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已经停了。</p>
顾喜喜从容起身，，“好了再卖一批粮食给廖掌柜，我最近实在没空进城了，就让他自己来取。”</p>
家门外排着五辆大车，清一色的高壮骡子，真不愧是开粮铺的排场。</p>
除了车夫，廖掌柜只带了一个账房。</p>
看见主人家出来迎接，他笑着上前两步，拱了拱，“车在路上陷了泥坑，故而来迟了，还请顾老板见谅。”</p>
车夫们穿着斗笠蓑衣，廖掌柜里还拿着伞，衣裳沾湿，下摆都是污泥，可见的确是冒雨而来。</p>
顾喜喜回了一礼，道，“无妨，雨天本就不便运粮。难得廖掌柜如约而至。”</p>
廖掌柜，“我若做不到基本的守信，那对得起顾老板的信任？”</p>
他看了眼天，哈哈笑道，“就连老天也帮忙，现在雨停了，等会儿啥也不耽搁。”</p>
顾喜喜请客人入内。</p>
是来买粮食，廖掌柜却让车夫们在外面等，自己只带了账房老马进门。</p>
何景兰声问顾喜喜，“他们不去后院搬粮食吗？”</p>
顾喜喜道，“不急，先聊更要紧的事。”</p>
正屋，顾喜喜没有请客人上炕，而是在旁边围桌落座。</p>
廖掌柜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放到桌上，“三年内，顾老板种的粮食，我廖记有最优先收购权，价钱按当年市价浮动。”</p>
“作为回报，这便是顾老板想要的东西。”</p>
顾喜喜毫不客气地拿过来，打开盒盖。</p>
何景兰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里面都是些暗褐色的豆子，密密麻麻装了满满一盒。</p>
她感觉此物有些眼熟，拧眉寻思。</p>
与此同时，顾喜喜已经伸在盒中搅动几下，随拈起几颗摊在心里。</p>
闻气味，对着光亮观察，最后拿刀劈开一颗豆子再看。</p>
何景兰突然回忆起来，“葡萄！这是葡萄籽！！”</p>
她吃过一次葡萄的。</p>
从西域送到京城的贡品葡萄干，里面的葡萄籽就长这个样子！</p>
这时，顾喜喜也验看完毕。</p>
她把里剩下的葡萄籽丢回盒中，“不错，这些种子都是去年的新货，保管的尚可，大部分还算是有活性。”</p>
廖掌柜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您满意就好。不瞒顾老板，这东西着实难找，我托了几重关系，才弄来这么点儿。”</p>
顾喜喜盖上盒子，边笑着，“要是容易的事儿，我也不求着廖掌柜了，多谢。”</p>
别看廖掌柜只是在青田县城开了一家粮铺而已。</p>
西北之地不比江南鱼米之乡富庶，青田县又毗邻边境，少不了与南来北往的买卖打交道，而西北军治下又极严。</p>
要在这地界做粮食生意，要求人脉、货源、通路。</p>
就算廖掌柜不是什么巨贾，他认识与农业行当相关的异域人，恐怕也不少。</p>
顾喜喜就是料准了这点，才与廖掌柜做交换。</p>
结果还真让她如愿以偿。</p>
张婶进来给客人上了茶，就带着石头、花出去了。</p>
廖掌柜伸拿茶杯，觉得有些烫，又放下。</p>
他搓着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敞亮点儿话。</p>
“顾老板，既然您对葡萄籽满意，契子我已经拟好带来了。”</p>
顾喜喜爽快道，“我看过之后没问题，咱们就签吧。”</p>
廖掌柜喜出望外。</p>
想到自己还给顾老板带来一份大礼，若是能够顺便玉成此事，将来他粮铺再也不用愁货源，有的是上等品，再开分铺都不成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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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掌柜脸上的笑都快要控制不住了，一叠声叫账房把契子拿出来。</p>
作为顾喜喜的临时账房，何景兰也已经取了自己的文房四宝并一方红泥。</p>
契子还是一式两份。</p>
顾喜喜先接过来看了，顺递给何景兰。</p>
何景兰看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确认道，“没问题。”</p>
虽然商定了三年内的粮食优先收购权，但定价权力部分掌握在顾喜喜里。</p>
以当年当天的市价为参考，便是对双方的限制。</p>
顾喜喜不能坐地起价，廖掌柜也无法黑心压价。</p>
听了何景兰的话，顾喜喜拿过来也不再多看，利落地签字按印。</p>
廖掌柜见此一幕有些惊讶，“原来何姐是一位女账房？”</p>
“失敬，失敬。”</p>
何景兰微微一笑，“哪里。”</p>
其实就算没有账房在，廖掌柜也不会在契子上暗藏猫腻。</p>
被当面揭破，从此合作告吹。还是放长线，跟着顾喜喜以后时时都能吃到饱、甚至吃到撑。</p>
个中利弊，廖掌柜还是能分的清。</p>
等到各自收起契子，廖掌柜满心滚烫，仿佛看见无数的铜钱和粮食朝自己飞来。</p>
于是他也顾不上喝茶了，催促道：</p>
“老马，还不赶紧把你写的单子给顾老板、何姐过目！”</p>
马账房从袖中取出一封折纸，心地展开抻平。</p>
这才双递向顾喜喜，“顾老板请。”</p>
两个女子靠在一起看，满满一张纸，分门别类，罗列的很清晰。</p>
“青田县北良田十亩，田庄，通渠灌溉田，十五亩”</p>
何景兰猛地抬头看顾喜喜，“你要买地？”</p>
顾喜喜微笑，“嗯。”</p>
每个村子都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社会。</p>
长久以来居民固定，土地固定。</p>
想在花池渡村周边购买田地是不可能了。</p>
所以顾喜喜思索后，把目光放到了县城周边。</p>
委托廖掌柜代为打听，县城内外可有田地出售。</p>
廖掌柜到处收购粮食，哪里有产粮的土地，他再清楚不过了。</p>
数日忙碌下来，还真有收获。</p>
廖掌柜，“顾老板选的这个时是真的神了！”</p>
听他细述原委，自从开始打仗了，反应最大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广有田产的富户。</p>
有人不看好西北，认为长期下去，西北军肯定缺钱缺粮，可能还会爆发民乱，只怕到时候大将军要榨他们的油水。</p>
或者关系个别大户与京城有关系的，怕之后被大将军报复。</p>
这些人陆续举家离开，钱财细软可以带走，田地却是带不走的。</p>
廖掌柜满面喜色，看着比顾喜喜本人还高兴。</p>
“虽然不是每家都急着田地出变现。”</p>
“可咱们图的不就是个趁火打劫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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