翌日</p>
姜令芷被爆竹声吵醒，起了个大早，去荣安堂向国公爷和老夫人请安。</p>
随后，萧景弋和萧景明二人又入宫去，随着佑宁帝去天坛祭拜天地。</p>
姜令芷闲着无事，就到二房院里，跟顾氏、萧玥和景曦一起打叶子牌。</p>
她气不好连着输了两把，正打算撸起袖子再大战三百回合时，管家过来传话，“四夫人，有张姜家的帖子，是有事请您去一趟。”</p>
姜令芷摸牌的一顿，心想着莫不是姜浔？</p>
起来，从安宁村回来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p>
出于一种逃避心理，有意无意的没再去过岚翠轩，自然没有见过姜浔。</p>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些举动有些多余。</p>
毕竟姜浔做了东宫的文书府丞之后，很是忙碌，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大把时间陪着她胡闹。</p>
的确是许久未见面了。</p>
姜令芷想了想，还是放下了中的叶子牌，回头接下了那张请帖。</p>
结果打开一看，就不免有些失望。</p>
是魏锦。</p>
姜令芷蹙了蹙眉，大过年的，她开心的很，一点也不想去见魏锦。</p>
二夫人顾氏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了令芷，可是府上有什么事了？”</p>
萧玥和姜浔定了亲，这和姜府自然就成了是儿女亲家，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顾氏也不会推脱。</p>
姜令芷不想让顾氏担心，合上请帖，温声道：“府上没事，是铺子里的事，我去瞧瞧。”</p>
顾氏打趣道：“也不知道这哪里请来的掌柜，如此尽心，大年初一也不肯歇一歇，可得多给人涨些银子。”</p>
姜令芷一本正经的：“不成啊！二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那点银子，可都要留着跟你们打叶子牌呢。”</p>
顾氏见她还能玩笑，这才彻底放心下来。</p>
想着就是些事，以令芷的本事能处理的，遂应道：“好好好，你快去吧，等你回来咱们再玩。”</p>
出了二房的院子，姜令芷脸上的神色就沉了下来。</p>
魏锦到上京也有些日子了，每回见面，都是在无忧茶肆。</p>
这还是她第一次大张旗鼓地送请帖到萧国公来。</p>
可见她真的很着急。</p>
着急什么呢？</p>
姜令芷眯了眯眼，想来昨夜宫宴上宣王意图陷害萧景弋失败，又惹怒佑宁帝被禁足宣王府的事情，魏锦已经知道了。</p>
所以现在，是要兴师问罪吗？</p>
那正好，她也想跟魏锦算一算谋害萧景弋这笔账。</p>
姜令芷对魏锦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就不怕和魏锦对立。</p>
她唯一担心的，是茸茸的解药。</p>
想了想，还是转头去找了一趟牧大夫。</p>
牧大夫正在廊下翻看着医书，时不时地还叹着气，鹿茸就站在他身后，帮他捏着肩膀。</p>
鹿茸知道牧大夫如此焦头烂额，是为了想法子解她身上的毒。</p>
因为上次灵芝拿回来的麦芽糖，就剩下最后一颗了。</p>
若是没有解药，她就会毒发身亡。</p>
可纵然是牧大夫这样的神医，也对她的毒没有头绪。</p>
鹿茸心情也很复杂。</p>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是个累赘，可大多数时候，心中又难免期盼着，自己能活下去。</p>
她寄希望于金夫人能善心大发，看在灵芝的份上，痛快地把解药交出来；</p>
可是她又害怕，害怕金夫人用那解药威胁灵芝，让灵芝做不想做的事。</p>
想着想着，上的力气就重了几分。</p>
牧大夫唉哟了一声，拿着书册拍了拍鹿茸的背：“轻点，轻点！”</p>
鹿茸马上就下意识地松了劲。</p>
继而她又有些丧气般地将牧大夫中的医书抽走：“师父，您别看啦！今日可是过年，您一大早的起来就在这看医书，也不嫌闷得慌！反正我这毛病您也看不好，不如去逛逛园子！”</p>
罢了，她这条命，就交给老天吧。</p>
也别为难牧大夫了。</p>
牧大夫气得哎了一声，捋着胡子就要去抢医书，“你这孽徒，瞧不起谁呢”</p>
院门外，姜令芷好巧不巧地听到了牧大夫和鹿茸的这番话。</p>
术业有专攻。</p>
牧大夫能被奉为神医，靠的是一治病救人的医术，而非下毒取人性命。</p>
故而他对魏锦的毒束无策，也无可厚非。</p>
那么这颗解药，她必要从魏锦中拿到不可。</p>
迈过门槛，就瞧见鹿茸一把将医书扔上了房顶，牧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p>
姜令芷：“”</p>
“唉哟！”牧大夫立刻开始告状，“令芷丫头，你可算是来了，快管管她！”</p>
鹿茸双叉腰：“管不着！”</p>
</p>
姜令芷看着鹿茸这幅活力十足的样子，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她看向牧大夫：“牧大夫，我有事求您。”</p>
牧大夫一见姜令芷这般郑重，一时就顾不得再去跟鹿茸生气了，忙道：“怎么了？”</p>
以往，令芷这丫头要出门时，也都会来寻他，要些防身的药粉。</p>
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郑重的。</p>
想来这一次要面临的境遇，也更危险些。</p>
姜令芷抬，示意牧大夫进屋，鹿茸也想进去听，姜令芷却没让。</p>
门吱呀一声关上。</p>
鹿茸有些失落，但很快，她便又耸了耸肩，远远的走开了。</p>
这里不是安宁村，灵芝她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的。</p>
牧大夫也是这般认为的。</p>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令芷丫头，要些什么药粉？”</p>
“毒药，”姜令芷声音很轻，“最好是，只有您才有解药的毒药。”</p>
</p>
姜令芷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孟白去了趟无忧茶肆。</p>
今日是大年初一，街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p>
马车停在无忧茶肆后门，姜令芷才下了马车，便有一个丫鬟模样的迎了上来：“夫人等您很久了。”</p>
姜令芷面无表情的唔了一声，便跟着往里走。</p>
她和魏锦见面时，魏锦时不许下人伺候的。是以，孟白也要在外头等着。</p>
这一次也是一样。</p>
姜令芷推门进去时，并未像往常一样见到笑脸迎她的魏锦。</p>
这倒也在意料之中。</p>
她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屋里比上次多了一张供桌，上头放着一张牌位。</p>
仔细一看，是魏锦替拓跋玉立的牌位。</p>
魏锦正跪坐在蒲团上，看着那牌位发呆。</p>
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声音淡然，“过来，给你父皇磕头认错。”</p>
她昨夜想了整整一夜，觉得自己过往太过慈母心肠了。</p>
阿芷已经懂事了。</p>
她根本不需要去关心阿芷到底喜欢吃什么点心，穿什么衣裳，是不是经常来看她</p>
这种矫情至极的情感，太过虚浮。</p>
她就该直截了当地告诉阿芷，身为羌越的亡国公主，到底身负什么样的国仇家恨。</p>
她该像瓦解荣国公府一样，痛击萧国公府。</p>
而不是把一颗心放在萧景弋身上。</p>
萧景弋是荣安的儿子，而荣安害得羌越亡国，他是仇人之子，他和他的母亲都罪该万死！</p>
令芷她该和萧景弋势不两立！</p>
而姜令芷站着没动。</p>
魏锦渐渐冷下脸，转头看着她，疾言厉色道，“令芷，本宫在和你话，你听清楚了吗？还不快过来！”</p>
姜令芷仍旧面无表情，“羌越已经亡了，你又是哪门子的本宫？你要害我的夫君，毁我的生活——”</p>
着，她指着拓跋玉的牌位嗤笑一声：“还要我向一个我从未见过之人磕头认错。他配吗？”</p>
魏锦气得脸色大变。</p>
当即站起身来，朝着姜令芷走进一步，抬就是打过去。</p>
姜令芷毫不犹豫地抬架住她。</p>
魏锦一时动弹不得，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又不如姜令芷有力气。</p>
她气得怒喝一声：“你放肆！”</p>
姜令芷趁她张口话之际，迅速将从牧大夫那要来的毒药塞进她嘴里，又反朝她下巴一拍，助她咽下去。</p>
魏锦一捂着自己的喉咙，神色迅速变得难以置信。</p>
药丸甫一入口，她便知道有毒。</p>
不致命，但会让人五脏六腑疼痛异常。</p>
对她来，解药有点麻烦，却也不是配不出来。</p>
她尝的出，用的是哪几种毒药和毒草。</p>
但她还是很难过。</p>
她抿了抿唇，眼眶通红，脸颊上的皮肉有些不受控地抽搐了几下，“令芷，我是你娘啊！你给我下毒，对你有什么好处？萧景弋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要让你这样害死你的亲生母亲？”</p>
怎么可以不和阿娘站在一边呢？</p>
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来对付阿娘呢？</p>
姜令芷默了默，语气中带着几不可查的示弱，“你把鹿茸的解药给我，我便把这个解药给你。看在你生了我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往后，你离开上京，再也不要回来了。”</p>
魏锦简直要气笑了。</p>
她花了十几年才筹谋好一切，有底气踏入上京复仇，现在让她走？</p>
绝不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