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皇帝都是昌平系的！</p>
成了！</p>
万寿宫内殿。</p>
当严绍庭听到老道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算是成了。</p>
自古以来。</p>
哪怕是当下，自家那位老子。</p>
亦如此刻眼前的老道长。</p>
他们除了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和角色，还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和角色。</p>
为人父。</p>
而天下但凡是当爹的，几乎都无一例外是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出类拔萃，能成才担当重任。</p>
这一点，不以外事外物而改变。</p>
老子都能背着自己，偷偷在工部和刑部，各种夸自己。</p>
更遑论老道长这个当皇帝的。</p>
尤其是，朱载坖几乎就只差一个东宫太子的头衔。</p>
老道长自然是希望朱载坖才能出众。</p>
朱载坖越有本事，老道长才会越加的放心。</p>
窥探到老道长眼底藏着的那一丝期待。</p>
严绍庭就庆幸，自己在和老道长相处这么久后，还算是能抓住对方一点点心态。</p>
这天大的功劳和人情，又岂能是自己一个人担下的</p>
到时候就算老道长不忌讳。</p>
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p>
与其如此。</p>
倒不如将功劳的大头让给裕王朱载坖。</p>
反正朱载坖这辈子就算是当上了皇帝，也改不了他是昌平书院山长的经历。</p>
皇帝都是昌平系的！</p>
区区功劳，自己还有什么可吝啬的。</p>
于是。</p>
严绍庭抬着头，满脸笑容：“山长淳厚仁德，忧虑天下生员，至诚至善，彼时微臣困顿不知何解，若非山长所言，微臣半分不得今日之解。彼时，山长之言，至今微臣亦犹在眼前，窥山长彼时言行，微臣仿若窥见皇上圣颜。”</p>
夸！</p>
这个时候就得要狠狠地夸朱载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p>
夸完还不算。</p>
严绍庭低下头，双抱拳，缓缓弯腰低头，直至双臂高过头顶。</p>
他低头沉声道：“微臣不敢窥探圣意，微臣更不敢居功。若今日陛下准允奏对之法，臣以为当以昌平书院山长为首功，明旨昭告天下。若陛下不允此法，则亦当降旨，褒奖昌平书院山长勤勉国事，忧心社稷。”</p>
严绍庭低着头。</p>
却面带笑容。</p>
自己不光要夸，夸完之后，还要替皇帝的儿子向皇帝讨要功劳。</p>
而低着头的严绍庭，视线里还包含着徐阶脚上那双皂面白底官靴。</p>
殿内。</p>
在严绍庭出要为裕王朱载坖请功的话，话音落地之后，便是一片寂静。</p>
道台上。</p>
嘉靖满脸涨红，布满笑意，却强忍着不曾发声。</p>
他默默的注视着拱低头的严绍庭，心中清楚这子这个时候是不敢骗自己的。</p>
而如果这件事情。</p>
果真是如严绍庭所言，经由朱载坖提及才有了这个法子，那么首功也足以按在朱载坖身上。</p>
朕的儿子，替朕和朝廷解决了一桩大麻烦！</p>
甚至于，还能解决皇权能否下乡的千古难题！</p>
社稷继承。</p>
今朝可安心矣！</p>
嘉靖没来由的从心底生出一股畅怀欲放的感觉。</p>
自己虽然这些年幽居内廷，大多数时候不问朝政，但自己的儿子，大明朝将来的新帝，却绝对不能做碌碌无为之君！</p>
至于到到台前。</p>
张居正微微颔首低头，目光流转。</p>
这个严绍庭总是能给自己展现无数的奇思妙想。</p>
他是如何能与裕王讨论这件事情，还能让裕王出这些话的</p>
张居正不觉得裕王能自己主动出那些话。</p>
必然是严绍庭有过铺垫。</p>
但即便如此。</p>
他依旧觉得诧异万分。</p>
裕王这一次可是和过去大为不同啊。</p>
至于终于听明白待官生保送制的徐阶，更是一时间忘了自己该些什么。</p>
现在自己反对的话。</p>
可不单单会成为天下人的敌人。</p>
还会成为皇帝的敌人！</p>
反对皇帝的儿子提出来的可行之法</p>
若这个法子不可行的话，自己还可以站在为国为民的角度去反对。</p>
但现在。</p>
这待官生保送制，分明就是可以立即施行的办法。</p>
自己再反对。</p>
在皇帝看来，那就是自己这个内阁次辅不懂事了。</p>
一个不懂事的内阁次辅</p>
或许高肃卿很乐意接内阁次辅的位子。</p>
正当徐阶犹豫着，自己该如何在这件事情里将自己的插进去的时候。</p>
嘉靖却是抬头看向了徐阶。</p>
“徐阁老。”</p>
听到皇帝呼唤。</p>
徐阶肩头一震，赶忙拱抬头：“微臣在。”</p>
嘉靖面带笑容，挥指向严绍庭：“方才徐阁老也在场，昌平书院山长提出的这个待官生保送制，徐阁老身居内阁，操办国事多年，在朕看来最是稳重，不知徐阁老对此法意下如何”</p>
徐阶瞳孔收缩。</p>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自己多年操办国事，最是稳重。</p>
这明显是希望自己同意这件事情。</p>
而且不光是同意。</p>
还要为这个法子找一个更为妥当且必须要立即推行天下的理由。</p>
徐阶嘴里不由生出一丝苦涩感。</p>
这是要自己给皇帝老爷子的儿子坐实了功劳。</p>
徐阶沉吟片刻，不敢停顿太久。</p>
方才转头看向严绍庭。</p>
他笑着道：“严宾客。”</p>
严绍庭当即侧身看了过来：“徐阁老。”</p>
徐阶则是面带笑容的询问了起来：“宾客与山长所议此法，似是要明旨天下，征辟天下功名生员入官府衙门操办公门差事，以待官生而称”</p>
严绍庭点点头，心中却稍稍警惕了一些：“确实如此，不知徐阁老有何疑虑”</p>
一个坑，又一个坑。</p>
在这万寿宫内殿被徐阶和严绍庭两人挖出。</p>
徐阶当即摇头摆：“疑虑不敢，只是若征辟天下功名生员，秀才可使之、举人亦可使之，如何区分何地往何地，何人决断取用之后诸待官生俸禄如何供给”</p>
反对是不可能反对的了。</p>
如今只能给严绍庭增加些难度。</p>
若是严绍庭没法解决，那么或许还有会将这件事情暂时按下来。</p>
只要不是立即推行。</p>
那自己就还有会插这件事，这天大的功劳和人情，自己就能同样分润一份。</p>
只是不等严绍庭开口。</p>
张居正却是抢先道：“陛下，臣以为天下两京一十三省，京师、陪都各司衙门，取举人用之。一十三省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同取举人用之。诸府举人、秀才并取，诸县只取秀才用之即可。”</p>
如同徐阶的心思一样。</p>
此刻眼看着待官生保送制，在有了裕王加持之下，几乎无可阻挡的要推行下去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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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自然也希望能插其中，至少是能沾一份光。完之后。</p>
张居正倒是不忘转头看了一眼严绍庭。</p>
毕竟。</p>
他这个时候开口，算是抢了光的。</p>
严绍庭对此倒是没在意。</p>
最大的功劳自己都让给朱载坖了，这点沾光的事情，老张想沾就沾吧。</p>
而原本随着徐阶提出疑问，同样是沉眉深思的嘉靖，当即嗯了一声。</p>
“这主意不错。”</p>
完之后，嘉靖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居正。</p>
他对张居正的能力倒是无有怀疑。</p>
若不是因为当初张居正回京就急匆匆提出要变法革新，他还是自己的内阁辅臣。</p>
嘉靖旋即又道：“叔大析事稳重，谏言如往，甚妥当。”</p>
见皇帝终于是又呼唤自己的字，张居正脸上一喜。</p>
自己没压错宝！</p>
这份光，自己总算是沾到了！</p>
张居正立即又道：“至于徐阁老所问何地往何地，何人决断微臣以为，既然是取天下功名生员而用，自然是以两京一十三省学政提学官并府县教谕考评推举，将此事列入诸官考成之法中，防备徇私而举荐功名生员。</p>
两京一十三省举荐之人，汇总至京师国子监，再行二审该生过往，防止错漏。两京用京外之人，各省三司衙门用别省之人，各府用别府之人，各县用别县之人，则足可杜绝所用之人再与地方勾结。”</p>
当张居正这番话完之后。</p>
嘉靖亦是再一次拍叫好。</p>
“好！”</p>
“此法不错！足可行之！”</p>
而严绍庭则是心生疑惑的侧目看向张居正，生出几分怀疑。</p>
难道老张不知道自己还是国子监司业吗</p>
若是按照他这么的话。</p>
自己往后也能插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官府胥吏之首的任免权了</p>
而国子监若是能掌握这等权利。</p>
想来日后就是个吏部的别称了！</p>
那自己是不是得给老高的国子监祭酒官职弄到</p>
严绍庭不禁联想了一下。</p>
若是将国子监祭酒的差事弄到，那</p>
不敢想！</p>
不敢想！</p>
不过很快的。</p>
徐阶便当即开口道：“两京一十三省并诸府县提学官学政教谕推举生员，自是职责所在，然若归于国子监审查任用，是否会导致吏部职权偏移”</p>
嘉靖眉头一挑。</p>
这桩事自己倒是没想到。</p>
他不由看向张居正。</p>
张居正却开口道：“国子监祭酒如今正由高阁老兼任，而高阁老当下除户部差事，还另办整饬吏治事。如今归天下官府待官生任用之事于国子监，想来高阁老定能尽心竭力操办此事。”</p>
徐阶彻底哑然。</p>
因为张居正的没错。</p>
高拱现在就是国子监的祭酒。</p>
这件事等同于直接掌握在内阁上。</p>
嘉靖亦是点头认同。</p>
严绍庭却是扫了一眼张居正，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老张为何要在提议之中加入国子监了。</p>
看来老张是将自己重新入阁的希望，放在了老高身上啊！</p>
自己总算是看明白老张的意图了。</p>
而嘉靖这时候却是忽然开口道：“叔大此言属为妥当，不过所用之人，俸禄如何算之，何处出之”</p>
到这话的时候。</p>
嘉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严绍庭。</p>
几乎是下意识的。</p>
就连嘉靖都没有反应过来。</p>
当他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看向严绍庭。</p>
张居正和徐阶两人察言观色。</p>
这对往日的师徒两人，不由再一次默契的心中齐齐一叹。</p>
果然。</p>
一旦涉及到钱粮问题上，皇帝现在已经会下意识的等待着严绍庭的回答了。</p>
如今在皇帝看来。</p>
大明朝没有人比严绍庭更懂钱粮之事。</p>
这对于严绍庭来自然是好事。</p>
但对于其他人来，却是大大的坏事。</p>
因为往后但凡是朝廷钱粮之事，皇帝都会保持这一份习惯。</p>
严绍庭也没有让老道长久等。</p>
“过往如何发往俸禄，往后便如何发给。”</p>
“不过”</p>
严绍庭声音停顿了一下。</p>
毕竟现在是要整批那些秀才和举人进入官府当差做事，那顶替的自然就是官府中原本胥吏之首的位子，那一份钱粮不过是换一个人发给罢了。</p>
但他却还是留了个悬念。</p>
果然。</p>
嘉靖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就询问道：“不过什么你可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p>
罢。</p>
嘉靖目光审视的盯着严绍庭。</p>
严绍庭则是面露笑容：“不过微臣以为，天下功名生员皆为天子门生，这份钱粮微臣估算也不算太多，若是能从内帑另出一份，则天下凡被整批用于官府之生员，必当铭记陛下皇恩，日后更为勤勉当差做事。”</p>
徐阶几乎是下意识的瞪大双眼。</p>
严绍庭竟然要从皇帝内帑夹带里往外掏银子。</p>
不过很快他就低下了头。</p>
若是放在过去，或者换个事，皇帝定然是不会允许的。</p>
但这件事，虽然是裕王和严绍庭得了人情。</p>
但皇帝同样也可以拿下这份恩情。</p>
皇帝格外开恩，从内帑另外单出一份钱粮发给，试问那些被征辟用之于官府的生员们会如何想</p>
就连当朝命官的俸禄，也都是户部出的。</p>
但他们不是！</p>
他们是拿着皇帝的钱粮在当差做事！</p>
嘉靖亦是瞬间明白了这里面的差别。</p>
到时候恐怕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天下生员愿不愿意进公门做那名为待官生实则就是胥吏的差事。</p>
而是个个都要疯抢这个能进公门做事的名额了！</p>
一句天子门生。</p>
一句内帑领钱。</p>
就是莫大的殊荣！</p>
嘉靖深深的看了严绍庭一眼。</p>
当着徐阶、张居正，以及吕芳和黄锦的面。</p>
嘉靖脸上渐渐露出浓郁的笑容。</p>
“朕当真是一日不能无润物在朝！”</p>
“此事朕允之！”</p>
就在众人目光震惊之中。</p>
嘉靖话锋一转：“昌平书院山长此次谏言有功，朕甚欣之，拟旨加国子监祭酒衔。”</p>
严绍庭三人顿时一愣。</p>
然后瞬间反应过来。</p>
旋即。</p>
三人心头齐齐一震。</p>
大明朝要变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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