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祖母正值青春妙龄，娇美动人。”“汉刚起步，下没几个，常常自己拿着大锤叮叮当当地打铁。”</p>
虽然这个故事被讲述多年，依然引人入胜。每讲到这里时，陆鸣都会模仿打铁动作。</p>
侧面的一名白胡子老人轻轻放下茶杯问道：</p>
“这位客人可是土生土长的人？”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您应该见过往日街道的景象吧，请给做下见证——汉王的铁匠铺是不是就在对街？”</p>
面对人群的关注，陆鸣情绪高涨：“老人家定是亲眼目睹过，就请你给我们证明下。”</p>
“嗯”，老者点了点头，“就是那里，店铺长约数十步。”</p>
他详细回忆并描述昔日场景，令现场所有人都听得目不转睛。</p>
确认后，陆鸣笑容满面，兴奋无比，继续补充道：</p>
“听到了么！人家老人家总不会撒谎吧！每当汉王看到我的祖父出门”</p>
到这里突然间响起不同意见——</p>
笑声停止，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老者的解释中。</p>
老者平缓语气却带着几分凝重：“当时铁匠铺对面确实有一间茶庄，但它并非现在的这家。”“因为打铁飞出的炭灰常会落入隔壁酿醋坊，两家因此有过争执，还曾惊动衙门才得以和平解决呢”。</p>
听完这些，陆鸣面色突变，“老前辈记错了。”</p>
而老者却不为所动</p>
“我真的没动啊！”</p>
“他是自己倒下的！”</p>
“各位乡亲，希望大家为我做个见证！”</p>
茶馆里的客人纷纷后退，没有人愿意牵扯进麻烦事中。</p>
“嵇少爷，请先看看他还救不救得过来。”</p>
“也许送到医馆还有一线生呢！”</p>
有心好意的人提醒道。</p>
“啊，对对对。”</p>
嵇尧赶忙俯下身，试图扶起老人，“老人家，您别吓我。”</p>
“如果您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p>
他急促地补充道：“您赶快醒醒吧！”</p>
“叫您祖爷爷都行！”</p>
老人微微睁了眼，虚弱地：“我没你这逆子做孙。”</p>
茶馆里的客人偷偷笑了起来，踮脚观看。</p>
“你”</p>
“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p>
“本少爷也不是那么好惹的！”</p>
嵇尧还没来得及继续发火，老人突然低下了头，吓得他几乎失了魂魄。</p>
“代州谁不知道，我家可不是好招惹的！”</p>
“不要以为年纪大了我就拿你没办法！”</p>
嵇尧不断摇晃老人，可对方始终毫无反应。他的怒火瞬间升腾：“你是故意装模作样的吧？难道还治不住你这老东西？”</p>
老人突然悠悠地：“我年轻时也不是善人，一辈子都没改过来了。”</p>
“望少爷医术高明，治好我的一身罪恶之躯。”</p>
茶楼经营多年，嵇尧也碰到过不少前来寻衅的混混。不过像眼前这个老头这么大年纪还如此嚣张的情况，倒是首次遇到。</p>
“少东家。”</p>
掌柜起初听到二楼哄笑声并没有在意，直至感觉不寻常，才急忙赶到。</p>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您冷静些，还是交给我处理吧。”</p>
掌柜露出笑容，向在场客人赔礼道歉。然而嵇尧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捋起袖子喝道：“你让开，我今日一定要让他尝点苦头！”</p>
茶客们看热闹起哄不止。“少东家，和气生财。”</p>
“刚到了一批新茶，您去验验吧。免得老爷责备您无所事事。”</p>
经一番劝，终于劝离了嵇尧。茶客们则笑得更加大声。</p>
“本少爷事务繁忙，没空理会你这糊涂老头。”</p>
“下次再敢来找茬，打断你的双腿！”</p>
嵇尧为了挽回面子，回骂一句。</p>
一会儿后，掌柜吩咐伙计送上一盘米糕，以作道歉。而那老人此刻竟已端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水悠闲自如。</p>
“哎呀，先生您还好吗？我们家少东家从就淘气调皮，大家都有所耳闻。”</p>
“您大人大量别计较。”</p>
掌柜观察老人衣着与桌面，觉得他应该是家境不错的人家，不是普通路人。</p>
“嗯，不应该跟他计较。”</p>
老人微笑答道。</p>
“何况他还认了个祖爷，怎么好意思算账。”</p>
掌柜干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幸好老爷不在场，不然肯定会大发雷霆。于是道：</p>
“茶钱就由我们请吧。”</p>
“给您添了不少麻烦。”</p>
老板诚恳鞠躬。</p>
“按规矩办事吧，再帮我加一壶好茶。”</p>
老人从口袋摸出一个金币轻轻推过去。</p>
掌柜苦笑：</p>
“少东家还在生气，您”</p>
老人指着自己，“你是让我走吗？”</p>
然后又摇头解释：“我与一位久别好友约定在此见。”</p>
可能几日也可能四五天。“待我见他之后自然会离开。”</p>
掌柜有些难以应对其态度，犹豫半响叹一口气：</p>
“不必担心费用，我们会为您备好一壶好茶。”</p>
希望你不要过于计较。</p>
老人点点头表示感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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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掌柜离开，服务员重新整理茶具，添加茶叶。</p>
老人的目光一直凝视窗外。</p>
感慨变化，当年满是黄沙的大街如今变成了水泥路；原本清冷的巷成了热闹的市场；百姓穿上了新的棉质衣物，砖红色房屋矗立，井然有序。</p>
他心想这些年秦国总是紧跟汉国步伐前行。</p>
连自己的让位也是学来的做法。</p>
现今二人均年事已高，是时候相会聊天叙旧。</p>
当年约定在铜铁铺喝酒闲谈的约定不能食言。</p>
这时嵇尧又抱怨：</p>
“那人怎么还不走？”</p>
掌柜安抚他不要激化矛盾。嵇尧却不满于现状。</p>
开始议论海贸的巨大利益，讲述那些冒险获取巨大财富的会。</p>
最后掌柜只能点头称是但实则</p>
这家的老老板上辈子不知道作了什么业，怎么生了这么个宝贝。</p>
哪有人拿祖母的名誉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p>
怪不得现在风气败坏。</p>
但凡有发财的心思的人，都想出海寻宝，梦想一夜之间暴富。</p>
他们先是到东方诸岛暂作停留，再乘船前往汉地经商。</p>
常听到某个人原本潦倒落魄，可三五年后在汉国就扬眉吐气，衣锦还乡。</p>
少爷听多了这种故事，慢慢也沉迷进了财富梦里，就连自家世代传承的事业也抛之脑后了。</p>
“好好给我看着。”</p>
“楼上那位老头少了一分钱，我就打断他一条胳膊。”</p>
“哼，跟我对着干？”</p>
“这也只是在这秦境之内，换了海外之地，我随便一挥就有十万士兵过来，吓得你屁滚尿流！”</p>
嵇尧撂下了几句狠话后，从柜台拿出一把零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p>
“唉”</p>
“真是家门不幸啊！”</p>
店里的老掌柜感慨地叹息，突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他身上。掌柜抬头望去，笑着点点头，举起茶杯轻抿一口。</p>
掌柜立刻露出笑容回礼，</p>
“历史常常惊人相似。”</p>
“一边咒骂着汉人忘本负义。”</p>
“一边羡慕人家过上的富足生活，住大房子，坐马车，还有贯穿南北的大铁路。”</p>
吞下一口茶水，悠悠叹了口气。</p>
——</p>
第二天，天色晴朗温暖，昭示着春天即将来临。茶楼客人稀疏，伙计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打呵欠。</p>
嵇尧心翼翼地站在柜台后面，耐心聆听父亲的教导。</p>
“如何治家？”</p>
“节俭度日、知难念福。了一百遍了，咱这是生意，靠的是家族多年的信誉和众多老顾客的支持。”</p>
“一句失言得罪谁，那人就不会再来光顾我们，长此以往祖辈留下来的基业都要毁了！”</p>
父亲怒视着儿子。</p>
“父亲，我知错了。”</p>
“但是您得理解，我并没有得罪人呀！我只是装疯卖傻逗顾客开心，让咱们多挣几个钱，不也挺好的吗？”</p>
父亲勃然大怒，“你这个不孝子，张家脸都给你丢尽了！”着抓起算盘就要砸，这时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门口一半阳光。</p>
父亲转怒为喜，连忙迎接，</p>
“客官请。”</p>
嵇尧忍不住：“你怎么又来了？”</p>
退了两步：</p>
“这不就是茶馆嘛。大门敞开，应该还在营业吧。”</p>
“难道不准来？”</p>
老掌柜狠狠地顶了一下儿子肋部，“客官，请进。别理他。”</p>
笑了笑径直上了二楼。不多久一名仆人端着热水从旁走过，</p>
嵇尧叫住了，“哎，停下。把托盘给我，我去招待一下这位贵客。”</p>
虽然有点不愿意但也还是接过托盘。嵇尧脸色阴沉地去了楼上。</p>
依旧坐在老位置漫不经心地看楼下街景。二人不经意地四目相对。</p>
“姐夫，好久不见，安好否？”</p>
正当要笑之时，嵇尧用拳头敲打桌子，放下了托盘：</p>
“老东西，今天倒是不怕我了。”</p>
笑道：“我的胆子向来是很大的哦。”</p>
两人斗嘴几句，嵇尧一时语塞，只能自夸曾经海上劫匪的事来争回一口气。</p>
淡淡地应了几句，令嵇尧哑口无言。</p>
：“骗你玩儿的。”</p>
“其实咱俩一样没犯过法不是？至于吹嘘，流一百多人的血也不会把海水染红。”</p>
“往后记得得靠谱点。”</p>
嵇尧无奈地：</p>
“行了吧？以后你啥我服就是了。”</p>
“我还准备去汉地运一批货呢，一次能赚够吃喝几辈子的钱。”</p>
若不是约好了铜铁铺子对面向扶苏碰面才不搭理嵇尧这种年轻人。</p>
而在另一边，昨日那老师正和一位年轻学生在安静角落讨论报纸上一则新闻，“问朝廷何时会出征攻打汉地”。</p>
第三条则提到秦国未来能否有自己的蒸汽战舰</p>
这些让人面红的话题，真令人感叹不已。</p>
二层静悄悄，众人正陷入深思，凝重地思考着报纸上的三大国策之问。</p>
叮、叮、叮，轻微的响声回荡在空气里。心翼翼地用茶盖撇去茶碗中的浮沫，瓷器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尤为引人注意。老先生带着些许好奇的目光向他望来，心中隐隐觉得这张面孔似曾相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