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直接将马车赶进了何府大门。</p>
顾喜喜、何景兰、安庆和在前院并排而立。</p>
一阵风吹过,明明是乍暖还寒的春夜,却有种深秋的肃杀之感。</p>
安庆和开口,“进去吗?”</p>
顾喜喜转身暴走,“我觉得住客栈挺好的。”</p>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何景兰从背后薅住,硬是拽了回去。</p>
何景兰生拉硬拽、好言相劝、赌天发誓。</p>
“不管樊家能不能找到你,反正我是不放心你继续留在客栈。”</p>
“你不是最惜命了吗,不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在这京城里还有比我家更安全的选择吗?”</p>
“你放心!我一定把你跟你不想见的人隔开!我肯定也拦着我哥,不许他告诉某人!”</p>
顾喜喜抬起头,“当真?”</p>
何景兰眼神正直,甚至有些受伤,“瞧你这话的,我何时骗过你?!”</p>
顾喜喜面无表情道,“刚进你家之前,你还指着王府那边,离得远着呢,府门口的灯光都快看不见了。”</p>
“那叫离得远吗,分明是王府太大了,你们何府的面积也不,就算两家相邻,从外面看那道院墙也够远的。”</p>
方才过来时顾喜喜有留意,虽然过马车摄政王府又走了会儿,但两府正门之间分明再没看见别的门。</p>
何景兰被拆穿,冲顾喜喜笑的眉不见眼,“嘿嘿,我怕你跳车,一时心急,为了句话稳住你就没过脑子,这怎么能是骗呢?喜喜嘛”</p>
顾喜喜侧目,“你装可爱也没有用。”</p>
何景兰正色道,“我本来就可爱,从不屑于佯装!”</p>
她转向安庆和,“安老板你是吗?”</p>
安庆和公允地点了点头,问出了心里的困惑,“你们两个为何从进门就推推搡搡的?也不像是闹别扭的样子,喜喜因何故来了又不想住下?”</p>
何景兰眼睛一亮,笑了。</p>
她放开了钳制顾喜喜的,意味深长道,“对啊,究竟是为何呢?”</p>
“我也不知道喜喜这是怎么了,我家后宅内没养豺狼虎豹,真搞不清她是在怕什么。”</p>
安庆和询问地看向顾喜喜。</p>
“我”顾喜喜词穷。</p>
她要“摄政王慕南钊就是你认识的那陈方”么?</p>
这话倒是并非不可。</p>
但麻烦的是后续要怎么跟安庆和解释?</p>
解释为什么一直没陈方就是摄政王。</p>
解释她为什么就因为摄政王府在隔壁,就连住在何家都不敢?</p>
以安庆和的性子,肯定还会,“凭什么他在,我们就要躲开?这是景兰姑娘的家,又不是他摄政王府!”</p>
想到这些,顾喜喜头都要炸了,表情却无比平静。</p>
她心头涌现出破罐子破摔的壮烈情怀,迈开脚步履如飞。</p>
“谁我不想住下了?”</p>
“我只是担心夜里不请自来,打扰了何大人。”</p>
“既然景兰自己都无所谓了,这么好的宅院,不住白不住。”</p>
何景兰憋着笑,挥示意安庆和赶紧跟上。</p>
“哎,喜喜不是右拐,要左转,咱们直接回我院子,就不会遇到我哥了。”</p>
</p>
玉竹院,何景兰在家居住的一处独立院落。</p>
因遍植青竹得名,玉竹又通“玉箸”,乃一种篆书体。</p>
正合何景兰对书法的爱好。</p>
三人刚走进月洞门,就看见影壁前面站着个窈窕少女。</p>
少女穿着樱红色上衣,石榴色百褶裙,梳双丫髻,圆圆眼睛,两点蚕眉,瞧上去灵又活泼。</p>
世家千金外出时,身边至少有三到四名贴身婢子陪同,平日里何景兰也不例外。</p>
可今日她偏不许任何人跟着,想来丫头们是等急了,才跑到这来。</p>
看见主子平安回来,丫头急忙跑着迎过来,可不知为何,她似乎激动过了头,两只比比划划,又指向影壁那边。</p>
何景兰疑惑,“光珠,才一天没见,不至于高兴的连话都不出来吧?”</p>
她一面牵着顾喜喜的继续往里走,边,“绿蜡、紫烟、莲星在屋里吗,告诉她们来贵客了,赶紧安排起来。”</p>
光珠表情似乎很是为难,足无措地跟着何景兰,像是要拦着她,又像是不敢真的这么做。</p>
顾喜喜注意到光珠的异样,对何景兰道,“这姑娘好像要跟你什么。”</p>
回到自己的地盘,何景兰浑身松弛,笑道,“这丫头!还要我跟你们怎么做?”</p>
“这是顾喜喜,我跟你们讲过很多次的,我的生死之交,知心”</p>
正着绕过影壁,月光之下,庭院中心的空地竹影摇动,一方墨玉石桌,两人对坐,正在弈棋。</p>
何景兰兴致勃勃的话卡在喉咙。</p>
安庆和眯了眯眼,惊呼,“陈方!不对,听石头你好像改姓慕了,你怎么在这儿?!”</p>
顾喜喜的脸色慢慢的青了。</p>
光珠在旁嗫嚅道,“主子,晚饭后大人和王爷就过来了,咱们玉竹院这桌子好,闻着竹香味下棋更好”</p>
何景兰此刻恨不得没回来过,“你怎么不早!”</p>
光珠声音更了,“我候在那,本想让主子先别做声的,可”</p>
可何景兰一进门就话,还叫了光珠的名字。</p>
院子里那两人听也听到了。</p>
何景辉起身打量三位客人,笑道,“舍妹夜里请二位客人到家来,何某人未能到二门外迎接,实属怠慢了。”</p>
顾喜喜已经缓过来一些,行礼道,“哪里,是我们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请何大人见谅。”</p>
她话时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看那个还坐在桌板的人。</p>
何景辉目光定在顾喜喜身上,片刻思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漾起了然的笑。</p>
“这位想必就是顾老板了。”</p>
“舍妹在西北时,承蒙顾老板多番护佑照拂,何某感激不尽,早该当面致谢。”</p>
着,他当真郑重地向顾喜喜行了一礼。</p>
顾喜喜又介绍了安庆和。</p>
何景辉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毫无距离感,“这位兄弟我也知道。”</p>
“云岭县苗木商会最年轻有为的一位。”</p>
“舍妹赖在花池渡村时,也给你添麻烦了。”</p>
安庆和连忙摆,“哪里哪里,都是互相照顾,”</p>
“何姐算账、写契子都很有一,我佩服她!”</p>
何景辉一怔,看着安庆和的眼神忽然升起戒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