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已经听顾喜喜又带了新人回来,笑道,“这便是京城来的吕姑娘吧。”

    吕晶看了眼顾喜喜,自我介绍,“钱叔好,我姓吕,单名一个晶字。”

    “以后跟着喜喜在咱们村长住。”

    “我初来乍到,若有什么做的不好,还请您多指教。”

    一声钱叔叫的老钱心头熨帖,自然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好,好,我一直当喜喜是自家大侄女。”

    “你既然也叫我钱叔,往后你就跟喜喜一样。”

    “尽管安心住下,无论有何难处找我,或者找你钱婶儿都成!”

    吕晶欢喜地行了一礼,活泼而不失乖巧。

    “多谢钱叔!”

    一个未嫁的姑娘家,与顾喜喜又非亲非故。

    能孤身离乡背井,明她家里面必定没了父母兄弟之类的主事人。

    想到这儿,老钱眼中又多了几分慈祥。

    顾喜喜一直在观察。

    她之所以没出言为这两人相互引见。

    就是希望吕晶能主动去适应新的生活。

    向陌生人介绍自己只是迈开第一步而已。

    昨日顾喜喜并没有特意教吕晶见什么人该什么话。

    所以吕晶全凭自己的观察,记下了顾喜喜对村长的称呼,以此拉近距离。

    这便是她聪慧的地方。

    顾喜喜心下暗暗点头,还算满意。

    毕竟她培养的是得力助,而不是当个孩子拴在身边养的。

    将来总有一日,她需要吕晶能够独当一面。

    老钱与吕晶继续闲话了几句家常。

    比如家里过去是做什么的,如今可还有什么亲戚,等等。

    顾喜喜估摸着村长对新来人口了解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钱叔,麦收前最后一次叶面肥,各家还都没动吧?”

    老钱点头,“没呢!”

    “你教的秘方我都记下来了,施肥、打药,每个大日子我都提前看黄历算准了,确定在哪一日,同时给他们千叮咛万嘱咐。”

    “谁也不许心急,提前乱来。”

    顾喜喜笑了,对吕晶,“瞧瞧,这就是咱们花池渡的村长。”

    “哪里少了他都不行!”

    老钱爽朗地大笑几声,“大侄女去了京城,长了见识,也更会夸人了。”

    笑过之后,老钱又正色道,“不过给叶子上洒肥料,大家都还是第一次做。”

    “大侄女是在担心这个吧?”

    顾喜喜颔首。

    老钱拧眉想了想,如实,“其实你今儿不来,我也准备找你谈这个事儿。”

    “最近的确有不少人犯嘀咕。”

    “向来都知道草木的根就相当于人的嘴,喝水、吃肥都要从地下走。”

    “朝叶子上施肥闻所未闻,这么干真能管用么?”

    顾喜喜莞尔,“对于没经历过的事,这么想实属人之常情。”

    “钱叔您怎么看?”

    老钱咧嘴,“我才不费那个脑子,反正听你的就行了。”

    “不过”他顿了顿,叹气道,“现在已经有几家人不想施肥了。”

    “还有好些心里摇摆,仍在观望的。”

    “他们给叶子洒肥水,多费一趟功夫不,还得再掏钱买肥料。”

    “况且眼下的麦穗已经长的够好了。”

    “施了肥指定也看不出啥效果。”

    顾喜喜毫不意外地,“是不是还有人觉得,我这么做是想多卖一次肥料。”

    “就像给健康人开补药,不治病也吃不死人,反正钱花了就行。”

    老钱尴尬一笑,没有否认顾喜喜的法。

    吕晶问,“那咱们要挨家挨户服他们吗?”

    “不用了。”顾喜喜道,“今年若无别的意外,丰收增产是肯定的。”

    “只是谁比谁收获的更多,就看各人自己选择了。”

    反正如今全村无人赊账买肥料。

    她犯不着强行劝别人改主意。

    临走前,顾喜喜再次跟老钱细了如何调配肥料、比例多少,操作的关键点。

    并且告知了最后一次灌溉的时日。

    至于之后谁会来老钱这儿学习,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吕晶看周围无人,问,“你不是想让天下的良田都高产吗?”

    “为何这就不管了?”

    顾喜喜,“不是不管,而是适可而止。”

    “他们觉得我买肥料赚钱,事实上也的确有所赚。”

    “这时候我越是去劝,他们越是疑心我别有所图。”

    “倒不如由他们自己去选。”

    她看向吕晶,微微一笑,“有时候,人教人百无一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吕晶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叶面肥有没有用,麦收之后自见分晓。”

    “那些没施肥的人后悔过,等下次便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顾喜喜玩味一瞥,“你怎知他们一定会后悔?”

    吕晶望着顾喜喜笑,笃定中带着三分得意。

    “因为我信你呀。”

    “你能让这么多人一起做的事,必然有道理,并且有把握。”

    “还有刚才你的反应不急不躁。”

    “就差直接,谁要是不听我的,等着哭去吧!”

    “你呀”顾喜喜失笑,却没有否认。

    到家早饭已经做好了。

    安庆和刚好端着一盘香葱饼,一盘炒酸豆角从灶房出来。

    “你们俩出去怎么不叫我啊。”

    顾喜喜道,“叫上你,谁来帮忙端饭摆桌子?”

    安庆和笑,“也是,反正我闲着,家里的活能分担一点算一点。”

    院子里已经摆了方桌板凳。

    安庆和放下盘子,,“酸豆角是周家嫂子送来的。”

    “她急着进城出摊,让我代问你好。”

    顾喜喜点点头,在桌边坐下,对吕晶,“下午咱们去各家果园转一遍。”

    此事必须赶着办了。

    一是出于责任,必须实地看过。

    二是要让跟她种果树的各家都能安心。

    最近石头照顾老郎中已经成了习惯。

    到了饭点儿不用人,他已经去后院叫上老郎中一起过来吃饭。

    石头还拎着药箱,就放在旁边窗台上。

    饭后,顾喜喜便随老郎中往顾老三家去。

    老郎中已经很熟悉村里的道路,没拿杖,也不许顾喜喜搀扶,坚持自己走。

    顾喜喜只得低头留意老郎中前面的路。

    遇到石块就及时踢开。

    老郎中突然开口,“等会儿到了他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有师父给你担着。”

    顾喜喜本来专心看着地面,乍听到这话不由一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