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作声，谢沧溟轻叹一声，眼神似有感慨遗憾，又继续道。</p>
“还记得幼时，你性子虽冷了些，却喜欢跟在我和曦姐姐身边，那几年亦是我最难忘的时光，曦姐姐最疼爱你，故后来不告而别，数年杳无音信，到最后，你们竟得了曦姐姐夫妇早逝消息，你心里是怪我的，怪我没有劝她早日回家，怪我没有保护好她，对么？”</p>
听到这话，睫羽微垂，百里绝壁的神色思绪逐渐复杂，一些久远的美好回忆，无论多少年，只会萦绕心头挥之不去。</p>
过了许久，他缓缓启唇，醇厚嗓音隐隐感到一丝薄凉。</p>
“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p>
“谁？”</p>
“让姑姑甘愿托付终身的人。”</p>
谢沧溟微微一怔，随之无奈笑了笑。</p>
“辛明霁，陌儿和阿凌的父亲，一个很爱曦姐姐的男人。”</p>
“很爱？爱是什么？”他蹙着眉头，显然不太认同这种肉麻的法。</p>
“爱”他拖着声音，眼神变得微妙柔和起来，“像你的阿祖阿嬷那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像你的父君母亲琴瑟和鸣、恩爱无双，又像我的”</p>
到这里，他便停了下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既忧伤又向往。</p>
“帝君，您不知道，他对曦姐姐的爱，甚过如上，虽时光短暂，却真真切切让曦姐姐得到幸福。”</p>
“姑姑幸福么？”</p>
百里绝壁下意识抬头看他，脑海中浮现出那道风华绝代的倩影，姑姑当年是多么高贵圣洁，是古苍最美丽的女子，也幸得颜儿样貌生来与姑姑极为相似，过了这么多年，若非见到颜儿，他差一点便忘了姑姑原来模样。</p>
不过，颜儿的性子却比姑姑还要活泼灿烂，在这沉闷的百里皇族里，有星儿和颜儿这两个灵鬼丫头，也热闹了些。</p>
“呵呵帝君，曦姐姐当然幸福，我跟您，当年可是她主动示爱的，纵使曦姐姐倾国倾城，结果那位依旧不动如山，可把她愁得”</p>
着，谢沧溟双托腮，回想起当年往事，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兴奋激动，接着便与百里绝壁絮絮叨叨分享起来。</p>
“后来还是曦姐姐使了些段，先一步生米煮成熟饭，这才怀上了阿凌”</p>
“谢沧溟！”</p>
百里绝壁眉心隐约有一股怒火跳动，这厮竟敢在他面前诋毁姑姑，姑姑才不是这种人。</p>
“欸帝君，你且听我啊！”</p>
有关当年二人之间种种趣事，如今回想更是百般滋味。</p>
“来也怪，自曦姐姐怀了身孕，阿凌他爹整个人都变了样，都铁汉柔情，您是真没见过，一个男人能为心爱之人做到何等地步，当然，他并不是为了孩子，就算当下他们在世，兄妹二人加起来也比不过曦姐姐一人在他心中地位。”</p>
“阿凌出世后，我便独自离去，直到陌儿降生”</p>
他顿了顿，抬眸认真道：“帝君，曦姐姐的命数早在许多年前，在父亲交换契后已注定好了的，任何人无法改变，嗯不对，这便是改变了的结果，而陌儿她爹，是曦姐姐的万千星辰，他们的情意亦是我亲眼见证，我希望您与百里家族能放下偏见，至少，让曦姐姐在天上得以宽慰。”</p>
“”</p>
百里绝壁沉着脸，抿唇沉默不语，不仅不语，而且还很不爽。</p>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谢沧溟摸了摸鼻子，他好不容易认真煽情一次，这家伙也没必要冷场吧！</p>
“帝君，其实其实吧！那几年，曦姐姐也总有念叨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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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p>
灰眸瞬间亮起，似乎夹杂着一丝丝喜不自胜。</p>
“千真万确！您可是打出生起，便由曦姐姐亲带大的，在她看来，您如同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当时身怀六甲，嘴上总念着的，就是壁宝儿。”</p>
“帝君，阿凌兄妹可没被曦姐姐喊过宝儿呢！”</p>
谢沧溟干巴巴笑了两声，他心里清楚，眼前之人心里记挂了曦姐姐二十余年，可惜，姑侄二人自此天人永隔。</p>
“姑姑那么多年，都不舍得回来一趟，就算私定终身，她又怎知阿祖父君一定不认呢！”</p>
“阿凌都出世了，好歹好歹再见一面吧！”</p>
百里绝壁满脸落寞，垂下眼帘，仿佛像是自言自语，此时此刻，他已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p>
“帝君，您别伤怀了，曦姐姐也不愿见您如此。”</p>
“哼！谁本君伤怀了？”</p>
百里绝壁迅速收回思绪，冷冷剜了他一眼。</p>
“行！是我伤怀，行了吧？”</p>
“谢沧溟。”</p>
谢沧溟嘴角一抽，表情看上去特别无奈，记得从前，便是再孤傲冷冽，他也不会这么直呼其名姓，是孤家寡人做久了？</p>
“你在走神？”</p>
“不不不！帝君，您有何吩咐？”</p>
百里绝壁眯了眯眸子，目光越来越犀利，盯着他一字一顿道。</p>
“你与生俱来便会卜算天，自是知晓从前今后，那你在异国二十余年，可算得出玄冥宫圣女存在？”</p>
此话一出，谢沧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他双眉紧蹙，眼神愈发复杂。</p>
半晌，他释然一笑，朝百里绝壁缓缓开口。</p>
“无论算不算得，我谢氏嫡系除率领玄冥宫外，血脉骨肉间更有心灵相通之性，况且，她还未出生时，便是我所期待的。”</p>
“嗯，那好。”</p>
百里绝壁不再多言，一切便等明日颜儿她们归来。</p>
走出北宸宫，谢沧溟揉了揉酸胀的腮帮子，他这一年都不像方才那样，竟了那么多话，某些人还冷冰冰的，比不上时候半点可爱！</p>
深夜，相邻几座宫殿里，唯有扰霜殿灯火通明。</p>
玄渊正襟危坐于茶桌前，依旧是那身玄服，至于为何不睡下，实乃心中的怪异感觉愈演愈烈，让他无法安寝。</p>
如若明日见到颜儿，明日会顺利见到颜儿么？</p>
正想着，忽然窗外飞进一支利箭。</p>
“噌！”</p>
他迅速躲开，眉宇杀意骤现，握紧长剑走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