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紧攥住了他的腕，将他护在身后。</p>
骨节分明的大掌像铁钳似的，不容许他动分毫。</p>
只是他越用力。</p>
臂渗出的鲜血便越多，顺着袖口滴落在纪阮的背上。</p>
看的他有些触目惊心。</p>
少年毅然决然的身影紧绷着挡在他身前。</p>
惹得纪阮鼻尖一酸。</p>
“你再不让开，会被他们打死的。”</p>
“那就死，我愿意和师尊一起死。”</p>
“你傻不傻”</p>
裴衍语气反而带着一股轻松。</p>
但这股宁愿死也要护在他面前的力量，这样深邃刻骨的情意叫纪阮如何能不动容呢？</p>
他垂下眸。</p>
没再话。</p>
对面的白胡子老头用了八成力朝少年攻去。</p>
“噗——”</p>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p>
他身形晃了晃，最终在身后人儿搀扶下才稳住。</p>
裴衍朝他笑了笑，气息有些粗重，</p>
“没事，我就是故意让他放松警惕，师尊别担心。”</p>
“喝啊！”</p>
随即他收回笑容，转头催动体内的全部仙力反击。</p>
纪阮红着眼，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p>
喉咙有些生涩的痛。</p>
“不自量力。”</p>
白胡子老头扛住他的攻击，随捏了一个诀。</p>
少年便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p>
纪阮搂住他往下坠的身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沙哑的厉害，“够了，够了，就这样吧，裴衍，你已经尽力了。”</p>
完。</p>
他将他缓缓放下。</p>
刚起身，便觉袖口一沉。</p>
裴衍满脸是血，猩红着眼望着他，声音虚弱，</p>
“别走。”</p>
“你又不要我了吗”</p>
他的尾音颤抖着。</p>
听得纪阮心脏都跟着微微酸痛。</p>
不出话来。</p>
他只得甩挥开他的，头也没回一步步走向对面。</p>
“不！”</p>
“不许走！”</p>
裴衍撑着被血迹染红的地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冲面前的背影无力低吼着。</p>
往前几步，摔倒。</p>
再爬起。</p>
鲜血拉成了长线。</p>
一步步追赶着纪阮离开的脚步。</p>
他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声音越来越弱，“回来。”</p>
“师尊，别不要我。”</p>
“师尊，回头看看我，求你。”</p>
眼看着他要跌落悬崖，莫临水一把接住了少年的身躯。</p>
“衍啊，你何必呢，你们”</p>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p>
可裴衍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p>
“师叔，求你，带我去找师尊，带我去找他，我还有话没跟他完，带我去找他。”</p>
莫临水有些犹豫。</p>
本来按照计划，不该带他去的。</p>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p>
“这好吧，再带你见他最后一面。”</p>
*</p>
不知过了多久。</p>
纪阮被天兵羁押着，刚走到轮回井边时，他和白胡子老头对视了一眼，正想跳进去。</p>
倏地。</p>
“师尊。”</p>
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到可以忽略的声音。</p>
纪阮皱起眉，瞪了一眼身旁的白胡子老头。</p>
后者无辜地摆了摆。</p>
“阮阮啊，这可不关我事，是你的好师兄坏了你的计划。”</p>
是的。</p>
因裴衍而死，也算是在完成任务吧。</p>
他本来打算担下原主的罪名，还有他们之间这些感情。</p>
等他的魂魄进了轮回井。</p>
裴衍大概会伤心欲绝吧，可怜悯众生的神灵必须无情无爱。</p>
只有裴衍成了神，才不会像受到任何影响。</p>
也不会再入魔道。</p>
而这一切的代价，必须要献祭他的心。</p>
可现在计划乱了。</p>
一看见裴衍的眼睛，他的心也跟着乱了。</p>
“嗯，计划有变，在这儿处决我的罪责吧。”</p>
纪阮淡淡收回视线。</p>
白胡子老头也瞬间反应过来。</p>
随抽出身旁士兵腰间的佩剑。</p>
“不要！”</p>
“轰——”</p>
少年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低吼着。</p>
心脏也痛的似乎被掰裂了。</p>
天空感受到他的痛苦，几声雷电轰鸣在云层后面响起。</p>
忽然天变暗。</p>
</p>
纪阮猛地从地上站起来。</p>
糟了！</p>
雷劫来了。</p>
不过裴衍此刻体内法力透支，根本经受不住这场雷劫。</p>
一共九道。</p>
一道比一道狠厉，开始用仙力抵抗，到后面，那天雷会劈碎他的经脉，劈坏肉身，重塑筋骨。</p>
每一下都能要了一个普通仙人的命。</p>
“喳喳，开一下痛感屏蔽。”</p>
宿主大大呜呜呜，你别犯傻啊，喳喳已经给你开了，不过这也是只能将疼痛降低到千分之一，还是会感受到细微的疼痛。</p>
“嗯，够了。”</p>
纪阮朝他跑了两步。</p>
此刻，电闪雷鸣。</p>
一道道闪电噼里啪啦如同蜿蜒的蛇，划破阴沉的乌云。</p>
“裴衍，抱紧我。”</p>
“不要。”</p>
“轰！”</p>
那道雷猛地朝他们劈来。</p>
纪阮紧紧抱住了浑身是血的他，刚催动体内的仙力，那道雷就劈在他的后背上。</p>
“呃嗯。”</p>
他咬着唇。</p>
唇角溢出血丝。</p>
虽然弱化了痛感，但还是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p>
裴衍此刻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了，摇着头声音抖的不像样。</p>
“你松，师尊，你松！”</p>
“裴衍，听话，别动。”</p>
血与泪交织在一起。</p>
“轰！”</p>
第二道天雷落下。</p>
抱着他的人一个趔趄，喉间翕动隐忍的闷声。</p>
又被他听见。</p>
裴衍眼眶湿红，他彻底明白了。</p>
师尊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哄着他。</p>
是为了帮他挡住雷劫。</p>
不该是这样的。</p>
他慌乱地想要推开他。</p>
可他受了重伤，根本推不动恢复仙力的男人。</p>
“松开，我自己的雷劫，不要你帮我，你松！”</p>
“轰！”</p>
第三道。</p>
第四道。</p>
</p>
第七道。</p>
纪阮的视线已经被血汗模糊。</p>
他一点力气都没了，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一根根打碎。</p>
他无力地靠在裴衍肩膀上。</p>
“乖，还有一下你就可以休息了。”</p>
“以后为自己而活裴衍”</p>
纪阮断断续续地着。</p>
他的很慢，声音也很轻。</p>
却依旧如他整个人一样，温柔清冷。</p>
“轰！”</p>
“谢谢你。”</p>
雷声掩盖了他最后半句话。</p>
周围的人都被堵在雷区外面。</p>
“呲呲呲——”</p>
闪电裹着将他们提到半空中。</p>
头顶的乌云间蕴藏着最后蓄势待发的雷电。</p>
“噼里啪啦。”</p>
巨大又骇人。</p>
“放开我，纪阮。”</p>
裴衍拍了拍他的臂。</p>
“轰——”</p>
最后一声巨响的雷劈了下来。</p>
刺眼的光芒掩盖了一切。</p>
周围所有人都被晃的睁不开眼。</p>
他们看不见，那道光的中央。</p>
纪阮已经完全没了力气。</p>
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身子像沉重的石头不停地往下坠，一直坠。</p>
桃花眸望着头顶的少年，只张了张嘴。</p>
裴衍没注意自己历劫成功，眼中只有往下落的人儿。</p>
他听不见他的声音。</p>
但他却看清了纪阮的口型——</p>
再见。</p>
</p>
“仙界第一位神使出现了！快去禀报仙帝！”</p>
“仙使！”</p>
裴衍听不见周围的恭贺声。</p>
身上的雷电尽数消失。</p>
他望着最后消失在轮回井雾气中的身影。</p>
毫不犹豫，纵身一跃。</p>
纪阮，我因你而生。</p>
黄泉碧落，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处。</p>
叮！剧情任务完成！</p>
反派当前黑化值0％，任务完警告！警告！</p>
警告！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正在异常飙升！反派当前黑化值20％50％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