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p>
脚下是黏稠腥臭的污水，冰冷蚀骨，漫过腿。</p>
管道内壁滑腻腻的，布满厚实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污物，每挪动一步都得用尽全力，否则随时可能摔倒，被卷进更幽深的黑暗里去。</p>
空气里那股腐烂的恶臭几乎凝成了实质，还混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熏得人阵阵发昏。</p>
林宇半抱着轩辕清，她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身体冷得吓人，只有胸口那点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起伏，证明着她还残存着一口气。</p>
他自己的后背，像是被炭火反复烙过，每一次牵动都扯着神经，剧痛一波波冲刷着他的意识，湿透的作战服紧紧粘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污水浸泡进来，又麻又痒，疼得钻心。</p>
“林叔前面反光”</p>
徐川的声音嘶哑，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疲惫和惶恐，他紧紧搀着林宇的胳膊，另一只死死攥着那把沾了血的术刀。</p>
顺着徐川指的方向，管道尽头确实有那么一点微光，还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声。</p>
是废弃地铁线的通风井出口。</p>
林宇猛地停住脚，除了脚下哗啦啦的水声，头顶上方，传来了车辆驶过的沉闷震动。</p>
还有警笛声！</p>
不止一处，正从不同方向快速靠近！</p>
“他们封锁了上面。”林宇的声音压得很低。</p>
周明辉的反应比他想的快得多，动用的力量，也远不止医院保安那么简单。</p>
“那那怎么办？”</p>
徐川身体抖了一下，不是冷的。是他后背那个印记，又开始一阵阵发烫，带着针扎似的刺痛。</p>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危险正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像一张无形的大。</p>
林宇没话。</p>
他只是把怀里的轩辕清往上托了托，尽量让她避开污水的浸泡，抬头看到管道顶部那些锈蚀严重的金属格栅。</p>
那是通往地面的唯一出口。</p>
微光从格栅缝隙里漏下来，在污水和墙壁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也照亮了格栅外侧，一个正在缓慢旋转的、亮着红灯的监控探头。</p>
暴露是迟早的事。</p>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车门被粗暴拉开的“哐当”巨响。</p>
“快！这边！”</p>
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门，却异常熟悉，从格栅上方传来，声音发紧，透着火烧眉毛的急切。</p>
林宇和徐川同时抬头，格栅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露出一张肥胖、满是油汗的脸。</p>
是地下药市那个胖子老板！他身后，还站着那个闷葫芦跟班，阿鬼。</p>
“妈的，找你们可真费劲！”</p>
胖子探下大半个身子，冲着</p>
“愣着干啥！条子马上围过来了！快上来！”</p>
林宇不再迟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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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轩辕清交给徐川，自己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攀住格栅边缘，翻了上去。</p>
阿鬼立刻上前搭，和徐川一起，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轩辕清也递了上来。</p>
三人刚钻出地面，胖子就脚麻利地将沉重的格栅盖回原位，又从旁边拖来几个破轮胎和垃圾桶胡乱挡住。</p>
这里是条偏僻的后巷，垃圾堆积如山，空气里混杂着食物馊味和油的味道，一辆灰扑扑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厢式货车就停在巷口，车厢后门敞开着。</p>
“上车！”</p>
胖子吼了一声，自己先跳上了驾驶座，三人挤进充满劣质烟味和汗臭的车厢。</p>
货车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尖锐地摩擦，猛地冲出后巷，一头扎进了城市的车流里。</p>
车窗外，红蓝警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p>
胖子猛打方向盘，货车在车流里左冲右突，专往那些狭窄、监控探头稀疏的老城区巷子里钻。</p>
“操，这回是真他妈玩脱了。”</p>
胖子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后车厢，看到面无人色的轩辕清，还有浑身湿透、狼狈到极点的林宇，他脸上的肥肉都抽搐了几下。</p>
“医院那边跟疯狗一样，制服的、便衣的，还有好些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黑西装，把附近围得水泄不通。你们爷俩到底捅了多大的马蜂窝？”</p>
林宇没吭声，他低头检查着轩辕清的状况。</p>
她的呼吸似乎比刚才在管道里平稳了那么一丁点。</p>
“前面！有关卡！”</p>
徐川忽然喊道，他透过车厢后窗的缝隙，看到了远处路口闪烁的警灯和拦路的障碍物。</p>
胖子低声骂了句，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同时，他从座位底下摸索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狠狠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p>
嗡——</p>
一阵极其轻微的波动扩散开。</p>
前方关卡处，几个警察里的对讲同时爆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路口的几个监控摄像头画面也短暂地跳起了雪花。</p>
货车根本没减速，像头发疯的公牛，朝着关卡侧面一个狭窄的施工通道蛮横地冲了过去！砰砰几声撞飞了几个塑料路障，在一片混乱的叫喊和更加尖锐的警笛声中，货车险而又险地冲破了封锁。</p>
“日他娘，这玩意儿用一次少一次，风险还大。”</p>
胖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那个黑盒子，骂骂咧咧。</p>
“也就是这老城区的破线路，干扰才有点用。”</p>
货车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一片更加破败、如同迷宫般的城中村，在一栋毫不起眼的、墙皮剥落的楼后院停了下来。</p>
“暂时算安全了。”</p>
胖子熄了火，抬抹了把额头上的油汗。</p>
“这是我的一个老窝点，藏得深，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摸过来。”</p>
他顿了顿，脸上的轻松褪去，多了几分凝重。</p>
“不过，林先生，有个事儿，我得跟你一下。”</p>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被汗水浸得软塌塌的香烟，抖出一根递给林宇，林宇摆了摆，胖子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一大口，吐出浓浊的烟雾。</p>
“医院那事儿，动静太大了，不止官方的人在查，海城柳家鼻子也灵得很，好像也闻着味儿了，他们的人最近也在到处打听，找一个医术特别厉害的神秘人，还有一个情况很‘特殊’的女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