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二气贾宝玉</p>
紫鹃，晴雯旧时在贾府皆不是普通的丫鬟，或可在贾府的下人大多都与二人相识。</p>
其中紫鹃，原是贾母房中的二等丫鬟，因林黛玉初到荣国府，贾母看雪雁年纪太，怕有照顾不周，才将她赐给了林黛玉，后来连卖身契也被送了过来，便就一直留在了林黛玉身边忠心服侍。</p>
而晴雯就没有紫鹃走得这般体面了。</p>
那日，贾宝玉在内帏中生出祸事来，在四王八公的女眷散场之后，贾府的丫鬟们都成围了一圈，所有人皆看见了晴雯的惨状。</p>
嘴角挂着血迹，脸色惨白，被几名健妇押着，长裤的膝盖都磨得破破烂烂。</p>
最终贾母，赖嬷嬷都没为她情，被抛弃到了府门之外。</p>
按理，晴雯本没多少责任。</p>
宝玉发起疯来，除了贾政，就算王夫人，贾母都在场都未见得能拉得住，更别是晴雯了。</p>
但她还是因为宝玉的关系受罚，又无人站出来情，宝玉更成了个缩头的鹌鹑，不敢出声。</p>
丫鬟们都以为晴雯的下场必定凄惨，或是被人捡走卖到妓院，或是就冻死在街边。</p>
哪成想，竟辗转到了安京侯府，因祸得福了。</p>
今日见了，气色极好，本就出众的相貌，如今养得更是粉妆玉琢，明眸善睐，甚至面上都比在荣国府时更傲气了，那一圈气场，就好似肉眼可分辨一样。</p>
迎过来的贾家丫鬟，有贾母身旁的琥珀、琉璃，邢夫人身旁的绣鸾，王夫人身旁的金钏、玉钏，以及此时仍在宝玉房中伺候的麝月、媚人。</p>
贾家的丫鬟容颜也都算得上姣好，只是精气神弱了许多，行走间半屈着身子，与紫鹃和晴雯神态完全不同。</p>
众女紧盯着二人，艳羡之意溢于言表，凑近了结伴来到一处凉亭下避人耳目，才闲话起来。</p>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呢，倒让我们好一个放心了。等一会儿姐姐过来，我便让她来好好见见你。”</p>
麝月拉着晴雯的臂，亲近的问着好，而晴雯倒是略感不适。</p>
只因旧时晴雯跟房里的丫鬟关系并不算好，她本身是个暴脾气的，对待旁人还尖酸刻薄，当然也不受别人的待见。</p>
如今麝月能昧着良心几句讨巧话，又一会儿唤袭人来好生许久，姊妹情谊晴雯是不信的，无非是她有安京侯府丫鬟的这一道身份在。</p>
想通此事，晴雯在气场上更不能输了。</p>
就要给这些丫鬟一种，我安京侯府，远远大于荣国府的感觉，扯起虎皮，晴雯信拈来。</p>
眼睛一眯，晴雯似笑非笑的应着，“是了，我们姊妹之间多久未见，是该有许多话。”</p>
“袭人呢，怎得不见她在这边”</p>
麝月笑着道：“她呀哪还有别的事自打你走后，看顾二爷的事便只落在她身上了。而且姐姐还最受二太太的器重，便日日都跟在二爷身边了。”</p>
晴雯又是一阵冷笑，心底排揎道：“成全了她也好，他们做得那些肮脏事，还能瞒得住多久不就是不择段，非要赚得一个姨娘的位子吗谁又稀罕。”</p>
“贾宝玉，可顶得上我家老爷一毛”</p>
见麝月一幅巴结的模样，晴雯心底别提有多爽快了。</p>
旧时房里的她们可是看不惯自己所作所为的，便是不来吵嘴，也都不正眼看她，哪有今日的待遇。</p>
看向晴雯和紫鹃身后的莺儿，麝月眨了眨眼问道：“这位看着有些面生，她是”</p>
晴雯端着样子，紫鹃也知晓她“荣归故里”的心思，便接过话来替她应答道：“她是薛家大姑娘房里的大丫鬟，莺儿。”</p>
一听并非是安京侯府的丫鬟，麝月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度攀交的意思了。</p>
这轻视之态，饶是莺儿这个没什么脾气的，也惹得一肚子火气，不想惹是生非，便暗暗隐忍下来。</p>
“见人下菜碟，我这回可算是知道紫鹃和晴雯方才的是什么话了！”</p>
“竟敢看不起我，我家姐和侯爷也只是一层窗户纸，到时候捅破了，我大也该是个通房丫鬟！”</p>
前一次紫鹃回来府邸时，琥珀便就问了紫鹃些隐秘的事，这遭再见到，也看出紫鹃的腹有隆起，不由得上前打趣问道：“紫鹃，你也不争气呀许久之前，你不就与侯爷行过房事了吗怎得如今看，好似也没能为侯爷开枝散叶。”</p>
“据我所知，侯爷家中可是并无高堂，又无兄弟姊妹，若是你能添丁，在府里的地位还不稳固”</p>
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紫鹃有些猝不及防，可仔细一听又是这种荤话，她实在想要翻白眼。</p>
这大道理谁不明白，生不下孩子，难道还能是她不愿意生不成</p>
那还不是因为老爷不是在和姑娘缠绵，便是被秦可卿她们几个霸占了。</p>
她有贼心没贼胆，还不如瑞珠宝珠那样能豁得出去，错过了三番五次的会，早就许久没去侍寝了。</p>
而且，岳凌并不是个好色滥情的，每日点丫鬟去侍寝，或许早就忘了她了。</p>
由此紫鹃都转变了念头，先伺候好林黛玉，在两人大婚之后，当做通房丫鬟，能多和岳凌有些接触。</p>
虽然是雪雁陪伴林黛玉长大的，但她满头傻气，多半在房事上也帮不上忙。</p>
眉眼微垂，紫鹃叹了口气，接不上姊妹的调侃。</p>
却是晴雯不爱落了这个面子，叉腰言之凿凿的道：“老爷在外面公务冗杂，哪有一刻闲暇老爷是陛下钦点的封疆大吏，倘若归来后子孙满堂，岂是去做正事的”</p>
“如今回京，安顿下来，紫鹃姐姐还有我们，都离那天不远！”</p>
出这么羞人的话来，晴雯冰雪般的脸颊，登时便泛起了粉色。</p>
麝月也震惊于晴雯的大胆，往日她最是不屑于房中的那些蝇营狗苟了，如今好似在安京侯府是渴望膝下承欢的状态。</p>
这就不得不让麝月想到安京侯府的传言。</p>
“嘶，往往人越是什么模样，就越想否定什么。坊间都都督好女色，且是年纪尚的姑娘，看来晴雯也早就被熏陶过了。”</p>
再望向晴雯身后的莺儿，莺儿立即嘴硬道：“看我做什么我虽不是安京侯府的丫鬟，但我家大姑娘早就和侯爷是眉来眼去了，我作为试婚的丫鬟，早就陪床过了。”</p>
“你们不知，侯爷的体力极佳，都得折腾人到后半夜才肯罢休呢。这可是件苦差事，没你们想得那么滋润。”</p>
“哎，多了你们也不懂。”</p>
着，莺儿还学着内宅妇人的模样，捧着肘，向自己微微扇着风，一脸的得意之色。</p>
此言一出，不单单连贾府的丫鬟臊红了脸，晴雯和紫鹃都震惊的转过了头。</p>
眼睛都瞪的如同银铃般大，更有许多话想问，却因为有旁人在而不好问出口。</p>
且不莺儿是在什么时候侍寝的，便是薛宝钗中意安京侯的事，她们也想问个究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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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和晴雯相视一眼，喉咙微动，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捱了下去。</p>
麝月吞咽了下口水，赔笑试探的问道：“这位姐姐，安京侯果真有你的那般厉害能一直到后半夜”</p>
一面求问，麝月还不忍捂起了两面滚烫的脸颊。</p>
莺儿似是颇有经验的道：“何止如此，且侯爷每次歇息，都得有多人服侍。只我一个哪里硬挺到后半夜，还不得起褶了”</p>
着，莺儿还向紫鹃抛着媚眼，惹得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紫鹃身上。</p>
莺儿心想：“之前在沧州的时候，每每起夜都能看到紫鹃她们好多人在后半夜从侯爷房里走出来，肯定是这个原因吧我编也得有根据的编，总不能露怯了。”</p>
而在旁人眼中，好似莺儿在暗示，她和紫鹃就共同服侍过安京侯，不禁又都浮想联翩。</p>
紫鹃更是愕然，不知莺儿这眼神中包含了什么含义，“她怎么回事，难道那天也看到瑞珠宝珠的事了没来由的在什么呢。”</p>
再环视周遭的眼光，紫鹃已是百口莫辩，不知什么好了，只得羞愧的垂下了头。</p>
这反应，愈发坐实了姑娘们的猜想。</p>
在场的众人，只有服侍过宝玉的，才有接触男丁的会，旁人都还是个雏呢。</p>
起此事来，是既兴奋又激动，还都臊得一个个满脸通红。</p>
这边正是热火朝天，莺儿身后又悄声走来一人。</p>
“哦安京侯竟有这般厉害，我倒真想见识见识，只可惜我这贱命，是没这个会了。”</p>
一道慵懒谄媚的声音传过来，引得姑娘们尽皆抬头看去。</p>
只见一个挽着松头髻，戴木钗，一身碎交领袄子，下身宝蓝色马面裙的管家媳妇站在了众人之后。</p>
旁人也没多大反应，倒是晴雯不由得紧张起来，先开口问道：“你怎得来了”</p>
“我怎得不能来”</p>
扭了下水蛇腰，似天生媚骨的多姑娘，正是晴雯的表嫂。</p>
这多姑娘在荣国府也是个知名的人物，却也不好名声，从前最为晴雯所不齿，甚至素日在府邸中撞见了，都不愿与其打招呼。</p>
只因这多姑娘是个真真荤素不忌的角色，即便和晴雯的表哥成亲了，还和许多人有染。</p>
单论贾府便不知有多少人尝过她的滋味。</p>
她下榻的住所，在夜里往往半掩门，谁摸进来了，给些银子，便都能与其宿眠一宿，就连贾琏也曾造访过。</p>
按之前晴雯的自恃高洁和傲骨，当然是瞧不起这种人了。</p>
轻轻吹了口气，多姑娘道明来意，“听下人们，你随着安京侯府的车队入府来了。自打你出府之后就再没消息，你表兄听见了，便央求我来看看。”</p>
“你以为我愿意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我这热脸，还不知多少人愿意贴呢。”</p>
众女忍俊不禁，捂嘴偷笑起来。</p>
“看到你没事你表兄他也能放心了。以后要是在安京侯府里长本事了，记得拉扯你表兄一把，你出府以后，他在这可不受待见了，家里进项也少了许多。”</p>
晴雯皱眉道：“安京侯府岂能容这种蝇营狗苟之事你休想让我与老爷求情，再将你们安置在府里来！”</p>
多姑娘浑不在意，冷哼道：“呦，你还长脾气了。你如今在安京侯府做的事，又与我有多少不同”</p>
“你，你，你！”</p>
晴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旧时便是谁也不肯让，可每每遇到了这个表嫂，她都对付不了。</p>
多姑娘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任晴雯如何反击，都似是打在上，毫无用处。</p>
晴雯气哼哼的跺了跺脚，她虽然享受如今的生活，但也不是供人取乐的娈妓。</p>
“哼，我们走！”</p>
扔下一句，晴雯便要先绕过多姑娘去，离她远一些，不与她争辩。</p>
还没走出几步，又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唤道：“晴雯晴雯！是你回来了”</p>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听得晴雯身子微微打颤。</p>
这并非激动的喜悦，而是一种出离愤怒。</p>
贾宝玉从远处转角跑进来，眼角还泛有些血丝。</p>
见到晴雯之后，他一扫方才的阴霾，惊喜若狂，上前问候道：“真的是你，晴雯，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万幸！”</p>
晴雯袖中的渐渐握成了拳，回首反问道：“难道，我就该死在路边，如一只狗不成”</p>
宝玉连连摇头，还轻轻掌掴起自己来，“不是不是，是我嘴笨错了话，你知道我并非那个意思。”</p>
“你被赶出府邸时，我真是日日夜夜都担心着你。”</p>
两人话间，袭人姗姗来迟，见了晴雯也是先一错愕，再听了宝玉的话，心中更有些吃味。</p>
只是她与晴雯不同，十分有容人之量，也更擅长做些表面功夫。</p>
“晴雯回来了还在这边站着做什么，不回房品茶话”</p>
晴雯先看了看宝玉，再偏头扫了遍袭人，冷冷道：“日日夜夜担心我此话你也就哄骗哄骗旧时无知的我罢了，若当真担心我，怎不早来外面寻我怎不在夫人面前与我求情那日是我的过失吗”</p>
“往后你还是日日夜夜担心你的姐姐去，珍惜你的眼前人！我已是安京侯府的丫鬟了，还请贾公子自重！”</p>
冰冷的话罢，晴雯便一扯着紫鹃，一扯着莺儿，回身往远处去了。</p>
留宝玉呆愣在了原地，双眼放大，才聚起的些许眸光，又在这一刹那消散了。</p>
“不，不会，晴雯不会是这样的，她必定是被岳凌那家伙给蛊惑了！我要去找她回来！”</p>
经受了两轮心理打击的宝玉，本身体质就不佳，大病不断。</p>
如今更是头脑晕眩，身子开始打起了晃。</p>
这可将周遭的丫鬟吓得不轻，赶忙分散在左右，七八脚的将其扶正了。</p>
便是如此，宝玉口中还在不停嘟囔着晴雯的名字，“不对，不对，我要去找晴雯回来！我要去找夫人求情！”</p>
多姑娘戏谑的看了看，笑着道：“找她回来她早是安京侯的形状了，身心都是”</p>
“不然你找姐姐来安慰安慰你，想要什么形状都可以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