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牛车后面的两人一颗心同时提了起来。</p>
黑暗中，宋言汐摸索着拔下头上的桃木簪，塞到墨锦川中，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待会儿我会用药迷昏前来查探之人，王爷可趁乱离开。”</p>
不等他拒绝，她又道：“我没王爷那么好的身，被擒后恐无法脱身，还望王爷能设法搭救。”</p>
墨锦川忽地笑了，凑在她耳边问：“你就不怕本王一去不回？”</p>
温热的呼吸扑在宋言汐耳侧，平添了几分暧昧。</p>
连带着他出口的话，也变得不那么正经。</p>
宋言汐默了默，问：“王爷如今几岁？”</p>
她阿弟十二岁时，便不这种故意逗她的话了。</p>
听出她话语中的嫌弃之意，墨锦川勾了勾唇，声音带着浅笑道：“放心，本王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不会丢下你。”</p>
宋言汐心念微动，耳边不自觉回响起吴大娘的声音。</p>
“平川那孩子我瞧着是靠得住的，你是没见他刚到家时，那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的简直没法看，衣服黏在肉里撕都撕不下来。</p>
都那样了，他还死命抓着你的不肯丢，老头子掰的一脑门汗也没把他的掰下来。</p>
最后实在没办法，老头子只能告诉他要是再不松，你俩一个也活不了，他这才肯撒开让他治。”</p>
吴大娘同她这些时，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话到最后语重心长道：“平川媳妇，这人活着能不能老往低处看，更不能抬着脖子看高处，能找到一个跟你一般长短正正合适的人，那都是几辈子积攒下来的缘分。”</p>
那时宋言汐听着，只觉得她是一心想要撮合他们两个，随口敷衍了过去。</p>
如今想想，方知她话中有话。</p>
哪来的什么一般长短，要是都那么正正好合适，天底下便不会有如她爹娘那般的怨偶。</p>
所谓正好，不过是有人愿意默默付出，甚至是为了对方步步退让。</p>
而他们之间，这个人显然不是她。</p>
牛车外，罗一刀内心挣扎再三确定自己跑不掉，才僵硬着转过头问：“军爷还有什么吩咐？”</p>
骑在马上的将军驱使着马朝前几步，正好停在牛车一侧。</p>
但凡他伸去掀笼子上的盖布，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端倪。</p>
罗一刀看似还坐得住，实际上后背已经布满了一层冷汗，攥着鞭子的都在抖。</p>
他这人上没老下没的，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可后头这俩人不一样。</p>
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p>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p>
罗一刀暗暗下了决心，右缓缓往下摸，正准备抽出牛车底下藏着的大刀时，就听那将军道：“送的肉不错，晚上再送头猪来。”</p>
一听晚上又有肉吃，身后跟着的梁军纷纷高兴了起来。</p>
那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罗一刀身后，扬声道：“乌先生有令，活捉大安锦王，兄弟们半个月不缺肉吃。”</p>
话音落地，周遭一阵欢呼声。</p>
那模样，竟是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p>
确实，于他们而言，活捉大安锦王的功劳抵得过无数个胜仗。</p>
就连梁皇也曾当着众臣的面过，若非墨锦川镇守边城，梁国的三万铁骑早已踏平边境三城，直指京城。</p>
罗一刀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笑道：“军爷放心，我待会儿保证挑一头肥膘多的猪，价钱什么的您也尽管放心绝不收钱。”</p>
那将军点点头，一挥道：“走吧。”</p>
生怕他反悔，罗一刀赶忙抽了抽老黄牛，大声道：“快走，别不长眼挡着军爷的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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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牛车晃动，后头笼子里的猪仔受惊，正好哼哼了几声。</p>
“将军”随行的副官原本都已经走到后头了，想着照例检查一下，一听到这动静立即满脸嫌恶的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p>
也是，一个杀猪匠的车有啥好查的？</p>
臭气熏天。</p>
将军望着远去的牛车，沉声道：“咱们也快些赶路，别误了先生的正事。”</p>
*</p>
“这几天怕是走不成了，外头戒严了，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p>
罗一刀沿着梯子下了地窖，将中的食盒摆放在桌上。</p>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酒楼里那些好酒好菜啥的都紧着那些当兵的了，就买到两个炒，你们凑合着吃两口。”</p>
“有劳罗兄了。”</p>
这种情况下，能有口热乎的都算幸事，墨锦川自然不会嫌弃。</p>
宋言汐也并非什么娇滴滴的大姐，径直掰了半块从吴家背出来的饼子递给罗一刀道：“罗大哥尝尝，吴大娘烙饼的艺堪称一绝。”</p>
罗一刀诚惶诚恐地接过饼子，声音都有些磕巴道：“谢谢郡主。”</p>
墨锦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罗兄不必拘谨，今日这里没什么郡主王爷。”</p>
似是明白了什么，罗一刀忙道：“对对对，你是平川，她是你媳妇。”</p>
着他又想到什么，忙问道：“那兄弟贵姓？”</p>
墨锦川面色如常，吐出一个字。</p>
“宋。”</p>
罗一刀咬了口大饼，边嚼边道：“换一个。”</p>
还姓宋，生怕人不往一块儿联想？</p>
看他噎的直翻白眼，宋言汐倒了碗水递给他，“这段时日，我们还是不宜露面的好。”</p>
看着墨锦川那张蓄了胡须，却仍遮不住英俊眉眼的脸，罗一刀泄愤般猛灌了两口冷水。</p>
咕哝道：“我要是长这样，不得讨上十八个媳妇。”</p>
墨锦川夹菜的动作一顿。</p>
然后就听他又道：“大男人长得太好看也不行，容易遭人惦记。”</p>
罗一刀完才意识到不对，赶在宋言汐开口前岔开话题道：“我刚刚去送肉的时候，见到他们的那什么乌还是白的先生，病恹的跟快死了一样。</p>
没想到那种病鸡子，居然还敢提刀杀人，真是那什么人不可那什么相。”</p>
闻言，二人脸色皆是一变。</p>
异口同声道：“杀谁？”</p>
罗一刀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挠了挠头道：“我就听了一耳朵，只知道死的是个男的，别的就不知道了。”</p>
男的，那便不是吴大娘。</p>
墨锦川拧眉问：“罗兄听到这些话时，他们可还了什么？”</p>
“你容我想想。”</p>
罗一刀着，又咬了一口里的饼，随口道：“这大娘好艺啊，咋不来镇上赁个摊子自己做买卖，肯定卖的好。”</p>
感受到气氛的凝重，他也不敢笑了，咽下了嘴里的饼道：“我听那个兵骂的是，我要是乌先生我也砍了他，瞅着就是个酒囊饭袋，还敢对先生的恩人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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