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徐阶的那一跪（求订阅）</p>
当京中所有人都盯着密云方向。</p>
盯着德胜门、安定门。</p>
尤其是能直接去西苑的德胜门的时候。</p>
徐家的马车，却已经从北京城西边的阜成门，撤了旗号悄无声息的进了城。</p>
“去严府巷。”</p>
在抵达京城外的时候，徐阶忽然改变。</p>
未曾先去西苑，而是要在去西苑之前，先去严府巷。</p>
马车一直藏掩着身份，驶入了严府巷。</p>
进了严府巷。</p>
赶车的马夫直接将马车停在了严府门前。</p>
随后回头，掀开车帘。</p>
“老爷，严府到了。”</p>
徐阶低头看向已经醒过来的徐璠。</p>
值得庆幸的事情，现在正好天寒地冻。</p>
徐璠那满背的伤痕不曾有溃烂腐败的迹象。</p>
一昼夜的赶路。</p>
伤口也稍稍有些结茧，只是稍微用力一些，还是会挣开伤口，从里面流出血。</p>
徐璠脸色苍白，这一天都在用马车上参汤吊着，养护气血。</p>
他抬头看向父亲，眼中闪烁着不安。</p>
“这一次是儿子鲁莽，做了愚蠢的事情。”</p>
“给父亲惹出天大的麻烦，是儿子不孝。”</p>
“不论如何，便是这一次叫儿子拿命折在里面，儿子也无怨无悔。”</p>
徐阶脸上流露出一丝心疼：“你啊我家何至于此”</p>
徐璠摇摇头：“徐家不能倒，父亲更不能倒！父亲倒下，则徐家必会顷刻被往日讨好之人辗轧生吞活剥了。</p>
但儿子不一样，儿子就算是拿命赔在里面，只要父亲完好，我徐家就不会有事，父亲还有二弟、三弟可以侍奉膝下，养老送终。”</p>
徐阶摇摇头，将刚刚煮好的参汤送到了儿子面前。</p>
“喝点，等为父进了严家，求得他们这一次不要出，你总能留下一条命的。”</p>
无论如何。</p>
哪怕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将密云县那几颗脑袋砍掉，徐璠的罪责终究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p>
能保全一条性命。</p>
就是徐阶现在最大的希望。</p>
“严家”</p>
徐璠目光一阵恍惚，脸上露出愤怒。</p>
他想要抬起头，爬起来看向外面，确认一下。</p>
但背后的疼痛，让他无法动弹。</p>
徐璠只能焦急的看向徐阶。</p>
“父亲！”</p>
“徐家绝不能向严家低头！”</p>
徐阶却是在儿子的脑袋上拍了拍：“为父这些年，低头的时候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次。”</p>
完话，徐阶也不管徐璠的呼喊，走出马车。</p>
他站在严府门前，回头看向马夫。</p>
“照顾好大公子。”</p>
马夫面带不安，重重的点了点头。</p>
徐阶则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挺起胸膛，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到了严府门前。</p>
砰砰砰。</p>
徐阶伸，敲响了严府的大门。</p>
没让徐阶等候多时。</p>
严府的侧门就打开了。</p>
严家的管事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徐阶。</p>
有些意外。</p>
但也有些理所当然的神色。</p>
管事躬身颔首，抱拳道：“原来是徐阁老大驾光临，还请快快入府，人去叫老爷和少爷。”</p>
徐阶目光一闪：“阁老和侍读都在家中”</p>
他随着管事走进严府。</p>
管事侧身走在前面，将徐阶引到了前厅，命侍女送来茶水。</p>
“回徐阁老的话，前些日子我家老爷和少爷不是染病了吗。”</p>
“依着张真人的意思，如今天晴出太阳了，就要多晒晒太阳，好像是什么吸收太阳精华，不过都是活神仙的吩咐，人也不懂。”</p>
着话。</p>
管事躬身抱拳，心退后告退。</p>
徐阶端坐在前厅，不曾去动放在一旁的茶杯。</p>
哪怕他现在却是有些口渴。</p>
他只是默默的坐着，看向四周。</p>
无有奢华之物，处处都透着典雅古朴。</p>
几幅字画，更是能直追唐宋。</p>
尤其是那一幅倪瓒的画作。</p>
徐阶眉头微微一皱。</p>
这原本不是在高拱府上的，怎么如今到了严府</p>
莫名的。</p>
徐阶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担忧。</p>
而在严府后宅。</p>
严绍庭看向过来禀报的管事，挥了挥。</p>
等到管事离去之后。</p>
他便转头看向真的是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的老严头。</p>
“爷爷，徐阶果然来了。”</p>
完之后，严绍庭便看向老严头。</p>
只是半响的功夫。</p>
老严头都没有话。</p>
又过了一阵。</p>
严嵩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求和而已，他总得要保下他儿子一条命不是”</p>
严绍庭目光闪烁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爷爷的意思是”</p>
严嵩却是沉默了片刻。</p>
而后直起身子，站了起来，回头看向抬着头的严绍庭。</p>
严嵩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想杀了徐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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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绍庭心中一动。</p>
只是不等他开口回话。</p>
严嵩就笑着摆摆：“糊涂子！杀伐之道，人命关天，岂是伱做臣子的能决断”严绍庭憨憨一笑。</p>
“是孙儿糊涂了。”</p>
见大孙子点头应是。</p>
严嵩这才嗯了一声，走在前面：“咱们去见见徐阁老吧。”</p>
前厅。</p>
等了许久的徐阶。</p>
终于是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严嵩、严绍庭祖孙两人。</p>
“阁老！”</p>
“严侍读！”</p>
徐阶站起身，抱拳躬身，低下了头。</p>
严嵩则是由严绍庭搀扶着，停在了徐阶面前。</p>
老严头伸一把托住徐阶的臂，摇头道：“我与少湖同在朝中为官，同在内阁做事，家中不必如此多礼。”</p>
着话，严嵩顺势将徐阶送回到位子上。</p>
而后才继续由着严绍庭搀扶着，坐在了主位上。</p>
严绍庭则是持，伺候在老严头身边。</p>
徐阶看着这对祖孙，心中五味杂陈。</p>
羞辱，懊恼，后悔。</p>
自己和严家斗了大半辈子，近两年眼看着已经快要将严家斗倒了。</p>
可是忽然好似是一夜之间。</p>
严家成了大明朝的忠良人家，且愈发坚挺，不光是在皇帝面前更受宠信，就连朝中和士林，也对其渐有改观。</p>
而让他懊恼的是。</p>
这一次密云之事，严家可以是很地道的，没有动任何的脚。</p>
甚至于还出人意料的将昌平之法的条陈无有要求的贡献了出来。</p>
而这。</p>
也是让他倍感羞辱的地方。</p>
老对没有动半点脚，自己的儿子却乱了阵脚。</p>
而徐阶的后悔，则是因为近来似乎一直只盯着严家，盯着严家在朝堂之上的动向，而忘了管教儿子。</p>
嘭的一声。</p>
一阵复杂情绪在心中流淌的徐阶。</p>
竟然是当着严嵩和严绍庭的面，径直的跪了下来。</p>
徐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p>
严绍庭瞪大双眼，看着竟然能当着老严头和自己的面跪下来的徐阶。</p>
这位，为了儿子，当真是豁出去了啊。</p>
严嵩亦是眼神一阵流波闪烁，心中无声一叹。</p>
“少湖这是做什么！”</p>
“绍庭，快去将徐阁老扶起来！”</p>
严绍庭点点头，走上前弯腰伸。</p>
却被徐阶一把拦住。</p>
随后，徐阶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抱起双拳。</p>
“求阁老出，救救我那不成器的逆子！”</p>
“那逆子初任顺天知府，又恰逢京师大雪成灾，被堵在了密云县境内。”</p>
“却不知那密云县上下，早已沆瀣一气，要趁着大雪封路，意欲行残暴之举，圈占百姓田地，致使无数百姓冻死野外。”</p>
“惊闻噩耗，我便赶赴密云，以内阁大臣身份，斩杀密云县令及有关人犯，平息密云百姓怒火。”</p>
“只是我那逆子，即便刚刚上任顺天知府，却也是治下范畴，下官犯事，上官亦有连带失察之罪。”</p>
“而今，我已将那逆子鞭挞百鞭，稍后便带去西苑，交由陛下圣裁。”</p>
“还望阁老垂怜同为人父的徐阶，宽恕那逆子的过错，在圣前为那逆子两句好话。”</p>
严绍庭眼睑收缩，无声回头看向老严头。</p>
其实按照徐阶这番跪地痛言，只是希望严家在这件事情上能不话。</p>
至于所谓的在圣前为徐璠两句好话的事情。</p>
人家前面都了，一切交由皇帝圣裁。</p>
而理由人家也准备好了。</p>
徐璠刚刚上任顺天知府，底下人干什么他不知道，他在密云也只是因为大雪封路。</p>
最多最多。</p>
不过就是个失察的过错而已。</p>
但真正要命的是。</p>
徐阶那句同为人父。</p>
他跪了。</p>
但他还在要挟严家。</p>
若是严嵩和严家今天在圣前趁弹劾徐璠，那么徐璠若是死了。</p>
日后徐阶就会盯着严家的子嗣下。</p>
不死不休。</p>
严嵩自然也品出了徐阶这番软硬并施的话语。</p>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阶。</p>
严嵩叹息一声，缓缓起身，摇摇晃晃踱着步子的走到了徐阶面前。</p>
他一撑着膝盖，伸出另一只拉住徐阶。</p>
“你我在朝多年，虽然偶有政见不同。”</p>
“但到底，都是为了陛下和大明的江山社稷。”</p>
“快快起来吧。”</p>
“既然你都了，事情是</p>
这话。</p>
基本就是顺着徐阶的意思出来了。</p>
严家在这件事情上。</p>
闭嘴不言。</p>
徐阶暗暗松了一口气，顺势站起身。</p>
又抱拳躬身，就要出口感谢。</p>
但是严嵩却已经是笑着道：“不过啊，少湖你也是莽撞。未有旨意，怎么就能先行问斩密云官吏人犯此举怕是与礼法规矩不合，还是要注意些，莫要被御史言官们上疏弹劾此事。”</p>
完之后，严嵩便面含笑容的松开了徐阶。</p>
回头看了一眼严绍庭。</p>
“走吧，备好马车。”</p>
“随徐阁老一同入宫面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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