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今日对你所言，我本可以不。”柳永元挣扎着站起身来，“不投毒的计划，仅仅是谋害陈曦和董岚之罪，我就肯定活不了。既然我死路一条，其实没必要告知你这些真相，自毁声誉。”</p>
魏长乐不屑笑道：“你还有声誉？”</p>
“我实情相告，只有一个请求。”柳永元竟然拱道：“只求魏大人能为皇后续命！”</p>
魏长乐一怔，有些错愕。</p>
“事到如今，太后不想让我死也不成了。”柳永元轻笑道：“杀人偿命，除非监察院为我遮掩，否则谋杀药王三老的罪责，依照国法，我必死无疑。即使只有我能延续皇后的性命，太后也无法保我了。”</p>
此案曝光过后，天下人都会知道柳永元的丧心病狂。</p>
如果太后还要保这样的人，必然是威望受损，对太后当然损害极大。</p>
“你觉得太后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还真想保你？”魏长乐冷笑道：“你的没错，她就算想保你，天下人也不会答应。”</p>
柳永元哈哈一笑，但很快就肃然道：“我可以死，但皇后要活下去。”</p>
魏长乐微皱眉头。</p>
他不得不承认，柳永元如果真的被处决，延续皇后的性命确实是个问题。</p>
连太后都因为皇后的缘故，对柳永元无可奈何，这也就证明当下确实只有柳永元的续命之法有效。</p>
但此人丧尽天良，如果因为皇后让他活下去，那简直没了天理。</p>
不过皇后已经是植物人，始终遭受剧毒折磨，这样生不如死，倒也不如早点解脱。</p>
“续命之法我告诉你。”柳永元上前一步，轻声道：“按照我的法子，皇后还可以活两年。两年之内，如果你们真的能找到解毒之法，皇后还能活。”</p>
魏长乐心下一凛，“告诉我？为什么？”</p>
“别人不配。”柳永元笑道：“我败在你里，心服口服。而且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你如果竭尽全力，会想办法让皇后起死回生。”</p>
魏长乐摇头道：“我不是太医。如果你想延续皇后性命，可以将续命之法告诉别人。我现在就可以找太医过来，或者从春木司叫人过来。”</p>
“绝无可能！”柳永元斩钉截铁道：“续命之法我只告诉你，你要不要救皇后，那就是你的事情了。”</p>
魏长乐不知道柳永元为何会坚持如此。</p>
此人心术不正，魏长乐内心极其厌恶。</p>
他如此坚持，魏长乐总觉得这狗东西是在给自己挖坑。</p>
但柳永元到底有什么图谋，魏长乐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p>
转念一想，柳永元既然要告知续命之法，也不是什么坏事。</p>
虽然金佛案是为了救皇后而起，但一切都是柳永元主导，皇后却是无辜。</p>
如果能够延续皇后的性命，倒也可以尽力而为。</p>
反正自己得到续命之法后，完全可以告诉谭药师。</p>
“魏大人，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柳永元见魏长乐正在沉吟，却是立刻看穿了魏长乐的打算，“可是你若想得到续命之法，必须立下毒誓，否则我不会向你透露一个字。”</p>
魏长乐淡淡道：“什么毒誓？”</p>
“续命之法出我口，入你耳，绝不可被第三人知道。”柳永元凝视魏长乐，“你若发下毒誓，我立刻告知你续命之法。”</p>
魏长乐冷笑道：“想让皇后续命的人是你，可不是我。难道你觉得我会因此而立下毒誓？你爱不，我可没想得到什么续命之法。”</p>
柳永元“哦”了一声，叹了口气，才道：“也罢。无法续命，最多一个月，皇后也会到九泉之下。我有很多话想和她，到时候在九泉下能见到她！”</p>
魏长乐心想你这种人死后，那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可未必能见到皇后。</p>
但这几句话，还真是让魏长乐膈应。</p>
他寻思这续命之法还是留下为好，自己可以不告诉其他人，但有续命之法在，到时候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出为皇后续命。</p>
如果续命之法彻底断绝，到时候想救都没法子。</p>
“我可以尽量去延续皇后性命，但你要告诉我，你的不世之功是什么意思？”魏长乐想了一下，才道：“你刚才，如果计划顺利实施，不但可以救皇后，还能为大梁立下不世之功。你的不世之功到底是什么？”</p>
柳永元凝视魏长乐，反问道：“魏大人敏过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p>
魏长乐皱起眉头。</p>
“倒也不奇怪。”柳永元想到什么，叹道：“你刚到神都，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看来你在河东的时候，并不关心朝堂之事，魏总管也没有对你提及过。”</p>
魏长乐淡淡道：“你有话直，没必要拐弯抹角废话。”</p>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费口舌。”柳永元很直白道：“魏大人，你不但救了许多百姓，还救了监察院，你是否根本意识不到？”</p>
魏长乐眉头一紧，陡然间意识到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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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魏大人已经明白了。”</p>
“你的意思是，瘟疫一旦发生，监察院会出问题？”</p>
“不是出问题，是有灭顶之灾。”柳永元得意道：“我的计划一旦成功，监察院便有失察之罪。他们失察的结果，是导致无数人丧生，你觉得朝中百官还会视若罔闻？”</p>
魏长乐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冷气。</p>
“监察院的敌人遍布朝野。”柳永元淡淡道：“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监察院四面皆敌，没人保得住。”</p>
魏长乐立刻道：“除掉监察院，怎会是不世之功？”</p>
“魏大人，这就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柳永元道：“你发下誓言，我告知你续命之法。”</p>
魏长乐想了一下，立下了毒誓，柳永元这才低声将续命之法告知。</p>
“千万记住，顺序绝不能有差池。”柳永元轻声道：“引子术繁复异常，我没时间细细教你，你也用不着全都学会。只需要记住我刚刚的办法，就能够延续皇后的性命。”</p>
魏长乐记忆力了得，却也是将续命之法记在心上。</p>
柳永元这才缓步走到水塘边，望着水面怔怔出神。</p>
“魏大人，我丧心病狂，罪该万死。”片刻之后，柳永元才轻声道：“但琼娘和柳家无罪，若是若是能够照顾一二，便是在九泉之下，我也会感激。”</p>
魏长乐冷声道：“没什么感激不感激。有罪当诛，若是无罪，监察院也不会牵连无辜。”</p>
“当年戾太子作乱，圣上和皇后被困皇陵。”柳永元突然道：“皇后在皇陵被毒针所伤，圣上人事不省，这里面一定大有蹊跷。皇陵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无人知晓！”</p>
他突兀出这几句话，让魏长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p>
“短短几日，你就能侦破金佛案，将我缉捕归案。”柳永元扭头看了魏长乐一眼，含笑道：“如果这天底下有人能查明当年皇陵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你魏大人能做到。”</p>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魏长乐皱眉道：“你的皇陵，到底是怎么回事？”</p>
柳永元只是微微一笑，并无话。</p>
陡然间，却见柳永元猛地抬起臂，魏长乐意识到情况不对，却见柳永元中握着一块尖石，电光火石之间，却已经用尖石刺入了自己的喉咙。</p>
他的速度奇快，而且果决非常。</p>
魏长乐虽然反应极快，探去抓，但石头的尖刺已经完全扎入柳永元的喉咙里，整个气管彻底被刺穿。</p>
这一下变故异常突兀。</p>
魏长乐实在没有想到此人对自己下也是如此凶狠。</p>
眼见得鲜血喷溅而出，魏长乐知道难以挽救，往后退开两步。</p>
他瞥了一眼边上的假山。</p>
刚才自己一脚将柳永元踢飞出去，撞在假山上。</p>
而柳永元当时就趁摸到了尖石，藏在袖中，那时候就已经存了自尽之心。</p>
也便在此时，魏长乐已经瞥见从院内几处隐蔽处冒出身影，都是飞奔着向这边过来。</p>
蔡倩先前过来明显是有事禀报，也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远远在那边等着。</p>
见到柳永元自尽，蔡倩也迅速飞奔过来。</p>
等到四五名夜侯过来之时，柳永元已经倒在地上，身体还在抽动。</p>
虽然还有气息，但众人看到他的喉咙，心知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无法起死回生。</p>
“不良将！”蔡倩秀眉微蹙，看向魏长乐，轻声道：“司卿大人让属下过来禀报，刑部的人已经在等候。”</p>
魏长乐脸色一紧。</p>
“此外裂金司赶到柳府的时候，京兆府的人已经将柳永元的妻子姚琼娘带走。”</p>
“京兆府？”魏长乐眸中闪过寒光。</p>
其实辛七娘已经向魏长乐提过醒，柳永元被监察院缉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刑部和京兆府很可能会插进来。</p>
魏长乐有心理准备，却不想他们的速度如此快。</p>
刑部他不了解，但京兆府那位刑曹参军事他可是见过。</p>
琼娘落到京兆府的里，肯定是大难临头。</p>
“刑部来要人。”从身后传来辛七娘的声音：“柳永元死在监察院，咱们似乎有麻烦了。”</p>
魏长乐回过身，道：“我有太后懿旨，主办此案，刑部有什么资格来要人？京兆府有什么资格抓人？”</p>
“他们有资格！”辛七娘俏美的脸上倒是镇定，“刑部有圣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