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外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多眼杂的，影响不太好。</p>
秦守转头看向林云墨，姑娘一路上听话的跟着他走了进来，只不过进来之后，她依旧还是在那边低着头不话。</p>
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秦守这才伸出去轻轻的托着林云墨的下巴，让她抬头看向自己。</p>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守便看见了一双红彤彤的桃花眼。</p>
“哭了？有什么好哭的？”</p>
秦守好笑的着，随后便伸出去把她脸上的面罩给摘了下来，“戴着这个东西干什么？听你的脸好多了？让我看看？”</p>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把林云墨面上的面罩摘下来后，秦守到底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p>
不得不，林云墨的这张脸确实足以让人惊艳。</p>
尤其是她那双桃花眼本来就十分的勾人，而现在摘</p>
————</p>
废弃的棉纺厂后墙根，三块红砖摆成三角。秦守摸出半包大前门，给蹲在墙角的独眼老汉递了根：</p>
"老马头，今儿个有红袖章来查吗？</p>
"</p>
老汉嘬了口烟，烟头在夜色里忽明忽灭：</p>
"晌午来了两趟，林丫头灵，把灶台藏水沟里了。</p>
"他努努嘴，</p>
"在七号仓。</p>
"</p>
推开生锈的铁门，油爆辣椒的呛味扑面而来。李树正抡着铁勺在汽油桶改的灶台上翻炒，十五瓦的灯泡吊在梁上，照得他光膀子上的汗珠发亮。</p>
"守哥！</p>
"林云墨从条凳上蹦起来，马尾辫扫落一叠粮票，</p>
"你可算回来了！</p>
"她脚边的木盆里，龙虾张牙舞爪地吐着泡，钳子上还缠着水草。</p>
秦守掀开蒙着蓝布的竹筐——里面分门别类码着搪瓷缸：红双喜的是微辣，牡丹花的是中辣，工农兵的是特辣。每个缸子底下压着粮票，最新的一张印着</p>
"96年0月</p>
"。</p>
"昨儿供销社老刘送来五十斤煤油，</p>
"李树往灶膛里添了把刨花，</p>
"拿二十斤龙虾换的。</p>
"火光映着他胳膊上的烫伤，是三天前躲稽查时碰翻油锅留的。</p>
林云墨掏出账本，铅笔头在舌尖蘸了蘸：</p>
"粮票收了一百二十斤，布票三丈，还有</p>
"她压低声音，</p>
"王瘸子用自行车票抵了五顿。</p>
"</p>
墙外忽然响起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林云墨闪电般扯过麻袋罩住灶台，李树一脚踢散炭火。秦守摸向后腰的匕首，却见老马头探进头来：</p>
"快！红袖章往码头去了！</p>
"</p>
三人抬着汽油桶钻进暗道时，秦守瞥见墙角新添的粉笔记号——是个带圈的</p>
"陈</p>
"字。他记得这是镇东头新来的知青办主任的姓。</p>
李树一脚踢开挡路的煤油桶，铁皮桶</p>
"咣当</p>
"撞在棉纺厂斑驳的水泥墙上。他抓起条凳上发皱的人民日报，指着</p>
"打击投倒把</p>
"的标题冲秦守嚷嚷：</p>
"守哥你瞅瞅！现在连卖茶叶蛋的都敢跟咱叫板！</p>
"</p>
林云墨蹲在汽油桶灶台旁，细长的指捏着只龙虾：</p>
</p>
"东头老孙家用的是臭水沟的虾，壳都发黑</p>
"她掰断虾头，浑浊的汁液溅在褪色的工农兵蓝布裤上。</p>
秦守不紧不慢地往搪瓷缸里码虾。红双喜缸子底压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上面是林云墨用铅笔头记的账——昨日收入粮票六十三斤，比半月前少了四成。</p>
"昨儿晌午，</p>
"李树扯开汗衫领口，露出锁骨下的烫疤，</p>
"供销社那帮孙子也支了个摊子，茶叶蛋卖五分钱俩！</p>
"他抄起铁勺敲得锅沿当当响，</p>
"咱这虾可要一斤粮票</p>
"</p>
话音未落，墙外传来熟悉的吆喝：</p>
"新鲜茶叶蛋！拿鸡蛋票换喽！</p>
"林云墨扒着铁门缝瞧，斜对过新搭的雨棚下，三个戴红袖章的青年正往铁锅里撒着八角。</p>
秦守突然轻笑一声，从军绿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解开麻绳的瞬间，呛人的辛香冲得李树连打三个喷嚏——里头是晒干的野山椒，红得滴血似的，还混着几片锯齿状的香茅草。</p>
"这是鬼见愁崖的朝天椒，</p>
"他捻碎一片扔进锅里，热油</p>
"滋啦</p>
"爆出紫烟，</p>
"上个月采参时发现的。</p>
"烟雾里浮动着奇异的果香，勾得隔壁摊主都探头张望。</p>
林云墨猛吸鼻子，眼睛发亮：</p>
"像是像是橘子花混着松脂味！</p>
"</p>
"是崖柏。</p>
"秦守往灶膛添了把刨花，</p>
"配上野蜂蜜</p>
"他从裤兜摸出个陶罐，琥珀色的蜜液拉出金丝，</p>
"昨儿掏了七个蜂窝才得这点。</p>
"</p>
暮色渐沉时，七号仓飘出勾魂摄魄的异香。红袖章们摊子前的顾客开始骚动，有个穿劳动布工装的男人抽着鼻子，里攥着的鸡蛋票不知不觉换成了粮票。</p>
"再加点这个。</p>
"秦守往炒锅撒了把黑褐色的碎末。李树凑近看，竟是焙干的蚂蚁卵——半月前暴雨冲垮蚁巢时，他亲眼见秦守蹲在泥地里捡了半日。</p>
第一锅</p>
"鬼见愁爆虾</p>
"出锅时，棉纺厂墙根蹲满了人。有个戴眼镜的知青拿赤脚医生册换了两缸，吃得连虾钳都嗦得锃亮。林云墨收粮票收到软，铅笔头在烟盒纸上划出了火星子。</p>
子夜收摊时，老马头叼着秦守给的大前门，眯着独眼：</p>
"东头那几个红袖章是陈主任的侄子。</p>
"他往地上啐了口痰，</p>
"他们用的茶叶是供销社库底发霉的次货</p>
"</p>
秦守擦着匕首上的虾壳残渣，月光照亮刃口缺了的豁——是那晚砍断捕兽夹铁链时崩的。他望了眼镇东头亮着灯的楼，那是知青办新刷的红漆窗框。</p>
秦德刚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听见西屋传来岳怀萍的咳嗽声，还有儿子压低的话声：</p>
"别听她的我这就去公社开证明</p>
"</p>
周莉在厨房剁猪草，菜刀剁得案板</p>
"咚咚</p>
"响。她瞅见岳怀萍端着洗衣盆往河边走，腰间的红绸包裹鼓鼓囊囊的，便悄悄跟了上去。</p>
河边，周莉躲在芦苇丛后，瞧见岳怀萍从包裹里取出个铁皮盒子。盒子上印着俄文字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正要凑近看个究竟，忽然脚下一滑，</p>
"扑通</p>
"栽进河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