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画中老翁的蓑衣似乎在微微颤动,鱼线垂入的冰窟窿里,隐约浮着团黑乎乎的东西。</p>
何东来的茶杯“当啷”一声,重重往茶桌子上一放。</p>
柳璜这才注意到何东来左指戴着枚翡翠扳指,墨绿色的戒面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纹路。</p>
这个是柳璜为谋取局长之位送何东来的。</p>
然而,此刻它却在何东来中显得格外突兀。</p>
何东来似乎感受到了柳璜的注视。</p>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p>
他随后慢条斯理地从指上摘下了那枚翡翠扳指,轻轻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道:“还给你!物归原主!”</p>
柳璜一时语塞,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p>
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翼翼地问道:“何局长,您,您什么意思啊?”</p>
“这这不是您之前很喜欢的吗?”</p>
何东来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柳璜啊,柳局长,你我都清楚,这世间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还回来之理?”</p>
“但今日,我却要破这个例。”</p>
“因为,我这是为你好。”</p>
“为我好?”柳璜的声音微微颤抖。</p>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措不及。</p>
“没错,”何东来点了点头,“我这是为你好,这东西价值不菲啊。”</p>
柳璜闻言,心中的焦虑如同潮水般涌来。</p>
他急忙辩解道:“何局长,如果这东西价值微薄,那才真的是对您的不尊重,对不对?”</p>
“这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代表了我的一份心意,请您务必收下,请勿嫌弃。”</p>
着,他伸欲将扳指重新推回给何东来,指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p>
然而,何东来只是轻轻摆了摆,拒绝了他的好意:“这份礼物,我不能收。”</p>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p>
柳璜愣在原地,看着桌面上那枚熠熠生辉的翡翠扳指。</p>
他彻底傻愣了,不知所措。</p>
何东来意味深长地笑笑道:“我是为你好,因为自今天后,你的副局长一职,可能,可能不复存在了。”</p>
“那时候,你岂不就是一介白丁了?”</p>
“没有了权势,没有了地位,你还能有什么外快可捞?”</p>
“那些曾经趋炎附势、络绎不绝往你家里送礼的人,还会再登门吗?”</p>
“老柳啊,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是一个势利的世界,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当你失去了权势的光环,谁会去烧那冷灶呢?”</p>
“不被白眼嘲讽、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好的了。”</p>
“以后的日子,你可能会过得很清贫的。”</p>
“但这枚翡翠扳指,至少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你的困境,不是吗?”</p>
何东来继续道,“从来都是由奢入俭难。”</p>
“这枚翡翠扳指,对你来,可以起到一个缓冲的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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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以让你在失去权势之后,还能继续过几天阔绰的日子,享受一下曾经的奢华。但你要记住,这只是暂时的。”</p>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p>
“竟然要免掉我的职务?”柳璜这一惊非同可。</p>
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电流猛然击中,整个人触电似地从舒适的座椅上惊跳起来。</p>
“很简单,因为张县长认为你有异心,与他不是一条船上的人。”</p>
何东来的声音冷静而残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精准无误地插进了柳璜的心脏,“在这个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首鼠两端,企图左右逢源的人。”</p>
“张县长对于这类人,向来是不会下留情的。”</p>
柳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p>
他浑身上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我早就上了他的船,这一点张县长和你又不是不清楚!”</p>
“否则,这次我怎么会让赵明岭去举报江昭阳?”</p>
“但是,你留了一,不是吗?”</p>
何东来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讥讽,“你藏着掖着,这难道就是对张县长的忠诚吗?”</p>
“在权力的游戏里,半心半意的玩家往往是最先被淘汰的。”</p>
“古代还有大义灭亲一,怎么?现在你对江昭阳下不了,你的女儿不是与他早就断了吗?你还放了录音给我听的呢。”</p>
何东来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那你现在还有什么顾虑?”</p>
“我看啊,你是看到江昭阳最近被提拔上来,是不是又开始动心了,又想两家联姻了?”</p>
“你是蝙蝠,我错了吗?”</p>
到这里,何东来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旦惹火了张县长,那后果你悔之无及。”</p>
“你的免职报告上,只要张县长签一下字,立马就生效。”</p>
“我现在是奉张县长之命与你谈,给你最后一个会。”</p>
“再不行动的话,接踵而来的就是你的免职通知。”</p>
柳璜望着油光可鉴定的茶桌上自己的倒影,终于看清那团黑雾般的阴谋里,自己从来都不是执棋者,而是早就被标记的棋子。</p>
自己变成了前不久的赵明岭。</p>
他陷入了矛盾挣扎之中。</p>
一边是自己的官位,一边是江昭阳的前途。</p>
看到柳璜那张因紧张而变得略显扭曲的脸庞。</p>
何东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阴鸷笑容,“至于农业局局长之位吗?”</p>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现在又有了变数,听要安排江景彰出任此职,只是张县长挡住了。”</p>
“现在,这顶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农业局局长帽子,究竟能不能稳稳落入你柳璜之,就完全取决于你接下来的表现了。”</p>
“你要明白,政治场上从无绝对的安全地带。”何东来的话语变得更为直接而冷酷,“总之,你若不做,就与目前的会擦肩而过。”</p>
“不把握住这次会,别局长之位遥不可及,就连你现在副局长的位置都岌岌可危,恐怕也难以保全。”</p>
“随时可能被人取而代之。”</p>
“做了,还能更进一步,局长的位子已在咫尺之遥,伸可及。”</p>
最后,何东来道:“权衡利弊,做出你的选择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