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三人党初会面</p>
道理。</p>
永远是自己出来的，才是真理。</p>
这个道理，很久以前严绍庭就参悟了。</p>
今天亦如是。</p>
自己只是给了老张一个奇点。</p>
至于这个奇点到底能爆发出怎样一个宇宙，就全看他自己参悟了。</p>
一旦他从这个奇点参悟出一个新的世界。</p>
那么。</p>
他张居正从此以后就会奉为真理。</p>
就譬如现在。</p>
张居正心中的分享欲，已经达到了巅峰。</p>
内部斗争。</p>
大多数的。</p>
这两个词，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p>
他的脑海中，过去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漆黑，然后在这片漆黑的中心位置，一个闪亮而又洁白的奇点，开始不断的放射出越来越大的光芒。</p>
最后。</p>
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光芒。</p>
一个新的世界。</p>
出现在了张居正的眼前。</p>
“润物，此法太过凶险，即便我今日与你起，也万不能轻易用之！”</p>
见到张居正此刻的模样，严绍庭不禁面露笑容。</p>
出身不同。</p>
就算张居正参悟到了一些不同的新思想，也不至于凶险。</p>
出身便决定了不同的认知。</p>
若凶险。</p>
自己其实只要出那么一两句话，就能让整个朝堂大乱。</p>
更不要算得上凶险的法子了。</p>
那可是数不胜数。</p>
不过此刻当着张居正的面，严绍庭还是保持了克制，开口道：“太岳兄但无妨，我在朝中也不曾如太岳兄一般执掌地方，即便是这昌平治安司，原本也不过是一州之地罢了。”</p>
而在另一侧。</p>
陆绎歪着头看向了徐渭。</p>
他的眼里带着一丝担忧。</p>
虽然搞不懂自家姐夫和这个张太岳到底在些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p>
这两人现在可不像是什么忠臣模样。</p>
反倒是处处都透着奸佞气息。</p>
徐渭却是缄口不言。</p>
新思想啊。</p>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出声阻止。</p>
但想到新思想里的世界。</p>
徐渭选择了沉默。</p>
有些事情，或许不一定能成，但若是当真能有一个如同古之圣贤们所的大同世界出现。</p>
又何乐而不为呢</p>
张居正也已经开口道：“我大明至今国祚已近二百年，朝堂上下内外，积弊良多，唯有变法推行新政方可延续国祚，铸造大明万世基业！”</p>
这其实算是张居正的执政根本思想。</p>
他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让大明能存在的更久一点。</p>
紧接着。</p>
张居正便道：“这一次我奉旨回京，上疏言及变法诸事，却遭朝中众多反对。今日来也是因缘际会，润物一席话却是让我茅塞顿开！</p>
变法之事已然不能急于操办，但我张居正今日也明白了，只有让那些被变法的人内部产生矛盾，让那些占据大多数的人都能得到好处，我张居正的变法才能成行！”</p>
严绍庭眉头微皱。</p>
这个张居正似乎开始走向一条自己都看不透的路线了。</p>
而张居正却是继续道：“就如这一次顺义县之事，等这一次清查人丁户籍完毕之后，便可以田赋为由重新厘定顺义税课！到时候，只要稍微”</p>
稍微什么。</p>
张居正没有。</p>
但他接着又了一句话。</p>
“等到顺义县乱起来，百姓们和那些坐拥田地的士绅大户们斗起来，本府就可以站在百姓一方，将这些士绅大户都给法办了！”</p>
“大户没了，日后还会有，但百姓却永远都在那里。”</p>
“只要有这些百姓支持，顺义县到时候就算是乱了，也不会真正大乱。”</p>
“本府届时行之以铁血段，镇压为富不仁之辈，便能得万众歌功颂德！”</p>
张居正越眼睛便愈发闪亮。</p>
他觉得自己已经参悟了一个全新的道理。</p>
严绍庭却有些后悔了。</p>
眼看着，张居正似乎已经走上了挑动地方对立，以不断引爆一个个地方冲突，而他则以官府的身份介入其中。</p>
严绍庭声道：“百姓恐会受累牵连，何辜矣”</p>
张居正却是大一挥。</p>
“便是罪在当下，却是功在千秋之事！”</p>
完之后。</p>
张居正面露笑容，看向了严绍庭。</p>
他开口道：“不过润物能有这么一问，为兄也就放心了，你不会乱用此法。”</p>
严绍庭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参悟新世界的张居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p>
自己要走的是为更多人的道路。</p>
但今天的张居正，似乎要走的是带领更多人的道路。</p>
为此，他可以牺牲更多人里的部分人。</p>
在场的陆绎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是听明白了一些事情。</p>
张居正想要用百姓的命去杀那些士绅大户！</p>
陆绎当即看向二姐夫严绍庭。</p>
在看到姐夫眼里闪过的一丝犹豫之后。</p>
陆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轻咳一声。</p>
“张知府。”</p>
张居正目露疑惑的转头看向陆绎。</p>
“陆同知有何指教”</p>
陆绎摇摇头：“张知府面前，指教不敢，但有一事，还望张知府能记下。”</p>
张居正面露笑容。</p>
他清楚眼前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乃是当初最受皇上信任的忠诚伯陆炳之子。</p>
即便是如今，陆炳已经离世一年多。</p>
皇帝对陆家一门仍然是信任备至。</p>
张居正脸上笑容不减：“请。”</p>
陆绎却是脸色郑重：“我与知府相比，眼界短浅，更是因为年少而不知世间众多事。但我却知道，张知府是个有大志向的人。”</p>
年轻人的声音很是平静。</p>
严绍庭却是有些意外，看向今天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舅子。</p>
而陆绎则是继续：“在下只是锦衣卫一介卒子，但日后张知府若是要做些什么事情，查些什么人，尽管派人送来消息，在下定然是知无不言，便是不曾知晓的事情，也能派些心腹去替知府查一查。”完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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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便闭上了嘴。</p>
他只是希望张居正以后能少用百姓的命，去拼那些士绅大户人家。</p>
要罪证</p>
自己带着锦衣卫的人，他张居正要多少给多少。</p>
张居正此刻倍感意外和惊喜。</p>
而严绍庭则是心中长叹一声，再看向陆绎这个舅子时，眼神也悄然发生了变化。</p>
以后不能再将这个舅子当孩子看了。</p>
如今的陆家。</p>
陆绎已经能独自承担起来了。</p>
正在这个时候。</p>
咯吱一声。</p>
随着就是一道惊呼声。</p>
“成了！”</p>
“成了！”</p>
“我这奏疏，终于是成了！”</p>
在严绍庭四人所在位置对面的回廊下，那扇一直紧闭着的屋门终于是被打开。</p>
嘴上不知道为什么沾了墨水的海瑞，满脸兴奋的站在门口的回廊下。</p>
一连串的欢呼之后。</p>
海瑞这才看到对面回廊下蹲着的四个人。</p>
他瞬间愣住。</p>
严绍庭，他认识。</p>
徐文长，他也认识。</p>
旁边那个穿着飞鱼服的年轻人，却是头一次见，但想到严绍庭的关系，想来这个人就是已故诚意伯陆炳公的儿子，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陆绎了。</p>
但是。</p>
最后那个人，怎么也在这里了</p>
海瑞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满的盯着张居正。</p>
被海瑞的眼神盯上，张居正也是察觉到了。</p>
不过。</p>
当初自己在苏州府督粮道署，被这个海瑞指着鼻子骂的日子都经历过，现在这个眼神不过尔尔。</p>
无他。</p>
被海瑞这狗东西骂习惯了！</p>
甚至于张居正还回了一个眼神。</p>
海刚峰，你今天战斗力有点弱啊。</p>
严绍庭亦是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锋，他佯装不知，站起身满脸笑容：“刚峰先生可算是出来了，太岳兄听闻刚峰先生入京，早早的就赶了过来，只是不凑巧，方才刚峰先生一直在屋中秉笔奏疏。”</p>
张居正哼哼了一声。</p>
对于严绍庭的客套话，不置可否。</p>
倒是海瑞，冷哼一声。</p>
“张阁老恐怕是来看下官，有没有被治罪的吧。”</p>
这话攻击性十足。</p>
换而言之，就是海瑞觉得张居正是来看自己有没有因为直言国事，而受到惩罚。</p>
进而言之。</p>
就是他海瑞觉得张居正不是个好人。</p>
张居正的脸，瞬间黑了下来。</p>
一旁的严绍庭却是看的只想大笑出来。</p>
这两人相互看不顺眼，也挺好。</p>
反正他们两就没可能相互看顺眼了。</p>
严绍庭当即打着哈哈，一拉着张居正就走到了回廊中间，而后又伸将对面的海瑞给拉了下来。</p>
“眼瞅着时辰也不早了。”</p>
“两位起来都比在下年长，不过既然相逢于此，便是缘分。”</p>
“我昌平的百家席，近来在这京畿之地也算是有些名气，今日二位务必赏脸，品一品昌平百家席。”</p>
着话，严绍庭便冲着徐渭使了个眼神。</p>
所谓昌平百家席，并不是百家饭的意思。</p>
而是如今书院外那条昌平美食街除了各家的铺子外，还另外有了一个集中的归属于昌平治安司的大美食区。</p>
里面做菜的都是昌平擅长烹饪的人。</p>
所以，那边出来的菜也就叫昌平百家席。</p>
虽然每次见到海瑞，自己都要受一肚子的气。</p>
但是当着严绍庭的面，张居正也抹不开面子，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罢了。</p>
吃完了饭，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就是。</p>
省的一直看着海瑞这厮，自己到时候眼疼。</p>
海瑞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肚子一阵咕咕叫，他也只能是涨红着脸点头答应下来。</p>
严绍庭当即就要带着两人往书院外走去。</p>
但海瑞却又伸，将两人给拦了下来。</p>
犹豫着。</p>
海瑞终于还是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已经糊封的奏疏。</p>
奏疏出现在眼前。</p>
严绍庭和张居正两人，同时眼皮一颤。</p>
这可是海瑞的奏疏啊。</p>
就算张居正看他不顺眼，但看到海瑞的奏疏，也是心中好奇万分，且还藏着些忌惮。</p>
在他看来。</p>
海瑞除了是倔驴，还是块滚刀肉。</p>
而海瑞这时候却是看向严绍庭。</p>
“下官初入京师，人生地不熟，也不知如何上奏西苑。”</p>
“不知宾客能否代为辛劳，将这份奏疏呈奏圣前”</p>
一旁的张居正这个时候好想狠狠地敲打海瑞的脑袋。</p>
自己难道不是人</p>
起来自己和他才是老熟人，当初在苏州府也一起共事过许久。</p>
而严绍庭，恐怕和他才是第一次见吧。</p>
不找自己代为上奏，反而找严绍庭。</p>
这个海瑞！</p>
当真是</p>
张居正心中一阵别扭，最后扭头看向别处。</p>
而严绍庭却是满脸笑容。</p>
他一把就接过海瑞递出来的奏疏。</p>
神剑要搞事。</p>
自己岂能不帮</p>
他当即目光一转。</p>
“来人！”</p>
“叫张龙、赵虎来！”</p>
“速将海御史的奏疏，呈送西苑圣前御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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