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扶额,心道,造孽啊!一文钱对他心理创伤就这么深吗?</p>
至于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吗?!</p>
但听何景兰继续,“不光如此,等天亮卖了人,所得一文钱会即刻送还樊家,毕竟是他们卖女儿应得的。”</p>
顾喜喜忍无可忍,“他还真是怎么损怎么干啊!”</p>
何景兰笑道,“可不是么,从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这样了。深谙气死人不偿命之道。”</p>
“不过我和我哥都觉得,他从西北回来后,这本事又更上一层楼了。”</p>
顾喜喜默默看向何景兰,眼神复杂而幽怨。</p>
何景兰会意,一本正经道,“这当然跟你没关系,他可能天生就是黑心儿的,如今只是进化的更不正常了而已。”</p>
“过去是不吐脏字,平淡优雅就能给人气吐血。”</p>
“现在呢,除了把人气吐血,还要敲锣打鼓把别人全家的脸放地上踩,公开的踩。我哥,这市井流氓的做派倒是被他去芜存菁,融会贯通了。”</p>
顾喜喜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虽然你这么了”</p>
可我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慰啊。</p>
反而更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哪个行为把慕南钊弄成了这样?</p>
顾喜喜重重叹了口气,“不过,他应该没打算真把那些姑娘卖了吧。”</p>
她顿了顿,“若只为泄愤,可以有很多种羞辱樊家的处理办法,他却偏要挑人最多的时候在平康坊嚷嚷,把事情尽量闹大。”</p>
“还要让侍卫在青楼门口等一晚上,天亮在处置,俨然最后通牒。”</p>
何景兰笑了,意味深长地觑着顾喜喜,“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挺了解他的嘛。”</p>
“当时就有人他黑心,不收就不收呗,那些姑娘做错什么了?”</p>
“尤其樊家两位庶姐,再不受家主重视,也是官家出身的清白女子,怎能把她们卖到那种地方去?”</p>
“为这事,第二天早朝就有言官狠狠弹劾了摄政王。”</p>
顾喜喜问,“那些女子被樊家领回去了么?”</p>
“自然是领了。”何景兰拿起桌上的杏色海棠冻石自斟壶,倒了两杯茶。</p>
茉莉花的香味混着茶香,丝丝缕缕飘散在车厢中。</p>
她将一只半透明的冻石杯递给顾喜喜,接着,“好歹都姓樊,樊家不可能眼睁睁让庶女沦为娼妓。”</p>
“莫当晚在平康坊有众多同僚看着,樊家不去接人,不但要沦为满京城的笑柄,还会落下个不顾骨肉亲情的恶名。”</p>
“另外,樊家这两个姑娘若真踏进了青楼的门,别她们两个下场如何,就是家中其他姐妹的名声也都要跟着坏了。”</p>
“樊家以后还想借女儿们得嫁高门,或攀附或拉拢,怕是再无可能。”</p>
顾喜喜抿了口茶水,满口清苦的花茶香,让她心境舒畅了许多。</p>
“可经此一事,樊家依旧是颜面扫地,他们或许恨毒了某人吧?”</p>
向摄政王示好不成,反而衍生了一出闹剧,让樊家成了满京城的笑话。</p>
而樊家还不得不低头,众目睽睽下,灰溜溜把女儿和歌舞伎接回去。</p>
这等窝囊气,放一般人都受不了吧。</p>
更何况樊阁老?</p>
何景兰吁了口气,,“满朝文武都清楚,摄政王这么做,等同于跟樊家正式宣战。从那天之后,大家自然各有盘算。”</p>
“而这幕后真正授意之人,我不,你心里应该也猜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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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喜喜了然。</p>
皇帝有心拔掉前任留下的余毒,却因樊家有功,怕天下人皇帝苛待功臣,兔死狗烹。</p>
所以他需要有人在朝中制衡樊阁老。</p>
但这个人绝不能与樊家相处的一团和气。</p>
故而摄政王公开与樊阁老撕破脸,自是皇帝所乐见的。</p>
不然以帝王的疑心,只怕连摄政王自己迟早都得被列为怀疑对象。</p>
何景兰放下茶杯,转向顾喜喜,正色道,“他们本来就注定是政敌,我哥自然也是慕南钊这边的。”</p>
“所以我想跟你的是,吕晶的事你尽管放宽心。”</p>
“无论你有没有遇到吕晶,或者今日有没有跟我提及,都不会改变什么,更不用担心此事会给何家及摄政王府添麻烦。”</p>
顾喜喜自是明白何景兰一番好意开解,报以微笑,“我明白。”</p>
“想来令兄一直派人盯着樊家,不然你怎会这么快找到我。”</p>
何景兰道,“正是如此,就算你们不来京城,他们迟早也得对付樊老头。”</p>
她继而笑道,“这吕晶姑娘或许是个契,能把樊家往死路上再推一步也不定。”</p>
顾喜喜问,“你方才不去王府,是想先把这些告诉你哥么?”</p>
何景兰却摇头“不急,我哥傍晚才回家,还有大半日功夫,咱们先办自己的事。”</p>
话到这个份上,两闺蜜之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顾喜喜心累的瘫倒,“何景兰!你到现在只给我一口茶喝,还要拽着我去看铺子,驴拉磨好歹也给几口草料呢!”</p>
何景兰赶忙拉开茶桌下方的暗格,从里面拿出糕饼、蜜饯,边赔笑,“对不住,忘了你还饿着呢。”</p>
“这不是刚聊完正事儿么,你先吃点垫垫饥,等下了车想吃什么都有。”</p>
之前为了方便两人话,马车一直在故意绕路。</p>
车夫得到何景兰命令,才重新掉头驶向东市。</p>
顾喜喜下车打量四周,有些难以置信,“你要在这儿开糖水铺子?!”</p>
面前这家铺子就在东市之内,主街之上。</p>
虽然不是中间黄金地段,但这里的地价已经够高了。</p>
何景兰背着,笑的志得意满,“是不是很不错呀?”</p>
顾喜喜点头,“是太好了。”</p>
这铺子过去是做绸缎生意的,不过已经停了,店里彻底清空。</p>
何景兰自行掏出钥匙开门。</p>
她今日出门特意不带婢女,就是想跟之前在西北一样,只与顾喜喜结伴。</p>
铺子分上下两层。</p>
一层宽敞,没有分隔,窗户很大,光线明亮,的确适合做糖水铺。</p>
两人上下看了一圈,何景兰问顾喜喜的意见。</p>
顾喜喜道,“挑不出毛病。”</p>
“可就是太好了,万一做不起来,岂不是害你亏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