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地不见薛喇出？”</p>
“大汗的法是，亦难赤汗大军压境，薛喇出时下已经将大帐转移到大湖东端的额尔齐斯河两岸，防备其从东头攻入，不敢轻动”</p>
“哦？这么薛喇出已经将部族精壮召集起来了？”</p>
“嗯，时下部落里的勇士大约三百人是大汗的常备兵，常驻湖，薛喇出王子下的常备兵多一些，有五百人，近日又增加了五百人”</p>
律庆笑道：“眼下大雪封山，亦难赤肯定是不会来的”</p>
希纳斯也笑了笑，“沙黑纳尔，再过一个月，也就是冬末春初时分，我部就要举行春狩仪式，届时无论如何薛喇出都要参加的”</p>
“春狩？”</p>
“是的，粘八葛人虽然都皈依了景教，但依旧保留了在秋末冬初、冬末春初狩猎的仪式，届时部落里自诩为勇士者都会参加”</p>
“被大汗、王子挑中者便可进入常备兵，由于我部拥有金山矿场，常备兵每年有金币发放，等到大雪完全融化后，粟特商人就会来到，他们会带来粮食、布匹、铁器、食盐等，便可利用金币购买”</p>
“粟特商人的货物分成了三六九等，上等者都被常备兵买走了，另外，按照部落的规矩，每个牧户每年都需要向大汗上缴一些牛羊，自然都是在冬季上缴，轮流按照日期赶到湖”</p>
“而常备兵就不需要”</p>
“故此，牧户们对于狩猎还是很重视的”</p>
律庆暗忖：“他俩人就有八百常备兵了，这里面肯定包含了钦察部、康里部的人，否则也太骇人听闻了”</p>
又想到一事，“到了春夏之际，这里的大部分牧户都要转场，这么这八百户牧户是不用转场的喽？但若是亦难赤汗利用其转场的会大举入侵又该如何？”</p>
“不错，薛喇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一次粘八葛人、钦察人、康里人不会转场了，粘八葛人会继续游牧于大湖北侧的金山山地草场，钦察人、康里人则会游牧于南边郅支山的北坡草场”</p>
“辖嘎斯人任其离开？”</p>
“那是自然，否则草场就不够了”</p>
“嗯，为何要在冬末春初十分狩猎，而不是在大雪完全融化后才举行？”</p>
“春狩在郅支山举行，那里山势颇高，但山坡并不陡峭，骑马亦可上去，还有，郅支山雪豹、黑熊、岩羊众多，既然是要选拔勇士，肯定要有能耐对付像雪豹、黑熊这样的猛兽才行”</p>
“此时亦难赤一来由于积雪多半不会过来，就算过来了他们也能快速下山，若是到金山、萨彦岭一带狩猎则不太容易”</p>
“谁的？”</p>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一个粗豪的声音。</p>
希纳斯脸色一变，低声道：“薛喇出来了”</p>
律庆心里一动，便道：“你先回去吧”</p>
半晌，薛喇出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里还拎着一只山鸡、一只兔子。</p>
见到希纳斯也在帐内，薛喇出的眼神颇有些玩味儿，希纳斯赶紧道：“沙黑纳尔加入了我教，他身份尊贵，大汗便琢磨着要封他一个教内的职位，便让我前来与沙黑纳尔商议”</p>
薛喇出点点头，“可商议出了结果？”</p>
律庆接过了话茬，“正考虑着呢”</p>
希纳斯走后，薛喇出将山鸡、野兔扔给律庆，“让你的人洗剥干净了，今日就在你这里叨扰一顿了”</p>
律庆笑道：“王子不是专门来我这里的吧”</p>
薛喇出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今日出猎，打了不少野味，给大汗送了一些，剩下都给你拿来了”</p>
律庆假意严肃起来，“王子，你这么做就不好了，你让我在沙黑纳哪里怎么？”</p>
薛喇出摆摆，“不妨事，下次打到了再给他送一些就是了”</p>
律庆暗忖：“虽然他父子俩因为女人产生了龃龉，但在分化我与萧敌奴上还是一致的”</p>
又看向他身边那人，那人年约二十多岁，身材极为雄壮，似乎比自己还要高一些，更粗壮一些，按来到自己的大帐此人应该回避才是，他却似乎与薛喇出形影不离，一直站在他身后。</p>
律庆问道：“这位是”</p>
薛喇出道：“这是我的侍卫忽鲁”</p>
律庆道：“瞧他似乎不是粘八葛人？”</p>
薛喇出点点头，“他是阿尔泰人，真正的山地狩猎部族，我见沙黑纳尔时常带人滑着雪橇操练，我部倒是很少这样，只有少数人会使用雪橇，但阿尔泰人却与你等一样，整个冬季都能滑雪橇出猎”</p>
“忽鲁因为得罪了本部酋长南下逃亡，当时才十五岁，我见他雄壮，便收他为义子”</p>
“对了”，他笑了笑，“沙黑纳尔能以三十六骑一举拿下一点红马贼，又在刚来时在角力上击败了我部勇士，自然是真正的勇士，不是我对沙黑纳尔不敬，如果当时忽鲁在，沙黑纳尔还真不一定比得过”</p>
“哦？”</p>
薛喇出摆摆，“罢了，沙黑纳尔何许人也，怎能与一个这样的人动动脚？”</p>
律庆知道他显然是话里有话，便道：“王子有何话不妨直”</p>
薛喇出笑道：“我这义子不但角力厉害，拳脚功夫也相当了得，在沙黑纳尔来之前他在我部没有对”</p>
律庆笑道：“既然如此，就不妨不试一下”</p>
</p>
他在后世学过拳击和柔道，加上这身板，自忖在这一世不会比任何人差。</p>
两人顿时纠缠在一起。</p>
甫一交，律庆便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这忽鲁的力气非常大，他一连使出了好几个柔道技也未能将其撼动，不过对方对他也是无可奈何。</p>
“好！”</p>
薛喇出拍起了巴掌。</p>
“角力就算打成平，现在比试拳脚”</p>
律庆笑道：“我俩身材都不，不如出去比试，若是毁了我的大帐就不好了”</p>
律庆营地里的积雪自然早就铲除干净了，两人便在外面对峙起来，自然也吸引了一些律庆的下前来观看。</p>
律庆暗忖：“虽然积雪铲除了，但地上也上冻了，表面湿滑，用腿十分不便，忽鲁穿着的是普通的马靴，而我这双则是从后世带来的专门用于巡逻的登山靴，抓地力远比马靴好”</p>
“于是便只能使用上的功夫，他若是冒险使用腿上的功夫，我就用柔道之技拿下他”</p>
不过，忽鲁显然早就适应了这样的湿滑地面，一个滑步就冲了过来，然后猛地向律庆刺出一圈。</p>
拳击讲究的就是躲闪功夫，律庆自然一下躲过了，霎时，忽鲁竟然利用滑步对他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进攻，但都被律庆躲过了。</p>
古人的耐力显然比后世之人强上许多，若是再后世，此时他应该很累了，不过他趁着一个滑步躲过了律庆一击后又展开了新一轮进攻！</p>
此时律庆就不是一味躲闪了，双方顿时有来有回了。</p>
半晌，终究是忽鲁刚才那两轮主动进攻耗费了大量的气力，此时身法上已经有些缓慢了，律庆瞅准一个会，先是一个刺拳使出，等他躲避时接着又是一个下勾拳！</p>
一般来，此时忽鲁已经倒下了，不过此人反应极快，整个身体突然向后倒去，与此同时右脚向上一踢！</p>
不过，他虽然极擅利用滑步，但单脚显然不行，踢出右脚时，左脚便不由自主往前滑，这一踢便用不上劲儿，饶是如此，还是将律庆的拳头踢开了。</p>
律庆凭借着自己鞋子的优势稳住了身形，右腿一扫，顿时将其还在滑行的左腿击中，忽鲁这下再也坚持不住了，仰面倒了下去。</p>
“啪啪”</p>
“好！”</p>
围观的人都拍起了。</p>
薛喇出一边拍着一边走到他们身边，“不愧是击败了一点红马贼的勇士！”</p>
这一次忽鲁没有跟着他进来了，两人再次相对而坐。</p>
此时山鸡、野兔也做好了，两人便吃喝起来。</p>
“沙黑纳尔，听你精通突厥文字？”</p>
“略知一二”</p>
律庆在后世时因为要研究西辽的历史学过一段时间突厥文字，这段时间也不断练习会话，时下已经基本上能用突厥语与他人沟通了。</p>
“哦？这样的话沙黑纳尔肯定知道草原上的逸闻轶事，能否讲一些给我听？”</p>
“突厥人的？”</p>
“那倒不一定”</p>
律庆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想法，沉吟再三后便讲了出来。</p>
“那我就讲一段匈奴人的”</p>
“匈奴人？很好，我们粘八葛人也是匈奴人的后裔”</p>
“嗯，冒顿单于你可知道？”</p>
“不知”</p>
“那就好，冒顿单于是匈奴人中第一个一统大草原的大单于，当时他的势力范围不仅饱含漠南漠北，还包括时下的钦察草原、河中一带”</p>
“哦？”</p>
“不过在此之前他过得很惨，他父亲头曼单于宠爱他妾生的儿子，便想杀了冒顿，冒顿侥幸躲了过去”</p>
“冒顿发明了响箭，便用此来训练骑兵，每次都率先发出一箭，下的人若是没有跟着射击的便杀死”</p>
“有一次，他向自己的妾射击，下的人也跟着射击，冒顿单于便知晓自己的训练成功了”</p>
“他射死了自己的妾？”</p>
“嗯，匈奴人也有出猎的习惯，有一次冒顿跟着其父出猎，他用弓箭射向他，下人也纷纷射击，顿时射杀了头曼单于，他自立为大单于，最后一统草原，并奠定了匈奴帝国的基础”</p>
“那老单于的妻妾儿女呢？”</p>
“好看的自然被冒顿收下，几个幼弟都被杀了”</p>
见到薛喇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律庆也是暗喜。</p>
“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