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弼这一次昏睡醒来已是两天后。</p>
这次醒来的状态明显比前两次好很多，他被赵书晴扶着靠在床头上。</p>
身上的伤口大多数好了，有些太深的伤口也在结疤愈合中。</p>
他这算是熬过来了。</p>
赵承弼沉默地吃着赵书晴给他喂的肉粥，视线一直落在屋内人的身上。</p>
上次醒来的时候，他不顾场合把秘密出来，是怕自己活不久，现在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在恢复阶段，也就不急于一时。</p>
他也得摸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p>
赵书晴给他喂好肉粥，轻柔地给他擦拭嘴巴。</p>
“能否让我与妹妹单独谈谈？”赵承弼对着屋内的人问道。</p>
屋内的人纷纷会意，默默退了出去。</p>
待房门关上，赵书晴重新坐到床边，轻声问道：“二哥？”</p>
“帮我倒杯温水。”</p>
赵书晴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赵承弼。</p>
赵承弼闭上眼，三万将士惨死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p>
“当初大哥临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自己命不久矣，他告诉我，若是赵家有难，便去北地找司空先生，好像关乎新皇的秘密。我原打算与北蒙战事完结后，便去一趟司空先生之处”</p>
话到这里停顿了，赵承弼再次回忆起在战场上的种种，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痛。</p>
三万将士并未死在蒙珂察中，而是死在大祁人中。</p>
赵书晴听完，心中猛地一震，端着水杯的微微颤抖。</p>
赵书晴的舌尖泛起丝丝苦意：“大哥早已经料到有今日？那为何他不？”她的脑海中也浮现出赵家流放路上被刺杀的惨状，亲人在她面前倒下去的无助感。</p>
她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p>
赵承弼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痛苦尚未褪去。</p>
他知道妹与大哥的感情最为深厚，所以面对这样的结果，妹对大哥的埋怨也是最深。</p>
明知会发生，却没有提前告知。</p>
其实在他面对三万将士死去的时候，他也曾埋怨过大哥，现在经过时间沉淀，他倒是想明白了：“也许，大哥也不知该怎么办？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想着也许新皇会看在我们都不知情的份上，饶了我们赵家一条生路。”</p>
可是大哥还是低估了新皇的狠辣。</p>
赵承弼声音略显激动：“新皇的狠辣不及沈策州一半歹毒！是他提议让粮草搁置，妹妹你知不知道，没有粮草，军队里每天都有多少人是被活生生饿死的。我无计可施，只能拼死一搏，还能有一线生，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p>
他没有想到军队还未穿过靖边寨，他们就被团团包围了。</p>
赵承弼深吸一口气：“你千万不要被沈策州那人给蒙蔽了，此人惯会装模作样，就连大哥都被他骗过。”</p>
要是大哥知道沈策州是这样德行的人，当初沈策州求亲的时候，大哥也不会点头答应。</p>
赵书晴平静道：“二哥你放心，我早已经跟沈策州和离，往后不会再理会他了。他日若是相见，便是仇人！”</p>
赵承弼了这么多话，略显疲惫，“你且看，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你又为何与沈策州和离？父亲与母亲呢？”</p>
赵书晴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给赵承弼听。</p>
等到赵承弼听到沈策州要娶凌华霜为平妻，他不由冷笑几声，又听到他所作所为，气得差点旧伤复发。</p>
赵书晴连忙轻抚赵承弼的后背为他顺气，轻声道：“二哥，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再为此伤神。我现在跟你这些，是想着让你更了解沈策州的为人，这样就能更好地推测他接下来的行动，咱们也能早做打算。”</p>
赵书晴又道：“至于爹娘那边，我们已经派出人去查探，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倒是赵家暗线那边，发现有人动了脚，我原以为是秦文心，看来并不是。”</p>
“二哥，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p>
赵承弼干咳两声：“先找到爹娘与赵家其他亲人，哪怕是死，我也得知道死了多少人！他欠我们赵家多少条人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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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他指的是新皇。</p>
另一边晋安侯府清芷苑中，蒋氏自从听到沈策州与凌华霜密谈后，她已经连续多日睡不安稳了。</p>
每每闭上眼睛，她都能看到在她面前死去的亲人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帮助沈策州为虎作伥。</p>
为什么要告诉沈策州关于赵家的暗线。</p>
她甚至梦到赵父因为沈策州而死。</p>
门口的侍卫来回走动，丫鬟压低声音在交谈，那嘀嘀咕咕的声音，明明听不见内容，落在她耳朵里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p>
蒋氏脸色苍白，她并不是什么勇敢的女人，能与赵父结为夫妻是她修来的福分，她不能让沈策州这个人害了赵家。</p>
她不能！</p>
她要杀了沈策州！</p>
蒋氏内心波动许久，看到桌面上剪刀她伸拿过紧紧拽在中，这时候突然房门被推开，蒋氏吓了一跳，锋利的剪刀划伤了指，掉落在地上。</p>
她甚至来不及查看自己上的伤口，低着头去藏那剪刀，生怕被丫鬟看出什么端倪来。</p>
丫鬟只是瞄了一眼，把中的饭菜放在桌面上，叹息一声道：“赵夫人，您做女红的时候心点，不要伤了自己。”</p>
着很自然走到她面前弯腰捡起剪刀。</p>
蒋氏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p>
“赵夫人？”</p>
蒋氏回头道：“我想要去找沈策州。”</p>
丫鬟无奈劝道：“赵夫人，您这两日是怎么了，天天吵着要见侯爷，侯爷每日那么忙，怎么会有空来找您。”</p>
“我亲自去找他！”</p>
丫鬟语气有点不耐烦了：“您不要乱走动好不好，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会被责罚的。赵夫人请您不要给我们添麻烦！”</p>
蒋氏被丫鬟顶撞红了眼眶，她瞪着她，一字一字强调：“我必须立刻见到沈策州！”</p>
丫鬟被蒋氏这一副模样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强硬话：“好好好，等侯爷回来后，我自然会去提的，您快点过来把饭菜吃了。”</p>
蒋氏被丫鬟这敷衍的态度激怒了，“我现在就要见沈策州！”</p>
丫鬟也生气了，开始收拾饭菜：“既然赵夫人没有胃口，那奴婢今晚再来！”</p>
就在丫鬟端起饭菜准备离开时，蒋氏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力气大得让丫鬟有些吃惊。</p>
“你听好了，我现在就要去见他，立刻，马上！”蒋氏的声音尖锐而决绝，眼眶中满是愤怒与不甘的泪水。</p>
丫鬟脸色一变，试图挣脱蒋氏的，却发现蒋氏死死拽着不放。“赵夫人，您这是何苦呢？侯爷真的很忙，您这样闹下去，对谁都不好。”</p>
这赵夫人平日柔柔弱弱，怎么今日变了一个人一样。</p>
蒋氏却置若罔闻，她猛地用力一甩，将丫鬟中的饭菜打翻在地。</p>
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p>
“我不管，今天我要是见不到沈策州，我就闹得整个侯府都不得安宁！”蒋氏歇斯底里地喊道。</p>
这一闹，门口的侍卫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而入。</p>
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蒋氏看到侍卫，像是看到了救星，大声道：“你们带我去见沈策州，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p>
侍卫们面露难色，沈策州早就告诉他们，赵夫人哪里都不能去。</p>
“赵夫人，您稍安勿躁，等侯爷回府后，我们自然会告诉他。”侍卫们还是这一套辞安抚着蒋氏。</p>
蒋氏一听，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等他回府？你们别想敷衍我，我今天非见到他不可！”她一边着，一边作势要往门外冲。</p>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发生什么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