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p>
周京耀艰难开口：“苏茉出了车祸，正在术。”</p>
恰逢护士出来，里是新下达的病危通知。</p>
苏绮红接过，一字一句地读着，像是从未认识那些词句。</p>
脾脏破裂、重度脑震荡</p>
可是，清早苏茉上学时，还是高高兴兴的。</p>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上车时还和她挥再见，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只太阳般可爱，可是怎么会躺在术室里、生死未卜呢？</p>
苏绮红抬眼，注视周京耀：“为什么会这样？苏茉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会出车祸？”</p>
一旁的宋佳人出声：“京耀让我带她去吃东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白色轿车开得特别快，我当时就懵住了，等到回神苏茉就倒在了血泊中央，苏茉妈妈，我和京耀都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一场交通事故，你相信我。”</p>
苏绮红眼睛红透了。</p>
眼泪，更是不断滚落。</p>
她缓缓走到周京耀的跟前，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所有人都懵住之际，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清脆的声音在过道里，不断回荡。</p>
苏绮红用尽全身力气。</p>
她更像是疯了一样，嗓音歇斯底里：“周京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些事后会清算。但是你是苏茉的爸爸，我有没有过，不要她和你的妻子接触，我有没有过，只能带她去餐厅，但是你为什么要把苏茉交给她。她没有生育过，她不懂一个母亲的心，她更不会负起旁人孩子的责任来，可是你，你是苏茉的爸爸！当时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在哪里？”</p>
周京耀任她打骂。</p>
他注视着她隆起的腹部，心里的悔恨和内疚到了极点，以至于开口的时候，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不知道会这样。绮红，对不起！”</p>
一旁的宋佳人忍不住了：“她只是私生子，京耀待她够好了。”</p>
苏绮红狠狠扇她一个耳光。</p>
“不会话，我可以教你。”</p>
宋佳人娇生惯养大的，她本能还，哪知一抬就被周京耀捉住了，他的力道握得她生疼，眸子里更染着蕴怒：“你先回去。”</p>
宋佳人：“京耀！”</p>
男人目光叫她生畏，最后还是先离开了。</p>
周京耀把宋佳人送走。再回来时，苏绮红人在术室门口，头轻轻地靠着门框，眼里含着热泪，看着是那样的脆弱与痛苦。</p>
何竞揽着她的肩，她轻轻靠进丈夫怀里，那一幕刺痛了周京耀眼的眼睛。</p>
他安静地望着她，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觉到，她属于另一个男人的事实。</p>
不是为了利益，他们看着恩爱、相濡以沫。</p>
等待的时候，漫长而煎熬。</p>
日暮西沉，夜降临。</p>
谁也没有话，更没有心思吃饭，只是安静地等待着。</p>
晚八点，何琛带着何恬恬过来了。</p>
何琛已经是少年，他站在父亲身边，不发一言。</p>
何恬恬才三岁，睁着萌萌的大眼睛，走过去拉着苏绮红的，声地叫了一声：“姨姨。”</p>
苏绮红眼睛红了，搂紧恬恬，姑娘身上的温暖给了她一丝慰藉。</p>
接近凌晨，术灯终于熄掉了。</p>
术室的门打开，主刀医生走出来。</p>
他摘下口罩长长舒了口气：“术算是成功的。脾脏摘掉了，但不影响正常生活。等观察半时就能到病房里了，家属看过了就先回去休息吧，留下一两个人照看就行。”</p>
苏绮红嘴唇颤抖，好几次想话，但是一个字不出来。</p>
何竞扶着她，谢过医生。</p>
他柔声对妻子：“孩子没事儿！你放宽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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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绮红点头，泪滚滚落下。</p>
短短几个时，她却像是度过了一生，更像是流了一生的眼泪。</p>
在场的周家人，都长长舒了口气。</p>
苏茉被送到vip病房。</p>
何竞避开了，也是存心想让苏绮红与周京耀清楚。</p>
亲生父母，谁都越不过去。</p>
何竞走在过道里，内心是有些悲凉的，他现在身体还好，等到哪天他不在了，他的一双儿女便没有了亲生父母，虽有绮红照拂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p>
虽到五月，但夜里仍凉如水，特别是医院这种地方。</p>
走到过道尽头，竟然撞见了周砚玉夫妻。</p>
周家夫妻看见何竞，很意外又很感激，心中更是羞愧，万般情绪很是复杂。</p>
何竞猜测，他们知道了一些事情。</p>
淡淡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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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儿童病房，淡雅温馨。</p>
苏茉动过术，还未清醒，静静地躺在床上。</p>
薄薄的身体，起伏很。</p>
苏绮红几乎半跪在床前，握着苏茉的，眼不舍得眨一下盯着孩子看，生怕错过一分一秒。那蓝条纹的病服下头，有一道术刀口，摘掉了脾脏。</p>
哪个当母亲的，会不心痛难当？</p>
苏绮红几乎不敢去看，更不敢轻易碰触，她内心的煎熬和痛楚，到了顶点。</p>
窗外，黑夜如同墨染。</p>
蓦地雨声隆隆，闪电划破了天际，跟着就是疾风骤雨，道道疾雨像是袖箭般落于地面，很快就一片水光陆离。</p>
雨幕像是今夜的哀悼。</p>
但病房里，却是宁静的，只有透明的细管子点滴落下，一滴滴注入苏茉的身体，苏茉一脸蜡黄，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p>
周京耀立即床边，里捏着一只兔儿，上头沾着血迹。</p>
是苏茉的血。</p>
这只兔儿他也有一只。</p>
苏茉送的时候，高高兴兴地，爸爸一只，苏茉一只。</p>
男人喉头轻轻滚动，心中难过。</p>
耳畔，是苏绮红悲凉的声音：“你不配当她的父亲，一个合格的父亲怎么会将女儿随意置于危险？怎会将女儿交给不相干的女人？”</p>
周京耀轻声：“佳人不是故意的。”</p>
苏绮红恍惚一笑：“你很相信她、很爱她是不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苏茉呢？为什么还要强装慈父呢？你们想要孩子，可以生可以领养，为什么要拿我的孩子去妆点你们的生活？”</p>
周京耀没有反驳：“绮红，我们谈谈。”</p>
苏绮红样子苦涩——</p>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p>
“周京耀，我只想要你远离我的生活，远离苏茉。往后余生，我们再没有关系，哪怕就是在路上看见了也当看不见。苏茉可以没有父亲，但是我怕她，丢掉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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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叫周京耀肝胆欲裂。</p>
他的喉结滚动，盯着她隆起的腹，沉缓开口：“怎会没有关系？肚子里的孩子呢，怎么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