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头一次，我碰上杀门中人，没有直接翻脸动。</p>
朋友？</p>
想多了。</p>
且不提丽姐的死，大海的伤，我也被接连暗杀过数次。</p>
哪怕这些事儿，不是他们这一脉做的。</p>
可我父母的死呢？</p>
血海深仇，江湖十六门，没有一个是干净的！</p>
除非他们能证明，自己和这些事无关。</p>
在此之前，我们永远不可能是朋友。</p>
既然如此，那些虚伪的客套，就免了吧。</p>
我没当场掀桌子，已经脾气很好了。</p>
他应该感谢，这年头和汉朝不一样。</p>
不然，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刀兵相向了。</p>
沙堂主见我不语，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愿客套，那咱们就直入主题。”</p>
“自杀门成立以来，有人登门送金买命，也有人登门磕头求饶，自然，也有人想替人赎买自由。”</p>
“前一种，是贵客，后一种，是懦夫，最后一种，是英雄。”</p>
“但英雄不好当。古往今来，为了这个目的，登我索命门的人不少。有的人死成了英雄，有的人活成了狗熊，就是没多少人，成为活着的英雄！”</p>
“你觉得，你会是吗？”</p>
我反问：“你觉得呢？”</p>
沙堂主笑了。</p>
他似乎很久没笑，所以笑容僵硬，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好似恶鬼。</p>
他重新端起茶，却先倒掉一半，这才送到我面前。</p>
“阁下请满饮此杯。”</p>
我看着眼前的半盏茶。</p>
众所周知，酒满杯，茶倒浅。</p>
可浅也不是这个浅法。</p>
酒满茶七，才是礼仪之道。</p>
半杯不到，从来不是给人喝的。</p>
对方已经表明态度。</p>
今晚，我成不了事儿。</p>
要么，卑微的求活，要么，骄傲的去死！</p>
见我没动茶盏，他笑了。</p>
“看来，阁下信心很足。不过，登我杀门的人，信心从来都不缺。唯有能昂然走出这门，才算难能可贵。”</p>
“不过，阁下既然敢找上门来，应该本事通天。那就让我看看阁下的本事！”</p>
他一拍桌子，立马有人端来一个一个盘子。</p>
盘子上空无一物。</p>
沙堂主伸示意：“老规矩，第一个条件，赎！阁下，请示金。金银也好，钱财也罢，器物也行。只要足额足数。”</p>
我问：“多少？”</p>
沙堂主竖起一根指：“千万之数。”</p>
那就是一千万。</p>
以眼下这年头，有一千万总资产的人，都没多少。</p>
更何况是一千万的现金。</p>
他之所以摆出盘，就是确信我拿不出这么多现钱。</p>
我也确实没有。</p>
但必价之物，我还是有的。</p>
我扯下身上的包，从里头掏出一物。</p>
那是一个阿拉伯文青花香炉，且是宣德炉。</p>
至少一千万。</p>
当我掏出这件东西的那一刻，对面的沙堂主，头一次神情动容。</p>
他看直了眼。</p>
但身为杀门堂主，已经算是中层之一，他还没那么容易失态。</p>
只看了两秒，他就收敛眼神，伸轻轻一挥。</p>
身后的屏风后，立马钻出一个人，里拿着一套工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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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拿起青花瓷香炉，翻来覆去的看，强光电，放大镜各种工具全用了一遍，直到额头冒汗，这才放下东西，声音打颤的：“沙堂主，这是一尊宣德年间的阿拉伯青花香炉，确实是老物件，我估价一千三百万。”</p>
完，这个鉴定师心翼翼的看向我。</p>
他明显是索命门特地找来估价的。</p>
若是普通时候，他估错东西价格，大不了赔个倾家荡产。</p>
可接了索命门的生意，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估错价值，赔的可就是命了！</p>
只要我摇摇头，或者个不字，高了也好，低了也罢，他立马就会人头落地。</p>
不过，这价格还挺公道，没高估，也没特地压低。</p>
于是我点了点头。</p>
这名鉴宝师松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看我的眼神，甚至带着感激。</p>
沙堂主也满意一笑，摆摆，示意下属把东西带走。</p>
他：“第一项已经完成，那么，接下来就是”</p>
“等等！”</p>
我指扣向桌子打断。</p>
沙堂主眉头一皱：“你有什么问题？”</p>
我伸道：“找钱。”</p>
“什么？！”</p>
沙堂主愣住了，眼神错愕。</p>
头一次，他反应这么大。</p>
或许此前我的一切应对，他都有所预料。</p>
唯有这件事，他真没有想过。</p>
我道：“你喊价一千万，我的东西价值一千三百万，你当然要找钱。怎么，你还想占我便宜，把那三百万抹了？”</p>
我冷笑道：“人家买东西抹零，多是几分几毛，顶天了几百上千。你倒好，张口就抹三百万，不合适吧。”</p>
沙堂主脸颊抽搐：“你认真的？”</p>
我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p>
沙堂主突然大笑起来。</p>
那是怒极而笑。</p>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杀意。</p>
令人毛骨悚然。</p>
我却凛然不惧。</p>
他笑得剧烈咳嗽起来，笑得弯下了腰，最后拿了一块帕捂住嘴。</p>
笑够之后，他：“第一次，有人跟杀门讨价还价！”</p>
我冷笑着问：“三百万，够买几条命？”</p>
他：“那要看你买的什么人物的命。”</p>
我举例道：“南玉轩老板。”</p>
沙堂主点点头：“足够。”</p>
我笑了：“武陵四大店的店主，也就值三百万，你觉得我不该找你要这零头？”</p>
沙堂主点点头：“合理。”</p>
罢，他又一挥。</p>
被拿走的青花瓷香炉重新回到我面前。</p>
显然，他觉得我有死无生，走不出这门。</p>
所以，他没找零，把东西又摆了出来。</p>
反正我都带不走，就不必算那么清楚了。</p>
我道：“第二个条件吧。”</p>
沙堂主让人拿来一套笔墨，冷声道：“贝贝是年少时，被他父母厌弃，由幺姐送上门的。”</p>
“送上门时，我们就好，入门之后，她若出师，可免费回幺姐身边做事。但我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利。”</p>
“为了培养她，我们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她在我门中，是那一批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我们对她抱有很大的期待，可为了你，她把令牌都掏出来了。”</p>
“古之君子以养士，士为知己者死。她若去死，就没这么多事。现在，你却要带她离开，等于我们这些年的心血全部白费。”</p>
“我们损失这么大，总得找回。一命换一命，你替我们杀个人，才能抵价。杀谁由我们来定！”</p>
罢，他提笔就写。</p>
写完之后，把契书送到我面前。</p>
我低头一看，瞳孔骤缩。</p>
契书上的名字，是白乐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