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奇才!这是奇才!</p>
而在北京城里。</p>
随着年关将至,雪也照例是下着的。</p>
但已经不再如之前那样大雪成灾,倒是真的有了些瑞雪兆丰年的景象。</p>
赶在年关前。</p>
严绍庭找了一次陆绎,交代了些事情。</p>
然后没有几日。</p>
在西苑下令论罪处斩徐璠之前。</p>
陆绎悄然的到了徐家。</p>
庭院里。</p>
陆绎请求着,驾着马车进了徐家。</p>
自从那一日万寿宫争斗之后,就一直居家不出的徐阶,也从暖房里走了出来。</p>
“陆佥陆同知!现在该称陆同知了!”</p>
“老夫恭贺同知高升。”</p>
徐阶的脸上带着几分客套。</p>
陆绎也只是笑着点点头,回了一礼。</p>
他也是最近,刚从锦衣卫指挥佥事的位子,升到了锦衣卫指挥同知。</p>
徐阶看了一眼陆绎非要驾进自家府上的马车,目露疑惑。</p>
“同知高升,老夫也未曾有贺礼过去,倒是老夫失礼了。但近来府上多事,还望同知见谅。”</p>
陆绎连连摆,绷着脸:“徐阁老言重了。”</p>
徐阶询问道:“只是同知今日造访,不知所为何事”</p>
陆绎目光一晃,心中带着几分紧张。</p>
“阁老稳重,今日西苑那边降了旨意”</p>
到这话,陆绎已经看向徐阶身后的幕僚师爷。</p>
徐阶听到这话,心中不由一震,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p>
他的呼吸,也一下子停了下来。</p>
陆绎道:“只是起来这件事我那姐夫私下也有交代”</p>
徐阶眼里已经闪烁起了泪光。</p>
幕僚师爷此刻也已经从后面,搀扶住了徐阶。</p>
“相爷!”</p>
徐阶摇了摇头,看向陆绎,等着他接下来的话。</p>
陆绎解释道:“我家姐夫,当初那件事,如今也算是揭开过了。即便是旨意下来,总也是有能转圜的地方,到底阁老为国为朝多年,徐徐公子,总是要留个”</p>
徐阶死死的盯着那驾马车。</p>
“留个什么!”</p>
“还请同知明!”</p>
陆绎退后了一步,声道:“旨意是斩立决但下官受姐夫授意,使了些法子,得了徐公子的同意,留了个全尸”</p>
完之后,陆绎又是后退一步,拱抱拳。</p>
“还望徐阁老节哀!”</p>
“此事,已是我与姐夫能做的最后一点事了。”</p>
已经在家闭门许久的徐阶,踉踉跄跄的冲到了马车前,趴在马车上。</p>
幕僚师爷则是目光颤颤的看向马车,大喊道:“大公子!”</p>
周围。</p>
廊下、屋中的徐家仆役、婢女们,纷纷朝着马车的方向跪了下来。</p>
徐阶趴在马车上,双眼已经是一片涨红。</p>
幕僚师爷心翼翼的掀开车帘一角。</p>
只见徐璠的尸骸正躺在车厢里。</p>
只是一眼。</p>
幕僚师爷低呼一声,臂一颤,松开车帘。</p>
徐阶大喊一声:“我儿!”</p>
乌泱泱的。</p>
一群徐家人,披麻戴孝的从各处涌了出来,跪在马车周围。</p>
陆绎眉头皱紧。</p>
要不是姐夫让自己将这徐璠的尸骸送过来,自己哪里愿意做这种事情。</p>
徐阶这时候已经转过身,到了陆绎面前。</p>
陆绎赶忙拱低头:“徐阁老。”</p>
徐阶目光闪烁,眼神几度变化,最后长叹一声,摆摆道:“同知和严侍读的好意,我徐阶!我徐阶,领了!”</p>
陆绎抬起头,再言道:“徐阁老”</p>
徐阶摇摇头,叹息道:“还请同知回去替老夫转告严侍读几句话。”</p>
陆绎低头:“还请徐阁老示下。”</p>
徐阶凄凉的笑笑:“老夫谢严侍读从中转圜,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了,徐家不会忘。徐璠有今日,全是他自找的,与旁人无关。”</p>
陆绎点点头。</p>
徐阶没有将徐璠的死,怪罪到自己姐夫头上就好。</p>
但是徐阶紧接着又道:“但还请严侍读知晓,朝堂之上,总有尔虞我诈,纷争不休,数遍过往,便是国家也未有万世传承!”</p>
这话。</p>
其实已经有些僭越了。</p>
陆绎眉头皱紧,看向徐阶。</p>
徐阶却是挥了挥:“今日老夫长子逝世,家中还要置办其身后事,他是罪臣而死,我家也不便报丧各处,此地晦涩,同知还请移步,待来日老夫自当感谢同知今日送子过来之恩。”</p>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p>
陆绎点点头,道了一声,便留下马车,徒步离去。</p>
不多时。</p>
徐璠已死,徐家正在置办丧事的消息,就在京中传开。</p>
不过也如徐阶所,徐璠是以罪而死,各处也就没有前去奔丧了。</p>
是夜。</p>
严府。</p>
严绍庭正在煮着一壶茶。</p>
是茶,倒也不算是。</p>
因为里面都是些诸如枸杞、酸枣仁之类的东西。</p>
他看向回来的陆绎:“徐阶当真如此”</p>
陆绎点点头,脸上有些担忧:“我总觉得等他再回朝中,归阁之后就会对姐夫你下,要不要”</p>
他的。</p>
又在脖子前划拉了几下。</p>
严绍庭白了舅子一眼,摇摇头道:“不必了,再有两日就要过年,不要再制造事端了。他徐阶虽然如此,但段上终究还是从朝堂里出,我自持身以正,且看他徐阶丧子之后如何出!”</p>
见姐夫如此。</p>
陆绎也只能闭上了嘴。</p>
又过了几日。</p>
终于是到了嘉靖四十年的大年夜。</p>
今年虽然朝廷上下仍是多有事端,年底前京师还大雪成灾,等时下却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光景。</p>
城里城外,处处都洋溢着喜悦。</p>
伴随着好一阵的爆竹声,以及那漫天的烟。</p>
嘉靖四十年终于是缓缓落幕。</p>
新的一年,也不出意外的到来。</p>
“这一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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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踏马的长啊!”严府观楼上,严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聚在了一起,眺望着城里的烟火。</p>
严绍庭则是捏酒杯,暗暗的骂了一声,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p>
雀儿严鹄,也难得被严嵩发话,从昌平叫了回来。</p>
一家人算是齐齐整整的过了一个年。</p>
等到第二天,大年初一。</p>
随着老道长特意准允,严绍庭参与今年要开始的考成法整顿吏治一事,朝廷里对严家或者是对严绍庭,便多了几分心思。</p>
为了避免正月里,这些个各怀心思的官员前来奔走送礼,疏通关系。</p>
初一一大早的,严家男女老少,就在一众仆役、婢女的护卫下,架着一辆辆的马车,出城往昌平去了。</p>
等严家一大家子出了城,到了昌平,住进书院后夹山下的别院中。</p>
虽然避过了朝廷里那些各怀心思之人的登门送礼。</p>
却没有躲过昌平百姓的拜年。</p>
从初一到初五,整整五天。</p>
严家别院的流水席,就没有停下来过。</p>
几乎是所有的昌平百姓,都带着大大或重或轻的礼物,进了别院给严家拜年。</p>
对于昌平百姓而言。</p>
他们不管朝廷里过去和现在对严家的评价到底是怎么样的。</p>
昌平百姓们只知道,是严家,是属于他们昌平的严侍读,给他们带来了现在的好日子。</p>
百姓就是如此的淳朴。</p>
严绍庭和严家也哪里拦得住百姓们的热情,只能是大摆宴席,用来款待这些前来拜年的百姓们。</p>
一直忙活到了初六。</p>
这才算是齐齐的松了一口气。</p>
今天是个大晴天。</p>
随着时节过去,气温也在渐渐的回暖。</p>
严绍庭正在后院晒着太阳,吃着也不知道是哪一家送来的炒货,喝着同样不知道是哪一家自己炮制的菊茶。</p>
老严头则是抓着严世蕃,躲进了藏书楼。不过按照严绍庭的猜测,老严头大概是和聂豹、王畿、钱德洪三人组局去了。</p>
至于老子严世蕃,大概率是负责掏银子,供四位老爷子享乐的。</p>
陆文燕大妹子带着一帮昌平的妇人们,已经过完了年,开始忙活起了新一年里的各种事情。</p>
严鹄同样不知去向。</p>
但不用想,他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p>
大概率是去治安司那边,伙同那帮爱装逼的整体里穿着甲胄的民壮队汉子们操练去了。</p>
严绍庭自然是乐得清闲。</p>
同徐文清一起,喝茶吃着东西,晒着太阳。</p>
忽的。</p>
严绍庭眼前视线一黑。</p>
睁开眼。</p>
大好的太阳,已经被陆绎那张傻子一样的脸给遮挡住了。</p>
“姐夫,出事了。”</p>
不等严绍庭开口,陆绎就已经出话来,顺带着从怀中掏出一份折本。</p>
严绍庭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舅子。</p>
似乎只要是这子出现,就准没有好事。</p>
就准是哪里又出事了。</p>
按照后世的法,是怎么的来着</p>
这人走到哪,哪里就要出事!就要死人!</p>
严绍庭接过折本,一旁的徐渭也已经探头凑了过来。</p>
陆绎则是开口解释了起来。</p>
“是徽州府的消息。”</p>
“按照姐夫的意思,我们一直有人在盯着海瑞。”</p>
“咱们的人急报,徽州府那边怕是要乱起来了。”</p>
严绍庭眉头一皱,他已经在折本上看完了不少内容,当即开口道:“人丁丝绢”</p>
陆绎点点头:“歙县那个叫帅嘉谟的,算出来这笔价值六千一百四十六两银子的人丁丝绢税课。按照他的意思,是该徽州府六县均摊,但这么多年下来都是歙县一家承担。</p>
“所以歙县百姓现在要求这笔银子六县均摊,但其他五县却不同意。这事从年前就开始在闹,只不过当时还没有什么大动静。</p>
但现在可好了,趁着刚过完年,南边地方上百姓开始准备春耕,他们竟然开始借着春耕用水的事情,五县百姓要围攻歙县了。”</p>
徐渭瞪了瞪眼:“五县围攻歙县这闹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啊!”</p>
陆绎点点头。</p>
地方上这种事情,一旦涉及到银子,那就是扯不清的,这个时候再加上春耕用水,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事情了。</p>
非得要闹出人命来,才会罢休。</p>
严绍庭却并不担心。</p>
徽州府六县真能闹出人命来</p>
人丁丝绢这桩事情,这么多年下来,难道只有这个帅嘉谟算出来了</p>
官府层面其实是有默契的。</p>
只要官府不出声,百姓就算是闹,也不会出现大规模械斗的事情。</p>
他倒是关注到了帅嘉谟这个人。</p>
“这人是个奇才啊!”</p>
“这是奇才!”</p>
“算术无双!”</p>
严绍庭不加吝啬的赞扬着。</p>
徐渭和陆绎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p>
严绍庭却是解释道:“国朝二百年,税课早已繁杂不知头绪,这个帅嘉谟能在从这二百年的存档文书里,找到对应的这笔人丁丝绢税课,又能算出来这六千一百四十六两银子的数目,试问旁人都能算出来”</p>
陆绎对此很是懵懂。</p>
徐渭则是点了点头。</p>
算账,外头随便哪个铺子里的账房先生都能做。</p>
可要是将这笔账拉长到二百年的时间里,可就不是一般人能独自算好的了。</p>
严绍庭侧目看向徐渭,面露笑容。</p>
“文清先生,咱们昌平书院是不是还缺少一个算术上的先生”</p>
徐渭会心一笑,点点头:“自然是缺的。”</p>
他是看出来了。</p>
侍读是看中人才了,想要将其弄到昌平来。</p>
但严绍庭却是看中了这个帅嘉谟在清算税课上的计算本领。</p>
算账的人多的是。</p>
能将朝廷税课算的这么清楚的,却是少之又少。</p>
更何况,自己早就对大明朝那糟糕而复杂的税课名目倍感厌恶了。</p>
人才。</p>
尤其是这种奇才!</p>
绝不能放过。</p>
只是陆绎却面露尴尬,他轻咳一声。</p>
在严绍庭和徐渭的注视下。</p>
陆绎声道:“只是这个帅嘉谟现在被关在狱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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