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阳回到了超市保安室。</p>
江昭阳推开保安室的门时，监控屏幕的蓝光正映在周志明错愕的脸上。</p>
十六块拼接屏组成的监控墙明灭闪烁。</p>
江昭阳反带上门，金属门框与防盗链相撞的声音在狭空间里格外刺耳。</p>
“偷你抓回来了？”周志明从转椅上弹起来，制服肩章撞在铁皮柜上发出当啷声响。</p>
他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讲，指节处还留着上个月抓捕醉酒闹事者时留下的淤青。</p>
江昭阳双一摊，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跑了！这子如泥鳅一样，我的都抓不住。”</p>
“他太狡猾了，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找到逃脱的缝隙。”</p>
周志明重重坐回椅子，人造革椅面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惜了那一千块奖金。”</p>
他从抽屉摸出半包廉价的香烟，烟盒被一叠值班表压得皱巴巴，“汪总上周刚在例会上的，谁能抓到现行犯，就能奖励半月工资。”</p>
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随着他敲击键盘的动作微微颤动。</p>
“这一下泡汤了。”</p>
监控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换气扇的嗡鸣。</p>
“周哥，你儿子差补习班的钱要不，我这个月的工资先给你应急？”年轻保安李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但刚开口就被周志明那凌厉的眼神瞪得缩回了角落。</p>
周志明深知，李也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顾，他不能拖累别人。</p>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防盗门被猛地推开，打断了室内沉闷的气氛。</p>
赵珊踩着五公分高跟鞋踏入房间，鞋跟与水泥地面碰撞出清脆的节奏。</p>
她左握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折叠屏，身泛着冷光。</p>
“你还没有走？”江昭阳诧异道。</p>
“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你没有来，我怎么可能独自离开？”</p>
着，赵珊从坤包里掏出一沓整齐的一千元现金，毫不犹豫地拍在了监控台上。</p>
纸币的边缘恰好擦过了周志明桌上那只还冒着袅袅余烟、却来不及收回的烟灰缸，发出轻微的碰撞声。</p>
“这是我个人对你的奖励。感谢你的果断出相助。”</p>
因为她的里，有密。</p>
“我里保存的信息，关乎县里正在调查的一起重点案件，举报人的电话及详细举报内容均属高度密。”</p>
“一旦这些信息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p>
她没完的后半句随着空调冷风在房间里蔓延。</p>
周志明的喉结滚动两下，目光在纸币和值班表间来回游移。</p>
“纪委同志真是有钱，也大方。”江昭阳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尾音，指轻轻叩击着消防栓玻璃柜，“但是，对我却是另眼相待，不，不是一视同仁啊，我上次借一分钱也不给哟！”</p>
赵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p>
监控屏幕的光斑在她脸上流转，将那种体制内特有的端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p>
突然，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那笑容既不张扬也不含蓄，嘴角的弧度精准得仿佛真的有人用尺子细细量过，完美无瑕。“江镇长啊，你还会在意这三两钱吗？”</p>
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调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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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野猪该值多少钱？会算吧？你都不带正眼瞧一眼的。”</p>
“不敢！不敢！”江昭阳直起身子，衣服下摆掠过周志明没来得及合上的抽屉，露出半截电击棍的黑色握把，“我看赵主任还是深明事理的，奖罚分明呀。”</p>
两人的目光在充满烟味的空气中相撞。</p>
就在这时，挂在墙上的电子钟突然响起。</p>
那电子的女声报时声音清脆而冷漠，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几只栖息的麻雀。</p>
它们扑棱着翅膀，带着一丝慌乱飞向远方，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鸣叫声。</p>
面对纪委女官员的现金奖励，周志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p>
正当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之时，赵珊已从保安室出来。</p>
江昭阳也跟着出来。</p>
赵珊她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p>
江昭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p>
他调侃道：“哦？那我倒要问问了，我与你有何怨？”</p>
“你那样对我，言辞犀利，咄咄逼人，还给我关黑暗屋子，让我至今想起都心有余悸，产生了心理阴影。”</p>
赵珊转过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客气：“你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满口歪理，还总爱挑我的刺，把我怼得无地自容，颜面扫地。请问，这难道是你对我的恩？”</p>
“所以你肉里挑刺，鸡蛋里挑骨头，硬是要从我身上挑出些错处来才肯罢休？”</p>
赵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是非曲直，我心中自有分寸，还不至于混淆黑白。”</p>
“话回来，你我让你产生心理阴影，那我倒要问问，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丑得无法直视的无盐丑女，还是恐怖得让人闻风丧胆的白骨精？”</p>
江昭阳回答道：“都不是！”</p>
“那是什么？”</p>
“冷！”江昭阳简短而有力地吐出这个字。</p>
他双不自觉地抱紧了胸口，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p>
赵珊闻言，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咯咯一笑，“我也可以艳若桃李。”</p>
可是江昭阳还是觉得冷气逼人，有些芒刺在背。</p>
让他浑身不自在。</p>
他只想早点结束这场对话，与她分开。</p>
赵珊忽然转身，右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p>
她解锁的动作快得惊人，屏幕亮起的瞬间江昭阳瞥见加密邮件的红色角标。“你今天给我帮了那么大的忙，让我免于处分。”</p>
“今天，若不是你及时伸出援，这部存储着重要工作资料的恐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p>
“想象一下，我明天站在县纪委会议室做检讨，成为众人瞩目的反面教材时，那场面真会让人不寒而栗。”</p>
“所以，我得回报你一下，至少请一餐客才是。”</p>
江昭阳想揶揄她一下。</p>
他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出口时却变成：“你们纪委的人是不是都自带麻烦体质？”</p>
“今天一遇到你，我就麻烦了，偷抓住还让他溜了，你会不会给我又记上一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