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阳这话一出,林维泉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块无形而沉重的巨石压住,瞬间透不过气来,脸色也变得煞白。</p>
他心中有鬼,那块江边村的荒地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p>
一旦江昭阳真的介入调查,所有的谎言和阴谋都将无所遁形。</p>
此刻,林维泉脸上的惶恐再也掩饰不住。</p>
他犹如土地寺庙突然长草——慌了神。</p>
他不断地用擦拭着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试图平复那因恐惧而不安跳动的心脏。</p>
但内心的慌乱如同潮水般汹涌,难以遏制。</p>
江昭阳佯装未见。</p>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p>
因为他深知,那个惊天秘密如同沉睡的火山,一旦揭开,那将引起巨大的震动,现在不是最佳时。</p>
如若轻举妄动的话,对于林维泉一伙来,还伤不了筋,动不了骨。</p>
甚至只是一个检讨了事,这反而会打草惊蛇。</p>
时未至,不可轻启。</p>
自己现在要下的是一盘大棋!</p>
在江昭阳看来,每一个行动都需精准地把握时,步步为营。</p>
自己正在筹谋的,绝非一场简单的较量。</p>
而是一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博弈,其影响深远,足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甚至可能颠覆现有的格局。</p>
现在要做的就是做森林里寂静的狩猎者。</p>
江昭阳深知,在这场无形的较量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惊扰到猎物,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p>
他要隐匿于暗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前方的动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待。</p>
等待那个让他能以一记重拳定乾坤的绝佳时。</p>
汗水,悄无声息地从林维泉额头滑落,沿着脸颊蜿蜒而下,最终渗透了他精心挑选的西装后背,留下一片片深色汗渍。</p>
林维泉的脑筋在急速运转。</p>
国土资源局那里当然不能让江昭阳去查阅。</p>
否则,后果堪忧。</p>
再让江昭阳签字?</p>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果断扼杀。</p>
他迅速意识到,让江昭阳成为那个无辜“替罪羊”的计划,无疑是饮鸩止渴,行不通的了。</p>
功败垂成!</p>
于是,林维泉的态度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来了个0度的大转变。</p>
他瞥见记者调转镜头。</p>
他连忙抓起茶杯里在空调风里已冷掉的龙井,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茶叶碎末粘在舌尖泛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苦涩。</p>
“各位辛苦了。”林维泉勉强挤出一句客套话,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却不慎他衣袖上的袖扣刮到了旁边曲倏放置的青瓷茶杯。</p>
只听“哐当”一声,茶杯应声而倒。</p>
褐黄色的茶汤如脱缰野马般在桌布上肆意蔓延,那形状扭曲而狰狞,宛如一张预示着不祥的鬼脸。</p>
“因为准备工作不充分,今天签字仪式临时取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时,声音低沉而充满无奈。</p>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江昭阳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p>
那抹笑似乎藏着几分戏谑与轻蔑,让他心中的挫败感更加浓烈。</p>
现场记者有些懵圈。</p>
扛着摄像的胖子记者,一脸错愕,刚张开嘴想要质问,却见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突兀地出现在他怀中。</p>
“这是车马费,还请两位”何狄身影像条泥鳅般穿梭,转眼间,另一个记者怀里也多了一个同样鼓胀的红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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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记者本来就是出来捞外快,揽私活的。</p>
钱一到,拍摄与否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p>
他们的眼神迅速交流了一番,心中窃喜。</p>
于是,摄像被匆匆收起,三脚架被折叠,一切准备就绪的拍摄设备瞬间被拆解打包。</p>
记者开始收拾行囊,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p>
对他们来,刚刚的插曲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p>
他们心满意得地走了。</p>
曲终人散。</p>
江昭阳走了。</p>
紧接着,曲倏也悄然离去。</p>
刘青峰和夏蓓莉紧随其后,也走了。</p>
总之,所有的人都走了。</p>
这事儿,眼看大功告成,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流产了。</p>
林维泉心里恨恨地取消了签字仪式。</p>
遣散了摄像记者及医生,共付出了2500元现金红包,打了水漂,最终还功亏一篑。</p>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p>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静得只能听见林维泉粗重的呼吸声。</p>
林维泉烦躁地扯开紧束在脖子上的领带,檀木办公桌上摆放的合影突然倾倒。</p>
照片里他正为博合化工新厂房奠基剪彩,背后站的是曲倏,两人身后那片看似普通的绿化带下,还连夜埋着当年重金购买的佛寺大师开光的平安符。</p>
因为在他们心里,这样就能牢牢奠定成功的基础。</p>
此刻,面对这张倾倒的合影,林维泉心中一种不祥之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p>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瓷杯。</p>
他猛地一摔,瓷杯砸向地面。</p>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瓷杯落地应声而碎。</p>
破碎的瓷片里映出了他扭曲而痛苦狰狞的分裂面容。</p>
那些破碎的瓷片,在地上轻轻摇曳。</p>
它们似乎在眨眼,无情地嘲笑他计划的破灭,以及那份被现实狠狠击碎的梦想。</p>
办公室墙上的廉政标语在阴影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p>
林维泉颓废地坐下,他的指在真皮座椅扶上抠出一道月牙形的痕迹,空调的冷气裹着檀香味钻进鼻腔。</p>
恍惚间,林维泉的骤然响起。</p>
来电显示跳出“张县长”三个字时,他感觉后颈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p>
他整个人像被电击般弹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p>
张超森的来电!</p>
他慌忙按下接听键,身体微微前倾,点头哈腰。</p>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卑微:“张县长,您您好!”</p>
这几个字得磕磕绊绊。</p>
听筒里随即传来纸张翻动时特有的沙沙声。</p>
那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就像是张超森不耐烦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p>
张超森的声音低沉而冷冽。</p>
他的声音像是从幽深的井底缓缓升起,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湿与寒意:“半个时前就该签完的字,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