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p>
崔泽一眼环扫含元殿内。</p>
他锐利的目光从许鹤山身上一路扫到光启帝那去。</p>
“他们都想要我的命，想要青州军的命。”</p>
崔泽的目光停在光启帝那。</p>
“臣惜命，还不想死。”</p>
光启帝一拍案，气短而急。</p>
“好啊，林泽，你胆大妄为！”</p>
崔泽低了些头，客气本分道：</p>
“臣休妻了，如今换回本姓。”</p>
“姓崔。”</p>
光启帝被他呛得从肺堵到嗓子眼。</p>
“你！”</p>
光启帝“你”了一声之后，半晌不出话。</p>
许鹤山一时也无话可。</p>
含元殿内陷入诡异的沉寂。</p>
偏偏一片沉寂里崔泽开口：</p>
“陛下，臣已休妻。”</p>
“既不是夫妻，林念瑶对臣做下的种种罪行，臣可以告了吧？”</p>
光启帝嫌恶地闭上眼睛。</p>
他捂着额头道：“怎么，你还想告御状？”</p>
“林崔泽，你凭什么？”</p>
“就凭你大胜，你就敢逼宫邀功？”</p>
光启帝头疼地推开了一旁扇风的陈公公。</p>
他指着崔泽道：</p>
“你今日冒犯宫闱的罪，朕还没治！”</p>
“朕看朕先将你下狱！”</p>
光启帝朝含元殿的侧殿方向大喊道：</p>
“来人，来人！”</p>
应着声从暗影处出来的是肖七。</p>
今日他没戴斗笠，穿着一身内卫的官衣。</p>
他在龙椅旁单膝跪下。</p>
光启帝还没发话。</p>
肖七抢先低声道：</p>
“陛下，北羌六部，奉崔泽为神明化身了。”</p>
光启帝的眉头一下皱紧。</p>
肖七再道：</p>
“陛下，若将崔泽逼反，北羌六部顷刻间会站在他身后。”</p>
光启帝的眉头松开，头上开始冒汗了。</p>
不仅是他，在崔泽身旁站着的许鹤山的头上也在冒汗。</p>
肖七再道：</p>
“陛下，傅、林与许等人在青州做的事可谓天怒人怨。”</p>
“若是崔泽带头反了，青州恐怕也会跟着他反。”</p>
“青州离京城毕竟只有八百里”</p>
光启帝长吁一口气，魂都空了。</p>
“你的意思是，朕放虎归山。”</p>
“在边境养出了一只巨虎？！”</p>
肖七低头不语。</p>
光启帝转头再看崔泽，头皮都麻了。</p>
“那他好歹是朕的臣子，总该受朕的约束吧！”</p>
崔泽垂下，渐渐向腰间挂的剑靠拢。</p>
他缓缓道：“臣可以辞官。”</p>
“你！”光启帝眼前一片金星狂转。</p>
差点把他眩得晕倒。</p>
他猛然意识到，崔泽休了林念瑶，甩了广平侯的包袱。</p>
朝堂上君君臣臣的名分他随时可以甩脱。</p>
一旦脱下臣子身份，他顶上北羌神明的旗号。</p>
岂不成了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万人之上的人？</p>
光启帝瞬间扼紧中的铜炉。</p>
他恨不得那是崔泽的脖子，把崔泽当场掐死。</p>
他本想送个赘婿到边疆送死。</p>
结果白送对方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动兵造反都师出有名的好名头？</p>
光启帝一时气短，道：</p>
“崔泽，你刚刚杀的两个北羌使者，分明是在向朕立威。”</p>
“你在跟朕，区区朕的皇宫。”</p>
“凭你的本事你进得来也出得去是吧？”</p>
崔泽脸上不见任何神色。</p>
“事情如何，全凭陛下自己想。”</p>
光启帝头又疼了起来。</p>
他捂紧自己的额头。</p>
“行了，你退下吧。”</p>
“林念瑶的事，你递张诉状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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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今日不想再看见你。”</p>
崔泽却上前一步，“陛下，臣还有一事相商。”</p>
光启帝怒得一拍案，“你差不多行了！”</p>
崔泽偏不退让，“陛下。”</p>
“青州重建，请陛下为青州让出江瞿四州之一的三年税赋。”</p>
光启帝怒极而笑。</p>
在他心中，青州已与崔泽自己的自留地划上了等号。</p>
要他花钱，壮大崔泽的实力？</p>
他岂有那般的愚蠢？</p>
光启帝刚想摆，就看见崔泽的掌心压上腰间的剑柄。</p>
光启帝一滞。</p>
他喘着不匀的气，道：</p>
“陈诚，安排崔泽在宫中暂且住下。”</p>
“青州的事，容朕再想想”</p>
陈公公闻言，躬身去请崔泽。</p>
崔泽却不走。</p>
光启帝把捂着的炉往桌上一砸。</p>
“行了！”</p>
“朕不逼反你，你也别逼反朕！”</p>
“这么大的事，还不让朕仔细想想？！”</p>
崔泽朝光启帝抱了个拳，算是答应。</p>
他随陈公公退下后。</p>
光启帝直往龙椅上瘫。</p>
光启帝的余光瞟见许鹤山还没走。</p>
他带着点虚弱道：</p>
“鹤山，你看看。”</p>
“咱们君臣联折腾出了个什么怪物？”</p>
许鹤山沉默着走向光启帝。</p>
他站在御书案前，思虑再三，开口道：</p>
“陛下，此人断不可留。”</p>
光启帝抄起案上的一份奏折。</p>
劈头盖脸地朝许鹤山砸过去。</p>
“朕不是傻子！”</p>
“这道理朕还用你教？”</p>
“你也滚吧。”</p>
许鹤山眨了眨眼睛。</p>
在离去之前，他又朝光启帝低声：</p>
“陛下，想压制他，林家赘婿的名头正是好抓。”</p>
许鹤山罢缓缓退去。</p>
光启帝想着许鹤山的话陷入沉思之中。</p>
光启帝就这么想着，含元殿的宫灯陪着点了一夜。</p>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光启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p>
陈公公上来劝他道：</p>
“陛下，先歇息吧。”</p>
光启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p>
“也罢，你明日一早先传口谕。”</p>
“在面上替朕应允让出江瞿四州之一的税赋。”</p>
“他若问起，就让哪一州，朕还要深思。”</p>
陈公公搀着光启帝起身，答了句：“是。”</p>
次日一早，陈公公传话后，是肖七送崔泽出宫。</p>
肖七不解：“你何必这么锋芒毕露？”</p>
“隐忍一点，不更好成事吗？”</p>
崔泽望一眼天。</p>
“隐忍？”</p>
“肖大人，我从血路中杀出。”</p>
“从没有人给我隐忍的会。”</p>
崔泽握紧腰间的长剑。</p>
“若我归来，当个顺臣，跪在宫外听候发落。”</p>
“你当皇帝会如何发落我和我麾下的青州军？”</p>
肖七思虑一瞬，眼神中多了些复杂。</p>
“将你官复原职，让你重当御林军的统领。”</p>
“再下旨命你去对付薛氏门人。”</p>
“陛下看你们斗个你死我活，自可坐收渔翁之利。”</p>
崔泽抬劝肖七止步。</p>
“肖统领很了解陛下。”</p>
“自然知道我其实没什么路可走。”</p>
肖七停住。</p>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崔泽道：</p>
“但你现在走的也是条险路。”</p>
“一不留神，被皇帝占住理和势，就能灭你。”</p>
崔泽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寒光。</p>
“若来日我将皇帝斗下马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