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这个锅得你们背</p>
任谁都没有想到。</p>
严绍庭竟然能无耻到这等地步。</p>
从一开始，严绍庭奉旨南下，途径淮安府马头镇遭遇白莲教逆党贼子刺杀，放出风声传下行令要求南京留守衙门补充诸卫营缺额，南京各部司衙门以此为由清查各地人丁户籍以利抽征壮丁，再到清查税课账目。</p>
南京方面也正是因为而变得人心惶惶，各自不安，以至于会出现南京总督粮储衙门的杨宗气上下串联，以期南京方面能在严绍庭到来之后一心应对。</p>
然后。</p>
严绍庭来了后发生了什么事情</p>
他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和预备的情况下，突然一日夜奔袭三百余里，在他们齐聚一堂商议对策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p>
一日夜奔袭三百余里是什么概念</p>
只有军队在战时遭遇急情的情况下，才能够为了誓死的任务而跑出这般速度。</p>
可严绍庭奉旨南下赴任是来打仗的吗</p>
他可从来都是个文官啊！</p>
但他偏偏用这种军阵上的速度来对待南京方面，已经可以表明他的态度了。</p>
尤其是那晚严绍庭做出的一连串的举动。</p>
深夜杀到。</p>
登堂入室。</p>
煎熬一夜。</p>
最后却忽然又像是分明已经砍出了一刀，却就在只差分毫就能两人分尸前生生止住。</p>
但还没等南京城里各部司衙门的堂官们松一口气。</p>
严绍庭却又忽然发难。</p>
他要查南京各部司衙门的过往账目，虽然这是最开始就已经下过行文的事情，但这次却言辞更加犀利。</p>
杨宗气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最新消息时心中的愤怒，尤其是知道各部司衙门里那帮功名胥吏在和西园勾搭，更是愤怒不已。</p>
于是。</p>
这也就导致杨宗气为了报复和出一口恶气，联络各部司衙门将那些陈年的账目通通都找了出来，送到严绍庭所居的西园。</p>
目的。</p>
除了理所当然的出口恶气，就是为了让严绍庭无暇他顾。</p>
毕竟放火烧账这种下等段是不可能做的。只要干了，明眼人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无需确凿证据，朝廷就能砍了他们的脑袋。</p>
至于直接做掉严绍庭，那更是可以等着九族团聚了。</p>
但是。</p>
其实事实上还有一个选项。</p>
拉拢严绍庭，将对方也拉下水，贿赂其金银珠宝美女屋舍。</p>
实际上。</p>
原本包括杨宗气在内，南京各部司衙门的人也基本都有过这种准备。</p>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打打杀杀多不体面能心平气和的喝着酒听着曲摸着姑娘，就将事情给办妥了，何乐而不为</p>
但谁能想到严绍庭还没到南京就在淮安府遇刺谁又能想到他会在淮安就先出一招</p>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南京这头还是有余地。</p>
但最终，严绍庭的突然奔袭三百余里杀入南京城，让这本该是最明智的选择成为了不可能。</p>
随后就是严绍庭在南京城里所有的一切了。</p>
所有人都认定了，严绍庭要借着查账的名头一步步压住南京各部司衙门。</p>
只要他能在那些账目里找到问题，那就能以此要挟。</p>
为此。</p>
谁看不见各自衙门里的那帮功名胥吏每天下衙后就跑去西园了</p>
这等举动更加坚定了众人心中所想。</p>
即严绍庭要在账目上入，与他们这帮南京官员来回。</p>
但是啊。</p>
今天这突然而来的行文，以及西园那边突然送归的一车车账目。</p>
众人彻底傻了眼。</p>
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p>
他们所有人！</p>
所有人！</p>
都被严绍庭给耍了！</p>
什么要求南京诸卫营补齐缺额，什么清查各部账目，又什么人丁户籍。</p>
全他妈都是假的！</p>
“无耻！”</p>
“平生从未见过有如此卑鄙无耻龌龊之人！”</p>
“他严绍庭就是天底下最坏的坏种！”</p>
金陵楼。</p>
临水庭院内，杨宗气看着面前应邀而来的几位城中官员，愤怒的宣泄着心中的不满。</p>
南京户部右侍郎徐养正赫然在列，亦是面色紧绷分外难看。</p>
“杨部堂还请息怒，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等又如何能扭转局势亦或是能叫那位严阁老更改主意”</p>
若不是为了权宜之计，徐养正其实不太愿意和杨宗气搅和到一块儿去。</p>
杨宗气看了过来，连连冷哼，随后问道：“吉甫，你乃是早早就名声在外的柳州贤良，如今严绍庭如此无耻，竟敢这般枉顾规矩而戏耍于我等，其人眼里半点无有我等，难道现在便要什么都不做，只任他戏耍嘲讽我等”</p>
在座几人，也都看向了徐养正这位广西柳州出身的贤良大才。</p>
然而。</p>
众目注视，徐养正却是令人失望的摇了摇头。</p>
“此番这位严阁老可谓是准备十足，且缘由正当，可以是无懈可击，你我又如何能有理由反驳”</p>
杨宗气眉头紧了紧，却还是不甘道：“难道真就没有办法了”</p>
徐养正摇摇头，却又反常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如今官面上已经难有法子，但也并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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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气已经约了一帮人在金陵楼商议，只是恐怕他们如今一时半会儿也商议不出个什么来。”</p>
南京户部衙门。</p>
恐怕让杨宗气如何都不会想到的，当他约人聚于金陵楼商议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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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吏部尚书王用宝却是进了户部衙门，钻进了南京户部尚书张舜臣的公廨。</p>
瞧着王用宝的话，张舜臣也只是微微一笑，虽然户部左侍郎张玭就在一旁，但他还是亲自动为对方倒了一杯茶。</p>
掌捏着茶杯，王用宝眯着眼等着张舜臣的回话。</p>
张舜臣撇了对方一眼：“到了如今这一步，个中是非曲折已经不用去。但能走到这一步，恐怕也有杨宗气他们自找的原故。若非他们上下跳窜着联络所有人，将那些陈年账目全都送过去，严阁老又如何能如此光明正大的以此为理由和借口呢”这位户部尚书脸色显得有些唏嘘，神色耐人寻味。</p>
王用宝看了眼旁边几度欲言又止的户部左侍郎张玭。</p>
虽然笑着摇头叹息。</p>
“你的没错，如今走到这步，到底也是有自找的意思在。他们不那样做，严阁老现在又如何能出江南账目不堪入目应当重建的话没了这个由头，他又如何能行文应天巡抚衙门，要求前几日头一遭进了南京城的海瑞亲自督办此事如今看来，这一嘬一饮到底都是有因果的”</p>
张舜臣看了眼将此中道理都已明白了的王用宝，抿了一口茶后：“不过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这位严阁老真正的目的何在，但也不用继续提心吊胆了。”</p>
王用宝点了点头，却不自己，而是看向一旁的张玭。</p>
面对这位户部左侍郎。</p>
王用宝笑着询问道：“席玉，你觉得那位严阁老此番种种行径的目的是什么”</p>
被点名了的张玭立马就要起身。</p>
张舜臣却是举起压了压：“此间只有你我三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p>
王用宝也是笑着似是而非的：“户部这里，上上下下，如今也就席玉一人在此，可见张部堂心中也是有数的。”</p>
言毕。</p>
张舜臣侧目看了眼王用宝，眼光微微一闪而过。</p>
张玭倒是终究没有站起身，却还是抱拳作揖，颔首解释：“以下官之见，那位严阁老自南下赴任至今，种种行径，恐怕都是为了奔着清退大户侵占田地去的。”</p>
张舜臣眯着眼。</p>
王用宝则是笑呵呵的问着：“何以见得”</p>
张玭：“若严阁老只是为了清查江南财税钱粮账目，那么这一次只管行文应天巡抚衙门清查辖下十二州府的田亩就是了，可为何还偏偏要清查人丁户籍这似乎并不在严阁老此番南下的职权范畴吧。但他却就是如此行文应天巡抚衙门了，而海瑞这位应天巡抚也没有任何迟疑的就接了令，且开始带着人督办此事了。”</p>
王用宝眼里带着几分欣赏，侧目斜觎了张舜臣一眼，随后继续问道：“为何这般难道他就不能只是为了查明江南钱粮财税账目”</p>
张玭很干脆的摇了摇头。</p>
“绝无可能！”</p>
答了一句。</p>
张玭脸色坚定道：“下官确信，严阁老这一次就是为了清退大户侵占田亩来的。若不然，前一次因为他在淮安遇刺，还能有理由借南京诸卫营清查地方人丁户籍，这一次可没有理由了，却仍在强调这件事。那他就必然是为了要查明白地方田地数量以及各地人丁数目，如此他就能知道地方上大户们到底侵占了多少百姓田地。他既然要做这些事，那就只能是为了清退一事！”</p>
完后，张玭默默的闭上了嘴，为张舜臣、王用宝两人添加茶水。</p>
王用宝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满脸笑容的看向张舜臣：“难怪你对那个徐养正背着你和杨宗气勾结在一起不发一言，也从不加管束。原来是你这夹带里，早就有了一位真正的大才啊！”</p>
张舜臣笑而不语。</p>
被堂堂南京吏部尚书夸奖的张玭，则是连忙颔首弯腰，叉作揖。</p>
张舜臣笑着摇摇头：“只是如今，因为这件事，咱们这些人恐怕要因为杨宗气当初种下的因果，背上一口大大的黑锅了”</p>
这位户部尚书满脸无奈。</p>
王用宝则是满眼赏识的看向张玭：“你方才推测的，其实与我还有你们户部这位部堂所料一般无二。既然严阁老要清退大户侵占的田地，那势必会招致非议，进而甚至引发动乱。可他却偏偏以我们在南京为官之人给出的项目不堪入目为由，这才无奈行此之举。外面的人，到时候不得就要将矛头对准咱们咯。”</p>
这位执掌江南各省官场人物考评的吏部尚书，亦是满脸的无奈。</p>
既然已经猜到了严绍庭要做什么，那他们自然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p>
张玭眉头皱起，看向自家的户部堂官。</p>
“部堂，若是如此，我等又该如何是好”</p>
此话一出，屋里倒是终于安静了下来。</p>
两位部堂沉默不语。</p>
张玭也是问完之后不发一言。</p>
半响后。</p>
张舜臣这才缓缓开口：“要该怎么办，却要看这件事到底是谁想做的。是严阁老，还是严阁老，又甚至可能是”</p>
王用宝瞬间脸色一沉：“如果是皇上意欲如此，所以才让严阁老南下亲自督办，那这件事你我二人”</p>
“你我二人，就得要全力以赴，绝不能枉顾皇命，站到了不该在的地方，干出不该干的事情！”</p>
张舜臣沉声开口，目光锋利。</p>
已经许久没开口话的张玭，却是忽然声道：“可若是严阁老所为，但皇上却能看到此事会为朝廷带来丰厚收益，只怕这事便不是皇上意欲所在，我等也得要站在严阁老那一边才行。”</p>
声完后，张玭便低下了头。</p>
张舜臣和王用宝飞快的对视了一眼。</p>
他两人猜到了几乎一切，却独独没有猜到这件事最后这点关系。</p>
两人不禁一阵失笑。</p>
“看来这锅咱们是背定了。”</p>
“咱们真要成背锅的了”</p>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无奈的哈哈大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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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p>
咱们大明的头等草包国公爷徐鹏举，在接到消息后便屁股尿流的从湖里爬上了岸，而后一路狂奔冲进了自家的西园里。</p>
徐鹏举大口的喘着气，狼吞虎咽的狂喝了半壶茶，这才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稳如泰山坐着的严绍庭。</p>
“我严阁老，您当真要这么做”</p>
“我一听到消息就从城外赶回来，您做这件事的意思咱们也大概知道点，可您真就要不讲情面赶尽杀绝”</p>
严绍庭目光平静，看了眼陪着自己的张居正，斜觎着徐鹏举：“哦国公爷这话什么意思此番国公爷将家中西园让出与我等居住，原本还想当面感谢一番，却不想始终不得相见。今日一见，国公爷却是当头一番质询，是绍庭哪里做错了吗”</p>
以最后一句茶言名句结束了话后，严绍庭就目光疑惑且满脸纯良的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徐鹏举。</p>
徐鹏举冷哼一声，重重坐下。</p>
他纷纷不平道：“你不就是因为咱们将那些个都快要烂了的账目送给你，你气不过才又退回，然后折腾</p>
原本还提神警惕如何应对的严绍庭听到这话，瞬间松了一口气。</p>
他脸上也立马是露出笑容。</p>
心中暗自笑着。</p>
草包到底就是草包。</p>
他忽的一下收起笑容：“国公爷，我敬重于你家先祖，对您也颇为礼敬。您待我亦是无话可。”</p>
“但这南京城自我到来以后，便处处与我为难。如今我不过是稍稍还以段而已，与我有何过错”</p>
“这个锅就得要劳烦你们背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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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负伤，缝了四五针，打了破伤风。没法用电脑键盘码字，今晚只能一更还请谅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