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公报私仇的皇帝</p>
大殿之上。</p>
严世蕃满脸神色暧昧的看向潘恩：“潘尚书，原来刑部犯法之人，便是你啊！”</p>
完之后。</p>
严世蕃当即转头看向上方的皇帝。</p>
他双捧起弹劾的奏本。</p>
“陛下！”</p>
“臣今日要弹劾的，正是太子宾客严绍庭，及刑部尚书潘恩，并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翰文，因今科观政都察院进士潘允端，前番时非休沐，而无故擅离职守，意在坊间寻问柳，邀约友人，耗费数百两之重，以召妓子供其欢愉取乐。</p>
“随后，观政进士潘允端却不知悔改，而刑部尚书潘恩身为其父，执掌刑部，深晓刑名，明辨吏治，却知法犯法，枉顾皇恩。潘恩私下去寻太子宾客严绍庭，以求能书游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翰文，使得其开一面，篡改笔录。</p>
“潘允端至今仍无悔改之意，自以为当朝尚书之子，便能高于国朝律法，横行无法，藐视律法，藐视皇上。</p>
臣以为，当严惩都察院观政进士潘允端，另当追究其父刑部尚书潘恩，以及太子宾客严绍庭及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翰文之罪过！”</p>
事件清晰，人物分明。</p>
案情前后缘由，也被严世蕃一一道来。</p>
而吕芳也已经是将那份奏本取走，送到了皇帝面前。</p>
嘉靖眯着双眼，掀开奏本。</p>
只是看了一眼。</p>
随后便看向刑部尚书潘恩。</p>
上一次。</p>
自己还记着。</p>
就在前不久，这个刑部尚书，就因为工部给裕王府修缮那些年久失修的屋子，而弹劾严世蕃和裕王府。</p>
他当即越过了潘恩。</p>
看向殿内。</p>
“都察院呢”</p>
欧阳必进肩头一震，赶忙站了出来：“臣在。”</p>
嘉靖沉声道：“工部左侍郎所奏之事，都察院可知情”</p>
欧阳必进面露惶恐：“回禀陛下，臣知情。”</p>
“哦”</p>
嘉靖目光一闪，欧阳必进知道这件事</p>
欧阳必进开口解释道：“初时，院中上报，观政进士潘允端无告而擅离职守，随后命人寻回，确如工部左侍郎所言行了诸般事，但都察院念在其初犯，加之新晋官员，亦是陛下取才之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少而风流，所以都察院只是单独对其告诫，不得再犯，若有下次必当严加惩治，绝不姑息！”</p>
严世蕃当即看向欧阳必进：“好啊！原来你欧阳必进也参与其中啊！”</p>
完之后。</p>
严世蕃便当即看向皇帝：“陛下，臣还要弹劾欧阳必进，身为都察院堂官，却明知院中官员不法，却私下包庇，理当同罪！”</p>
欧阳必进当即道：“难道严侍郎便没有风流过初犯而已，虽不合规矩，但我都察院也对其按律罚俸，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的。”</p>
无告而擅离职守。</p>
其实对于京官来，真的不算什么。</p>
因为京官不同于地方官，更不同于军国之事的专办官员。</p>
不大可能会出什么事情。</p>
所以按照规矩，也只是罚俸。</p>
嘉靖则是转向了严绍庭：“太子宾客。”</p>
严绍庭拱上前：“臣在。”</p>
“这件事，是否如工部左侍郎所言”</p>
严绍庭点头道：“回禀陛下，确如工部左侍郎所言。那一日臣在家中，与昌平治安司司丞徐渭商议昌平诸事。刑部尚书潘恩也确实如工部所言，寻之家中，更言及其子不法，或是觉得微臣与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曾在内阁相识，便托请微臣从中清，开一面。”</p>
嘉靖当即问道：“那你答应了”</p>
严绍庭摇了摇头：“臣未曾答应。”</p>
“伱放屁！”</p>
“你分明还让我帮忙给你那几个学生安排官职！”</p>
已经被严世蕃牵扯出来的潘恩，当即瞪大双眼骂了一声。</p>
旋即。</p>
他便后悔了。</p>
而后。</p>
潘恩就跪在了地上。</p>
严绍庭则是回头冷眼看向潘恩：“潘尚书，我哪几个学生需要你安排官职了”</p>
潘恩是真的慌了。</p>
自己一时口误。</p>
却将自己给弄到了绝处。</p>
自己不知道严绍庭当日到底托请安排哪几个学生是其一。</p>
而更为重要的是。</p>
若是自己也否认这件事。</p>
那么事情就只是停在儿子潘允端那一日擅离职守这件事情上，而自己这个刑部尚书则并未参与其中。</p>
他抬头看向皇帝。</p>
“陛下”</p>
“臣刚刚胡言乱语，并非如”</p>
嘭！</p>
一声巨响。</p>
嘉靖的重重的拍在了御案上。</p>
“好啊！”</p>
“身为刑部，竟然知法犯法，以上压下，包庇儿子。”</p>
“好你个刑部！”</p>
“好”</p>
“好啊！”</p>
皇帝语气都阴沉了起来。</p>
他当即开口：“去都察院，叫了高翰文还有那个潘允端过来，把这事问明白了！”</p>
吕芳当即安排人出宫去都察院找人。</p>
而潘恩则是一个劲的解释。</p>
嘉靖却是眼神一冷：“闭嘴！再敢言语，拖出去！”</p>
潘恩满脸苍白，目光都呆滞了。</p>
整个大殿内。</p>
气氛徒然萧瑟了起来。</p>
轰！</p>
忽的一道惊雷炸响。</p>
随后便是狂风乱卷呼啸。</p>
眨眼间。</p>
倾盆大雨，从天上狂泄而下。</p>
殿外，天色瞬间一黯。</p>
徐阶几度思量，终于还是拱站了出来：“陛下，不论这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即便那潘允端或有玩忽职守，但终究初入仕途，尚在朝中不过数月，加之刚刚高中不久，难免会热衷风流。既然都察院也了，已经做出处罚，罚俸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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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潘尚书身为人父，关切子嗣，也是情理之中，在所难免。既然太子宾客已经有言，潘恩确有请求，但却被其拒绝，那么所谓的官官相护，上下包庇的罪名也就不能成立。至多，也就是罚俸处置，即便如今朝中整饬吏治，陛下也大可降旨申斥，或是降级惩治。”</p>
而这个时候。</p>
不等皇帝开口。</p>
也不等发起弹劾的严世蕃开口。</p>
高拱却是站了出来。</p>
“陛下，徐阁老所言，臣不敢苟同！”</p>
“虽然身为人父，为子求情乃是人情所在，但潘恩身为刑部尚书却知法犯法，则理当罪加一等，更遑论如今正值朝廷整饬吏治之际。”</p>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p>
“潘允端不过初为都察院观政进士，就能不思进取，可见刑部尚书潘恩平日身为人父，家教也定然不甚严谨。”</p>
“臣附议工部左侍郎所请，查明案情，严惩相关！”</p>
完之后。</p>
老高还冲着严绍庭看了一眼。</p>
从现在来看，严绍庭已经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了。</p>
都察院既然了是已经罚俸处理。</p>
那想来也没有能辩驳的地方。</p>
如此，这件事就仅限在了潘恩父子二人身上。</p>
方才开口请求的徐阶，心中哀叹了一声。</p>
这件事，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也不必再多言了。</p>
谁叫这个潘恩，当初儿子出了事，不来找自己。</p>
怎么着</p>
自己难道会不帮忙</p>
不知这潘恩到底是怎样的。</p>
殿外。</p>
风雨愈发的大了。</p>
殿内则是昏暗之中一片寂静。</p>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p>
一阵脚步声踩着雨水声，传入殿内。</p>
雾气从外面卷了进来。</p>
高翰文入殿就跪在了地上：“臣，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高翰文，参见皇上。”</p>
嘉靖眉头一皱。</p>
因为除了高翰文，便没了旁人过来。</p>
嘉靖当即问道：“事情你已经知道了”</p>
高翰文点点头：“回禀陛下，观政进士潘允端渎职懈怠、无告而擅离职守，微臣将其找回后，便将其看管在都察院三日，命其悔过，随后微臣便对其作出罚俸惩处。并无工部左侍郎所言，微臣收到太子宾客严绍庭托请，私下放过潘允端一。”</p>
严世蕃却是眼尖。</p>
也问出了皇帝心中的疑惑。</p>
“高翰文，方才陛下口谕，是让你和潘允端一同入宫面圣。”</p>
“何故现在你来了，但那潘允端却迟迟未到。”</p>
潘恩这时候已经心如死灰。</p>
高翰文来了。</p>
但儿子没来。</p>
这已经能明很多问题了。</p>
其实不用高翰文。</p>
只看到他一个人入宫，嘉靖就已经反应过来。</p>
恐怕那潘允端又是擅离职守，不在都察院里了。</p>
嘉靖冷声道：“找！派人去找！将咱们刑部尚书的儿子找到，带到朕这里来！”</p>
他的眼里闪烁着冷光。</p>
上一次，这帮人欺负裕王府的时候，里面就有潘恩。</p>
那可是自己的儿子啊！</p>
这一次。</p>
你潘恩的儿子出事了。</p>
朕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辩！</p>
原本这件事，如同徐阶所言，人之常情，都是在朝多年的老臣，往日里稍作警告也就是了。</p>
但现在。</p>
不一样了！</p>
朕难道就不能为自己的儿子出口气</p>
那孩子，上一次都被吓得上疏请罪。</p>
但这潘恩的儿子，似乎连悔改之意都没有啊。</p>
到了现在，仍是一意孤行，目中全无王法，更无自己这个皇帝！</p>
正在这时。</p>
刚刚领了口谕，要派人去满城寻找潘允端的传令太监，刚走到殿门处。</p>
外面就有黑压压一群人，绑了好几个衣衫不整的浪荡子到了殿前。</p>
已经官升锦衣卫指挥同知的陆绎，便裹着满身的水汽，站在殿门处。</p>
“启禀陛下。”</p>
“锦衣卫今日接南城讯报，有当朝尚书之子，聚众淫乱南城，致使一名良家亡故，臣等不敢怠慢，已将涉案人员缉拿押送至殿外，奏请陛下圣裁！”</p>
完了！</p>
完了！</p>
这抓的定然是自己的儿子。</p>
跪在殿内的潘恩，眼前一阵眩晕。</p>
而在殿外。</p>
浑身衣衫不整，袒露胸襟的潘允端，满身皆是胭脂。</p>
被这雨水吹打，已经是糊的满脸都是。</p>
但他分明被压在地上。</p>
却仍是愤怒的抬头看向今日抓了自己的陆绎。</p>
“放开老子！”</p>
“快放开！”</p>
“我爹可是刑部尚书！”</p>
嘭！</p>
殿外，在叫喊声下忽有闷响传来，随后那叫喊声便戛然而止。</p>
而殿内。</p>
潘恩终于是支撑不住。</p>
随着外面那句爹是刑部尚书。</p>
潘恩终于是眼前一黑。</p>
昏死在了大殿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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