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瑶，你总是让我大开眼界。”</p>
崔泽冷眼横眉，对上林念瑶。</p>
林念瑶只觉得自己在可怜林泽，在为他好。</p>
“我不计前嫌，答应为你收尸。”</p>
“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p>
崔泽冷眸一抬，中锋刃斜转。</p>
他无端地掠起一阵风。</p>
风过后，离他最近的傅家打的咽喉上绽开一个破口。</p>
破口如花瓣。</p>
傅家打捂着咽喉跪地倒下。</p>
崔泽用剑锋挑起一节衣摆。</p>
他在玄色的衣摆上擦净氤氲在剑身上的血花。</p>
崔泽边擦着剑，脑海里边回荡范涛对他过的话。</p>
他才二十七，下半辈子的日子还很长。</p>
是啊，他的下半辈子还很长。</p>
崔泽望向面前的一对璧人。</p>
林念瑶和傅玉同。</p>
他总得下半辈子好好地过了。</p>
把之前被亏欠的七年补回来才算完。</p>
一切都在转瞬间。</p>
傅家打倒地，崔泽擦好了剑。</p>
他道：“林念瑶”</p>
天女庙外，忽然有人替崔泽接了下半句。</p>
“他不劳你费心。”</p>
云青青在巷中露面。</p>
她清浅的目光穿过巷。</p>
隔着天女庙的门与林念瑶遥遥相望。</p>
“他要是死了。”</p>
“他的尸体从皮到肉再到骨头，全归我。”</p>
林念瑶被突然倒下的傅家打和突如其来的云青青惊着。</p>
她脸上可怜崔泽的慈悲消散了。</p>
她被惊得张圆了嘴巴，连步后退。</p>
傅玉同上前一步，朝王秀狠瞪了一记眼神。</p>
“中郎将，动！”</p>
“我不想下一刻还听见林泽的呼吸。”</p>
崔泽用余光防备着王秀。</p>
他将正眼落在傅玉同身上。</p>
“看来你真不在乎在天女娘娘面前作恶。”</p>
傅玉同冷着声道：“不在乎又如何？”</p>
崔泽一转，忽然将擦净的剑封回鞘中。</p>
“那想必你也不在乎他们了。”</p>
长剑归鞘劲鸣如龙吟。</p>
天女庙外，云青青闻声蓦然回首。</p>
应着云青青的回首，巷中坊里百姓们奔涌出来。</p>
他们如群星升起，汇聚成闪耀的银河。</p>
银河水倾倒而出灌向天女庙。</p>
王秀被挟持住的部下们一时也随百姓们奋起反抗。</p>
天女庙内外，傅家看似众多的打顷刻间被掩埋在人潮中。</p>
百姓们摩肩接踵。</p>
众人推搡着，将云青青推到了崔泽身边。</p>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p>
转眼间，傅玉同连退路都被人堵死。</p>
密密麻麻的人潮中。</p>
傅家的打们被东来的一拳，西来的一脚围殴得七荤八素。</p>
傅玉同勉强从人群中把举起来。</p>
他的掌心里握着他那枚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的蟒龙符。</p>
“都给我退出去！”</p>
“我是陛下亲封的持节使，敢坏我的事，就是谋逆！”</p>
涌进来的百姓哪管他叽喳地的什么话。</p>
人群中不知是谁捏紧拳头梆地给了傅玉同的脸一拳。</p>
差点把傅玉同的牙打歪。</p>
人潮中，崔泽、云青青还有王秀被挤在一起。</p>
崔泽和王秀看着被打得吐了血的傅玉同怎么都憋不住笑。</p>
人群中，接连响起：</p>
“敢当着天女娘娘的面作恶，真当世上没天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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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就反，谁怕谁？傅家害我们，我们还没找傅家算账呢！”</p>
王秀被挤得抱臂。</p>
他的身子还被身后涌上来，要去揍傅玉同的人挤歪了好几次。</p>
他朝被打得没音了的傅玉同的方向喊：</p>
“乡亲们，轻点揍！”</p>
“给他留口气，我们林帅有用。”</p>
人群中传出来回答王秀的是闷闷的，拳拳到肉的响声。</p>
云青青被挤得和崔泽衣袖贴衣袖。</p>
她也抱起双臂，向前张望。</p>
“没事的，剩一丝气也行。”</p>
“我帮你把他的命吊回来，顺便试试药。”</p>
云青青的话一出，涌上去的百姓们更激奋。</p>
“大家别怕，有云天女在，那子死不了，可劲揍！”</p>
崔泽在人潮中被挤得不断往后退。</p>
退到后来，他只能望着云青青的背影，暗自一声多谢。</p>
哪知道这声浅浅的多谢被云青青一字不落地听见了。</p>
她回过头，浅笑着。</p>
她眸中的光像穿过竹叶间隙洒落在崔泽身上的月光。</p>
“不用谢。”</p>
顺着云青青的回眸，崔泽的记忆又穿回到半个时辰前。</p>
青州官署内。</p>
彼时范涛才像崔泽吐露完对王秀的担忧。</p>
崔泽正准备信重王秀一回赌一把。</p>
云青青一道倩影飘然闯进崔泽房中。</p>
崔泽讶异，“云医女？”</p>
云青青快言快语：“我从天女庙过来。”</p>
“我义诊的摊子还没开，先见到了两拨有趣的人。”</p>
“一个在天女庙内，拼命地为舍弃你找借口。”</p>
崔泽被云青青直白的目光灼烧到心里。</p>
他指向自己：“我？”</p>
云青青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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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呀，是你夫人。”</p>
崔泽的眼神闪了闪，陷入无可奈何的沉默中。</p>
这时云青青又道：</p>
“还有一波人，藏在城外街巷中，是傅家的人。”</p>
“打头的那人一直坐在马车里。”</p>
“我看不清样子，但他捧着炉。”</p>
“从依稀的坐姿看，他从背到股受了伤，在结疤。”</p>
崔泽闻言黑瞳一凝。</p>
接着有血丝攀上他的眼白，“傅玉同”</p>
云青青：“看来你都认识。”</p>
云青青探究地望了一眼崔泽的眼底。</p>
她窥到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怨气。</p>
那股怨气隐隐地缠绕着崔泽的生。</p>
她着实好奇崔泽身上的怨气和生会如何演化。</p>
“我恰巧帮你占到了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p>
崔泽细思了一个刹那。</p>
刹那过后，他似有若无地避开云青青。</p>
崔泽将范涛拉到一旁，“司马，你方才排演的王将军本子不错。”</p>
范涛将袖一甩，差点急眼，“那是排演？我那”</p>
崔泽将范涛往屋里再推两步，“我权当是排演。”</p>
“依我看在后面再加一出翻转，更好。”</p>
“就在傅玉同以为他识破王将军打算，教唆王将军杀我时。”</p>
“再加一出百姓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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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再揍，真会把傅玉同揍断气了。</p>
百姓们渐渐收散开。</p>
崔泽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前，终于走到傅玉同的面前。</p>
崔泽垂眸往向倒在地上的傅玉同。</p>
“你不在乎青州人在乎的天女娘娘。”</p>
“青州人同样不在乎你的死活。”</p>
“事到如今，算计落空的滋味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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