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龙柏一直知道李相夷聪慧，虽然他初见他时笑话他是个生瓜蛋子，但十年过去，李莲花身上似乎完全看不到李相夷的影子，他好像只是李莲花一般。</p>
似乎感受到他一直在打量自己，李莲花不着痕迹避开他的视线，继续跟方多病分析青山掌门金身后的掌印。</p>
“不必看了，这是奔雷辛雷的绝技，那个管家朴二黄就是他。”</p>
龙柏曾经在金鸳盟待过一阵子，曾经无聊地将各处逛了个遍，自然认识辛雷，“你们现在只需要将他引出来就好，其他的我就不奉陪了。”</p>
“你为何会认识金鸳盟的人？”</p>
问话的是方多病，他也是李莲花的传声筒。</p>
“自然是见过。”</p>
以李莲花的聪明才智，几乎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他便能破了整个案子，龙柏甚至发现他隐约是在教方多病这个孩子如何去当一个刑探，意识到这一点他不自觉轻摇着头。</p>
还真是操不完的心。</p>
当案子结束的时候李莲花独自一人前往辛雷的关押之处，辛雷眼尖地看见了他耳后的三个洞，又认出李莲花便是李相夷，墙头上的龙柏听着里面的对话，一时思绪复杂难解。</p>
这方的李莲花也在躲避谁吗？在躲乔婉娩？</p>
他走神之际，方多病突然窜进去刺死了辛雷，看到李莲花脖子上的勒痕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辛雷似乎是想杀了他自己却走神没注意，他低下头，有些无措，“抱歉我刚刚没注意”</p>
李莲花揉着脖子，不知他的愧疚从何而来，先是踢了一脚辛雷的尸体，“让你勒我！”后又朝着龙柏摆摆，“是我大意，与你无关，不必道歉，伤伤。”</p>
龙柏看着他脖颈一片红，若是李相夷伤成这样，必然要装模作样地在自己面前嚷着这伤口有多痛，又要闹着给他好好包扎一番。</p>
他想到李相夷又开始情绪低落，从荷包拿出一瓶金疮药塞到李莲花中就离开。</p>
李莲花本以为他走了，便告辞了方多病，咬牙雇了一辆牛车回到莲花楼去，他到的时候就发现莲花楼飘出阵阵菜香，厨房的窗子大开，龙柏正炒着菜。</p>
他摇头叹息，看来这人是真黏上自己了。</p>
“回来了？准备吃饭吧。”</p>
龙柏完全把莲花楼当做自己家，他发现家中多了许多东西，门窗也好像结实了一些，看出他的疑惑，龙柏解释道，“你这楼太破了，我帮你修了修，又添置了一些东西。”</p>
“喏，给你新买了衣服，这虽然快到夏日，你身子骨弱，所以买了几件披风和厚衣，米缸也帮你填满了，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我。”</p>
李莲花一处处打量，也去看了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自己如今常穿的颜色，“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p>
“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还。”</p>
龙柏特地一道菜做成两份，李莲花的那一道偏咸，也是照顾到他碧茶造成的五感退化，“以后不许吃萝卜，萝卜性寒，会让你的毒变本加厉。”</p>
“我为何要听你的？”</p>
“你不听试试？”</p>
李莲花哑口，自顾自拿起筷子吃饭，不得不龙柏的厨艺不错，味道也足，只不过又有人来敲门，是方多病。</p>
他拎了一坛酒，有别的盘算。</p>
这子以为酒后吐真言能打动人心，红着脸和眼睛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还提到自己的舅舅是单孤刀，师父是李相夷。</p>
提起前者，龙柏恨不得现在就了结了他，起后者又开始疑惑，想不起来鱼何时收过徒弟。</p>
他在一边听着，倒是感慨这孩子还好是在方尚书和何堂主下养大的，若是单孤刀</p>
他真的要就地解决掉他。</p>
李莲花神情自若，虽有触动但谁都动摇不了他独自赴死的决心，他只需要找到单孤刀尸体，然后任凭碧茶毒发，也算对得起师门。</p>
这个孩子是单孤刀的，李莲花更不愿去连累他。</p>
同样的把戏，方多病连中两次，龙柏眼看着这子倒在桌子上，李莲花眼神示意，他只能把这子扔下楼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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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堑后又吃一堑，这子不长记性啊。</p>
李莲花坐到车辕那里驾着楼，龙柏坐在他旁边，“去哪儿？”</p>
“玉城。”</p>
两人默默坐在那里没有继续搭话，许久过后李莲花才了一句，“你打算跟我跟到什么时候？”</p>
“可能你毒解了我就会离开吧。”</p>
他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除了李莲花身上的毒他也想不到有其他原因，当初李相夷也过，无了和尚断定他有十年的寿命，如今马上十年，或许上天是派自己来救他的。</p>
不然以他现在的脾性，就算解药送到嘴边他也不去吃。</p>
李莲花淡淡“嗯”了一声，似乎不太在乎他的去留，反而转头对啃果子的人，“我这楼不能白住，先交五两银子。”</p>
“然后呢？攒够五十两之后便慢慢花掉，再去攒五十两银子么？”</p>
龙柏不顾他有些吃惊的目光，把中果核扔掉擦擦继续道，“都了，我对你知根又知底。”</p>
“怎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还知根知底的，年轻人，话不要太狂妄。”李莲花不知道他如何得知自己攒五十两银钱的习惯，但面前的人却对自己的喜好习惯如数家珍。</p>
“成日攒银子也没见你把令牌赎回来，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李莲花有些与常人不同的脑回路，龙柏表示尊重，但不理解。</p>
“刎颈你带着，少师却不在身边，不知道李相夷是如何得罪了你，这么些年你竟是连他半分证明存在的东西都不愿留。”</p>
“你恨他，或许，你恨你自己。”</p>
他的鱼自责三年，那这里的李莲花便是自责了十年，活得这般狼狈，与他自己的心境脱不了干系。</p>
“胡些什么”李莲花急于拒绝，不心掉落身上的荷包，他反应慢了半拍，被东方不败捡起来。</p>
“呵，看来也不全是舍弃掉了所有李相夷的东西。”这针脚是乔婉娩的，他时时带在身上，分明没有放下她。</p>
“还给我。”</p>
李莲花别过脸，却阻止不了这人一再撕破他的伪装，还有一些不堪的事实。</p>
“我不知你为何这样放不下她，她是个健全的活人，莲花楼在这里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我就不相信你们二人从未碰见过。”</p>
“佛彼白石，尤其云彼丘如今可谓是在百川院发号施令威风得很，乔婉娩与你的好友肖紫衿好事将近，你竟是半分反应都没有。”</p>
龙柏怒其不争，却更心疼他。</p>
若非自己提前找到了李相夷，他会不会也活成这副样子？</p>
“乔婉娩有眼睛，她为何会认不出你？”</p>
答案似乎很明显，因为乔婉娩不够爱他。</p>
李莲花目视远方，嘴唇有些泛白，整个人颓唐不已，“他们本就该有自己的人生，乔姑娘她只属于她自己，不是我的附属品，她也没有义务非要寻到我。”</p>
“你倒是豁达。”</p>
龙柏如今已经完全可以分开自己的鱼和李莲花，他们两个几乎是不同的两人，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变数，李相夷虽然有意躲避三年，但做不到看着自己另有所属。</p>
或许李莲花也没那么喜欢乔婉娩，都是成了心结的遗憾，解不开忘不掉，永远存在于回忆膈应人。</p>
“够了吗？够了进去做饭，我饿了。”</p>
龙柏白了他一眼，还是听他的去做饭。</p>
他没看见李莲花垂下的泪珠，看着荷包的眼神也已经变了一些，摩挲着腕的佛珠，终究还是取下来放在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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