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念瑶还是靠一纸凭条,逼得崔泽为她守了夜。</p>
因为她:“林泽,你不照做,永远别想拿到凭条。”</p>
“当然,你也可以抢。”</p>
“你敢抢,我就去傅宅门前对天下人你的凭条是假的。”</p>
“到时候,你一样拿不到光明铠。”</p>
林念瑶舒舒服服地窝在她软和得像云朵一般的被窝里。</p>
尽兴地使唤着崔泽。</p>
崔泽如仆人一般,先帮按吩咐帮林念瑶拆下头上的珠翠,又为林念瑶解开腰间的环佩。</p>
最后,林念瑶甚至要崔泽跪下,亲为她将布袜脱掉。</p>
“我就要你脱。”</p>
“你以前不也守过我的夜,帮我脱过袜子,哄我安睡吗?”</p>
以前?</p>
崔泽早将以前当做上辈子。</p>
他当自己喝过孟婆汤,忘尽前尘。</p>
结果林念瑶像个闹事的怨鬼,用三两句话,强行勾起他以前在林府的回忆。</p>
人的记忆会来回跳,像兔子跳下洞一样。</p>
最终跳往深渊。</p>
上一刻崔泽想的是他曾经对林念瑶的好。</p>
下一刻崔泽脑海中就只剩林家伤他至深的每一幕。</p>
而倒在床上的林念瑶恍若未觉,只是一味催促崔泽跪下,为她脱袜子。</p>
崔泽一言不发地半跪下去。</p>
在他握住林念瑶的脚踝,脱掉林念瑶的一只袜子后。</p>
林念瑶终于闭上眼,不闹了。</p>
她睡前嘟囔道:</p>
“你别想趁我睡拿凭条。”</p>
“我睡着时,一碰我,我就会醒。”</p>
罢,林念瑶满足地睡了过去。</p>
崔泽展开她床尾的被子,盖在林念瑶身上。</p>
林念瑶立刻缩了进去,将自己窝了起来。</p>
七载夫妻,崔泽当然知道林念瑶缩被窝和容易惊醒的习惯。</p>
他原来还会觉得有被子一定会蜷缩进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才能安睡的林念瑶可怜到可爱。</p>
是她爹娘走得太早。</p>
她缺了爹娘的守护,才连睡觉都要缩起来,免得自己惊醒。</p>
现在嘛</p>
崔泽只想利用这一点,将光明铠的凭条拿到中。</p>
崔泽打定主意,坐回桌前吃饭。</p>
他一口一口地将桌上冷透的饭和肉塞进肚子。</p>
他需要这些。</p>
师娘嘱咐过他:多吃肉,伤才能好得快。</p>
但当崔泽把冷掉的肉塞进嘴里时。</p>
被林念瑶勾起的稀烂回忆一下活泛起来,顺着他的食道往上涌。</p>
崔泽被回忆堵着喉头,只能硬把肉往下咽。</p>
肉有肥有瘦,凝固的脂肪像长了。</p>
一下一下地将他从舌头到胃的每一寸给拧成结。</p>
崔泽往了一眼窗外,开始想青州的天。</p>
他想青州的往事。</p>
想他少时最快乐的那段时光。</p>
他用这些为自己的心撑起一个的不漏苦雨的棚子。</p>
躲进棚子里,崔泽终于将那口肉彻底吞进腹中</p>
</p>
夜半,崔泽等在林念瑶床边。</p>
林念瑶大概是某类一进被窝就死躲在里面,绝不会出来的兽。</p>
哪怕她灌了大半壶酒,热得浑身冒汗。</p>
哪怕她为了防自己取走她藏在胸前的凭条,裹着外衣中衣里衣层层叠叠地睡。</p>
她只会捂紧被子,任汗把自己湿透。</p>
崔泽观察着林念瑶的状态。</p>
他卡在林念瑶被湿汗捂醒的前一刻,掀开被子一角,为她打开了一条缝。</p>
</p>
林念瑶感觉到凉凉的风,下意识地往缝隙处蛹了蛹。</p>
她虽然深睡,但被窝里实在太热,她贪恋那缕轻柔的凉风。</p>
林念瑶蛹了几下后,忽然感觉胸口有样东西密不透风的。</p>
挡住了她吹凉。</p>
她在睡梦中,把胸前那样东西迷迷瞪瞪地摸出来,甩了出去。</p>
崔泽顺势接下在空中飘零的薄纸。</p>
他将薄纸正正反反地翻看了两回。</p>
凭条上用的是上好的玉州墨,遇水不散。</p>
果然没被汗晕散半点。</p>
崔泽熟练地将被角折了一下,帮林念瑶留出一道持续进风的缝。</p>
林念瑶吹得舒服,睡得更深了。</p>
崔泽提剑带着凭条走出林念瑶的房中时,突然有些慨叹。</p>
他从前琢磨很久对林念瑶纯粹的好,没想到会为今日的自己所利用。</p>
崔泽踏着夜色出了广平侯府。</p>
他往后看了一眼广平侯府硕大的匾额。</p>
崔泽对着晓星残月许愿自己再也不需回头。</p>
</p>
崔泽找了个离傅宅不远的茶棚喝热茶养心神。</p>
他去讨光明铠,傅玉同定然不会给。</p>
他只有一个人,想要回光明铠必得用些非常规的段。</p>
他得等白天人多的时候,将光明铠的凭条拍在傅宅大门上,借势鼓动所有热心人跟他闯傅宅。</p>
逼傅玉同将光明铠交出来。</p>
</p>
冬日的天幕亮得晚。</p>
崔泽等了半晌才等到太阳高升,兴义街上的人多起来。</p>
他怕林念瑶从醉酒中醒来发现凭条不见,赶来闹事。</p>
于是不再多等,结了茶钱提起剑,准备走向傅宅。</p>
但在半路上,崔泽忽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拦住。</p>
“是林侯爷吗?”</p>
那年轻人嘴唇发干,头上有汗。</p>
他神情很焦急。</p>
看得出他是从远处一路跑来的,有话想对崔泽。</p>
可崔泽赶时间,没空和他纠缠。</p>
“我是广平侯,但我眼下有要紧事。”</p>
“你不急的话,先坐在茶棚内等我。”</p>
“等我办妥了事情,再来见你,听你话。”</p>
年轻人一把攥住他的腕,焦急地:</p>
“林侯爷,你先别走。”</p>
“先听我,我长话短。”</p>
“我叫何水,我哥哥是何山,他是御林军,您以前的部下。”</p>
“刚才哥哥托人从宫里传信出来,陛下点了御林军去保护傅玉同家。”</p>
“不许人从傅宅往外带东西。”</p>
何水话得飞快,绕得自己舌头差点打绊子。</p>
他咽了两口唾沫,缓过来又继续突突突地:</p>
“我哥让我这附近找您,您要是要闯傅宅取东西,得尽快。”</p>
“不要顾及太多,晚了,御林军到了,你就什么也拿不走了。”</p>
何水完不敢耽搁崔泽,立马撒开了。</p>
崔泽惊讶于傅玉同竟还未失圣宠,能从光启帝那调动御林军。</p>
他拍了拍何水的肩,快步向傅宅走去。</p>
崔泽原打算先将凭条拍在傅宅门上,吆喝过路人将傅宅大门围起来。</p>
他造足了声势再鼓动众人跟他往里闯。</p>
但现在既然争分夺秒。</p>
他索性直往傅宅正门冲。</p>
傅宅大门上还留着上一次崔泽打破的洞。</p>
崔泽干脆从这处破洞动。</p>
他剑出如龙,当着满街人的面,将傅宅大门破出个足有一丈宽的大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