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言卿问的如此直白，宋言汐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p>
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却羞于启齿。</p>
少女脸颊上的绯红，便是最好的答案。</p>
言卿心下一沉，拉着她的轻声问：“汐儿，你可当真想好了？”</p>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瞧着温温柔柔是个好话的模样，可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p>
认定了人，也是一样。</p>
知道此时这种话未免太煞风景，可言卿还是开口道：“汐儿，并非是娘非要阻你，娘只是怕你一腔热诚，再次错付了真心。”</p>
提及林庭风，她不免恨得牙痒，“起初那个姓林的上门求娶你，我跟你外祖父外祖母都是不答应的，就连你舅母也曾劝你三思。</p>
可你这个倔脾气，一旦认定了，谁都不管用。”</p>
“娘，是女儿错了。”宋言汐眼眶微红，眼底满是悔恨。</p>
她恨不得回到最初，狠狠给自以为是自己两巴掌，问问她究竟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为着个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外人，不顾家人的劝阻义无反顾地往火坑里跳。</p>
她更恨，恨自己没能早早察觉林庭风的狼子野心，借着言家的助力将他推至高位，给了他反灭了他们言家满门的权势。</p>
林庭风此等狼心狗肺人，何其该死？</p>
有道是母女连心，言卿看着宋言汐这个模样，心里一时间也是难受的紧。</p>
她抹了把眼泪，强扯出一抹笑道：“没事，都过去了，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怎么会舍得真的怪你。”</p>
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宋言汐在心中无声道：“您能原谅我，我却不能原谅自己。”</p>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种至亲被杀死在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p>
更忘不了，那一双双临死之时充满恐惧绝望的眼睛。</p>
她的外祖父，那般铁骨铮铮一不二的英雄，为了尚在襁褓中的曾孙能有一条活路，甚至跪着求他。</p>
可林庭风是怎么做的？</p>
除了他，还有庄诗涵，宋怀恩一家四口，以及幕后或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p>
他们统统该死！</p>
不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她誓不为人。</p>
宋言汐再抬眼，眼底翻涌的力气早已被她藏好，只剩下欢喜与庆幸。</p>
言卿只当她是高兴的，伸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汐儿，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娘不好替你拿主意。</p>
你只需知道，无论你选择怎样的一条路，好或不好，娘和你阿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p>
宋言汐含着泪点点头，哑着嗓音道：“娘，我想抱抱您。”</p>
“你这孩子。”言卿满眼嗔怪，看了靠在她腿上酣睡的子旭，叹道：“锦王殿下所生的这几个孩子，瞧着倒是乖巧。”</p>
她顿了顿，语带迟疑道：“就是那位大公子”</p>
宋言汐顺着她的话问：“母亲可是想，大公子心思沉了些？”</p>
言卿点点头，道：“那孩子瞧着比柏儿还要上几岁，文采斐然不，与人起话来竟也滴水不漏，不过三两句话便将柏儿绕了进去。</p>
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p>
“娘这些话，听着倒像是夸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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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夸他，我与他无冤无仇的，好端端的诋毁人孩子作甚？”</p>
言卿轻叹一声，眼底多了心疼道：“这孩子身为王府长子，又自没了母亲，锦王殿下征战在外时对家中难免看顾不到。</p>
他年纪，既要管束奴仆，又要照顾弟妹，所思所想必要比同龄人多上许多。”</p>
她着竟还有些生气，板着脸道：“既不养又何生之？只苦了孩子罢。”</p>
听她是真的心疼，而并非是恼了子衍心思太重一事，宋言汐擦了擦眼角笑着问：“母亲当真觉得，锦王殿下生的出如此大的儿子？”</p>
“如何生不得？”</p>
言卿推算着墨锦川的年纪，道：“锦王殿下过了这个年，应该是二十有九，那孩子瞧着也不过是个十三四的样子。</p>
皇家启蒙早，那些个皇子十多岁时房中便塞了人，只因通房身份低，便把控着不让其有孕罢了。”</p>
想到什么，她忽然问：“汐儿，锦王是多大从的军？”</p>
宋旭柏替她答道：“十六岁。”</p>
言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许是离京之前有的也不准，高门大户里，这种事情多的很，并不新鲜。”</p>
可随即她又觉得不对，要真是出征前留的种，他人不在王府，这孩子还能有命出生？</p>
京中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必不能让庶子早于嫡子出生，即便是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妾，正妻的肚子没动静之前其他人也不敢造次。</p>
更别，是最重视血脉传承，以嫡庶论尊卑的皇家。</p>
正妻尚为进门，庶子便先出生，还一生就是三个，谁家好人家的女儿愿意一嫁进门就当后娘的？</p>
平日外出参加宴席或吃酒时，言卿没少听人私下议论此事，也同那些夫人贵女一般，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p>
可锦王殿下一直不娶，宫中那位也不曾有过表示，大家自然而然便觉得，王府里这四个主子乃是他挚爱所生。</p>
谣言甚嚣尘上，锦王殿下的挚爱由一个人，变为四个人。</p>
唯一不变的，是锦王府自始至终缄默的态度。</p>
时日一长，大家就都信了传闻所，其中也包括言卿。</p>
对上女儿带着浅笑的双眸，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p>
锦王府不曾表态，或许并非是传闻所言的默认，而是不屑于辩解。</p>
清者自清。</p>
言卿掐了掐心，暗道自己或许是想多了，却忍不住压着心下激动问：“汐儿，那这孩子？”</p>
不等宋言汐什么，她低喃道：“这孩子与锦王殿下，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p>
宋旭柏幽幽道：“许是随了他娘的长相，他跟他两个哥哥也不像。”</p>
言卿顿时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都凉了半截。</p>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宋言汐，轻声道：“汐儿，京中世家男子皆是三妻四妾，林庭风那样都妄想着迎娶平妻，更遑论皇家？</p>
锦王殿下如今并未有正妻，你又是再嫁之身，入门怕是只能做侧妃。”</p>
宋言汐眸色平淡道：“那便不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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