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董二成带着姐弟俩应邀前来参加孙书记孙大头的升迁宴。</p>
地点选在了普通工人再三斟酌，都舍不得去大富贵酒楼，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可能是孙书记的新单位大方的发了安置费。</p>
总之孙书记把钢铁厂全部，有头有脸的人全请了一遍，知道明白他这是高升，临走了打算给人留个好印象。</p>
不知道还以为，钢铁厂换了新的办公地点，地点就是灯火辉煌、雕梁画栋间弥漫着珍馐佳肴般馥郁香气的大富贵酒楼。</p>
在这热闹喧嚣的氛围之中，董芊芊正坐在孩那一桌，她神情间透着几分惬意，丝毫没有察觉到。</p>
那个被她满心视作救命稻草、能扭转乾坤的胡老大。此时此刻，却在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里，被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逼得狼狈逃窜，命悬一线。</p>
而被她精挑细选的交易地点，很有可能把她置于危险之间，对此她还全然不知。</p>
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饭桌上的徽州鳝糊上，也不晓得这个时节酒楼是怎么搞到黄鳝这种稀罕物的。</p>
盘中的鳝糊油润而不腻，鳝丝根根分明，在芡汁的映衬下，如同红色绸缎般细腻顺滑，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增。</p>
只是除了她以外的旁人，全都象征性地夹了两块，便将筷子对准了旁的菜肴。</p>
与她英雄所见略同的谭明辉，一筷子便夹了大半盘的鳝丝，正当他还想持续发力时，他妈妈转头威慑了一下不知礼数的谭明辉。</p>
随后语笑嫣然招呼董芊芊多吃点，搞得好像整盘都是她吃的一样。</p>
深知请客吃饭不是主要目的，给丈夫之前的革命同事留下一个好印象，以防招办部调查才是硬道理的杨美丽，连忙招呼服务员不要管什么定量了。</p>
再加一道徽州鳝糊，多少钱票她都照给不误！她心里门儿清，这一路走来，为了这场宴席，为了诸多利益牵扯，九十九步艰难的路都踏踏实实地走过来了，可绝不能在这最后一步上掉链子。</p>
在她看来，这宴席之上，每一道菜、每一个细节，都是关乎颜面的大事。</p>
这可是个面子比天大的年代，众人的目光就像一把把锐利的尺子，随时丈量着彼此的身份、地位与“牌面”。</p>
杨美丽深知，董芊芊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但在这场暗流涌动的宴席里，却有着别样的分量。</p>
她是董副厂长的长女，钢铁厂之所以没有被制造厂吃掉，全赖她贡献的器合同书。</p>
她不能让董芊芊在这关键时候失了体面，更不能让旁人瞧出半分破绽。</p>
让董芊芊单独享用一道徽州鳝糊，既彰显了她的“大方”与“关照”，又能稳住场面，让一切都顺着她预设的轨道前行。</p>
想到这儿，杨美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宴席结束后众人艳羡的目光。</p>
还有日后这些孩子提及今日这场盛宴时，对董芊芊待遇的啧啧称奇。</p>
要是多年以后，这些孩子聚在一起谈天地，无意间提起他在这宴席上居然半点没吃饱，或是待遇上有什么差池。</p>
她杨美丽光是想想，都得躁得抓狂，那可比蚀了本还难受。</p>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今日这宴席的“完美”，关乎的可不仅仅是一顿饭，而是往后长久的“风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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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步路都走了，不能败在这最后一步上。</p>
在面子比天大的年代，杨美丽让董芊芊单独吃了一道徽州鳝糊。让董芊芊对她印象加深了不少。</p>
大人桌上周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插曲。然而，另一种让她颇为无奈的场景却在悄然上演。</p>
古往今来，封建大家长们似乎都像是被同一套模具塑造出来的一般，总有着自自话地炫耀自家孩子的通病，眼下这饭局也未能免俗。</p>
只见众人酒过三巡，厂长安庆余便笑着起哄：“来，孩子们，表演个节目助助兴。”</p>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孩桌上的孩子们身上。</p>
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那些处于权力巅峰的最高统治者们，似乎也都心有灵犀一般，常常将歌舞视作排忧解闷的良方，并且还不惜动用举国之力将其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p>
时至今日，这股遗风在民间的饭局上依旧盛行，尤其是当饭桌上出现女性的时候，唱歌跳舞更是成了约定俗成的“常规操作”，仿佛不唱歌就不算开宴，不跳舞就称不上是完整的席面。</p>
闻声而动的第一人便是孙书记的女儿孙灵珊。她扎着两把头辫，穿了一身时兴的绿色军装，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朱唇轻启，高歌一曲激昂奋进的九九艳阳天之后，全场气氛瞬间被点燃。</p>
带孩的大人们更是来了兴致，纷纷开始起哄，叫嚷着让其他孩子也上台一展才艺。</p>
很难想象三年前的饥荒年代时，他们对孩唯一的要求就是活下去，而不是张口唱唱歌，扭腰跳跳舞。</p>
随着孙灵珊表演完，台下的大人们纷纷投以赞许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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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工会新主席方勇武的儿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台，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威，拳脚生风间展现出不凡的气势，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叫好。</p>
董芊芊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表演的顺序显然是按照家长职位高低来排的。</p>
如今安庆余的孩子还未出生，眼瞅着很快便要轮到自己了。</p>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董二成，只见董二成正襟危坐，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自得之色。</p>
他身着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虽款式有些陈旧，但被他打理得一丝不苟，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精气神。</p>
此刻，他的眼神中满是笃定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董芊芊在台上大放异彩的模样，心里认定只要芊芊一亮嗓，凭借那副天生的好嗓子，定能技压群芳，把其他孩子都比下去。</p>
于是，董二成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嘴角高高扬起，形成一道深深的弧线，他倾身向前，满脸堆笑地看向董芊芊。</p>
眼神炽热得好似要将她点燃。嘴里还不停地跟着众人一起吆喝：“芊芊，快上去露一！”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嘈杂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突兀。</p>
董芊芊坐在原地，双不安地交握在一起，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她心中叫苦不迭，原主不会什么才艺。</p>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上台表演吧，她实在不知道表演什么才不突兀；可要是不应承，又难免拂了众人的面子，还可能让董二成下不来台。</p>
她脸上尽管还努力地挂着礼貌的微笑，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仿佛有千斤重，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觉得如芒在背，坐立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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