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殇城的守城器械不少,但此刻军备库都已经被搬空了。淮南每隔几个时辰便再次发起了进攻,这一次连南门都遭到重创。</p>
器械分成三批送去三门,但最重要的还得是东门。虽然有护城河的保护,可以只能是应接不暇</p>
城中的花家军已经做好准备,但此时的淮南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再次擂鼓,气势汹汹。</p>
花抚琴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淮南大军。昨夜视野有限,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如今天光乍破,远比她所想的多。</p>
果然,从前的淮南突袭几乎都是淮南的百姓,他们的主力部队为的就是一举击破云殇城。</p>
望楼上的人大吼道:“将军,他们自带有通行板,这次的数量远比昨夜的多!”</p>
花抚琴中紧握着长枪,立刻吩咐道:“床子弩准备,瞄准他们的攻城车!他们的骑兵远比我们的多,硬打我们不可能赢。”</p>
淮南本可以将他们围住消耗他们的粮食,等他们弹尽粮绝再发起进攻一举拿下。可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着急呢?</p>
此刻他们没有更多的准备,必须要想办法打击淮南的自信,还要将自己军中的气势提起来。四面楚歌的他们,十分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p>
韩怔灵活的躲着石头来到花抚琴身边,顶着巨大的声响吼道:“主帅,他们在野外,石头用不尽,再这样下去,城墙也会顶不住的!”</p>
昨夜韩怔才到护城河游了一圈,今早却跟个没事人一样。</p>
“你们两个都听着。”她把韩怔和季贺召集到一起,“我们不能一直守在城内,必须主动出击。让他们守着城,我们开门迎战骑兵。”</p>
“我和季贺”</p>
“你跟着我。”花抚琴眼神凌人,“我们掩护季贺去狼烟台点燃狼烟。一定要确保点燃!”</p>
季贺立马道:“你是主帅,你不能出事!”</p>
巨石再次朝着他们砸来,巨大的冲击扬起一大片尘灰。望着乌泱泱的淮南大军,实在可怕无比。</p>
她攥紧了中的长枪,道:“谁主帅不能上战场?我们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p>
床子弩迎着巨石的炮轰射杀着下方的攻城车,为的就是防止他们搭起通行板过河。鼓声停歇,淮南骑兵发起冲锋。</p>
弓箭早已绷紧弦,等的就是这个会。昨夜下了雨,下边泥土湿润,容易打滑,这对他们来简直是幸运的。</p>
弓箭如雨一般的坠下,尽管他们再次采用昨日的战术,但箭雨遍布,让他们无处可躲。</p>
两翼的骑兵受创严重,知晓战术失败,便立刻由着步兵拿着盾牌上前,慢慢的靠近城墙。</p>
花抚琴已经整理好了着装,所有人几乎都骑在马上,守在城门前准备就绪。</p>
她调转马头,面朝着前方的所有人。一夜高强度的战斗让她的脸色看起来疲惫不堪,但那双眼睛仍旧散发光芒。</p>
她的头发已经扎起,马背上的她英姿飒爽,一柄长枪握在中让人望而生畏。</p>
战马发出沉闷的低喝,仿佛已经按捺不住。</p>
“诸位,誓死一搏吧!本将军与你们共生死!”</p>
城门再一次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是数不尽的淮南大军。看着通行板被一个个放到护城河上,随着战马的疾驰,两军彻底交战在一起。</p>
淮南步兵早已做好准备,立刻丢弃盾牌掏出腰间的刀刃,不怕死的迎了上去。骑兵也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来,场面顿时一度混乱。</p>
城门鏖战,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把淮南的气焰打消,让他们不敢再贸然进犯。</p>
双方的刀剑碰撞,血液飞溅。花抚琴长枪在人群中占尽优势,用力横扫便击飞一大片人,她脸上的血迹从未干涸,旧的未去,新的又来。</p>
血液染红了她的脸,她们守着城门,她是大晟最高的那堵城墙。</p>
尽管有着通行板,但依旧限制了骑兵的冲锋。狭窄的通道,经不住花家军的厮杀,只得先行撤退。</p>
花抚琴立刻带人回城,她知道立马就会迎来第二次进攻。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将一切安排妥当。</p>
季贺此刻已经带着人杀了出去,他的任务十分沉重,必须要迎着淮南大军点燃狼烟。不好听的,或许季贺此次出去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p>
花抚琴自然不会让他们白白受死,看见狼烟燃起她便会去支援季贺。</p>
半个时辰都没有,淮南再次发动第二轮攻势。韩怔与花抚琴换了位置,此次由他带头冲锋。</p>
第二轮的攻势依旧如此,但总体而言是淮南取得了更大的优势。望着狼烟台的方向迟迟没有动静,季贺或许也受到了重创。</p>
连续几次皆是如此,淮南的进攻再次断断续续起来。</p>
韩怔唾骂一声:“他娘的,这淮南跟我们玩车轮战呐!”</p>
花抚琴捂着脑袋,一夜未睡加上高度紧张已经让她的头疼痛欲裂。如今她早已过了她最厉害的年纪,高强度的战斗的确让她有些承受不住。</p>
如今淮南还未再次发起进攻,花家军都清扫着城门,清水泼洒洗净路上的血渍,为下一次的防守做好准备。</p>
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让季贺出城引燃狼烟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她现在头疼的完全不能思考,但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p>
云殇城兵力必须保持充沛,他们也不能与淮南打持久战,因为云殇城内的粮食根本不够。书信断绝,狼烟是唯一的办法。</p>
“将军,狼烟燃起来了!”</p>
花抚琴几乎是硬撑着站起的。她望着滚滚狼烟,二话不便拿起了一旁的红缨枪。</p>
“韩怔,带人守住城门。其余人跟我一起出城掩护季贺!”</p>
这无疑十分冒险,韩怔立马就把花抚琴拦了下来。军令不可违,但花抚琴是主帅,她不能出任何差错。</p>
“我去接应季贺,将军你留在城门。”</p>
花抚琴也知晓自己的重要性,心中虽有愧疚,但仍旧同意了。</p>
“自己当心,把他们都安全带回来!”</p>
这是他们第一次踏出城门主动出击,韩怔看见远处淮南骑兵已经朝着他们移动,也加速前进,必须要将季贺安全接应回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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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贺是悄然突破淮南骑兵的围剿的,当淮南骑兵发现豁口时,尽管迅速重整,但仍旧被后方的花抚琴拖住。</p>
他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必须要冒死点燃狼烟。淮南骑兵在身后不停的追赶着他们,他们也只能边跑边打。</p>
狼烟台不算远,他的首要目标便是点燃狼烟。跟着他的士兵也知晓这个道理,冒死为季贺争取时间,无畏的调转马头去迎战淮南骑兵。</p>
来到狼烟台他几乎是飞身下马,幸运的是下方还有一个燃烧的火把。他二话不取下,脚并用的奔上阶梯。可当他到达焚烧台时上边竟还有两名淮南士兵等着他。</p>
季贺被吓了一跳,淮南士兵的反应也很迅速,持着刀刃便朝他砍来。</p>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他的右还因为今早人熊的进攻受了伤,此刻用力再次将伤口崩开。血液随着臂再次流血,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剑将一人撂倒。</p>
可二人的目标仿佛根本不是他,而是他上的火把。另一人迅速夺过他中的火把,准备将它扔下。</p>
季贺拔出剑朝另一人掷去,精准命中那人的胸膛。他拖着伤痛的踉跄走去,刚才的慌乱让他不心崴住了脚。</p>
幸亏火把还燃起,否则又要耽误一大把时间。</p>
他迅速将其中废弃的湿柴换出,换成了一旁干燥的干柴。他喘着粗气,心翼翼的将火把放在干柴上,霎时间火光冲天。</p>
狼烟起,消息很快便能传出去,京城收到消息后也一定会采取措施。</p>
他如释重负,瘫坐在了地上。听着下方还在奋勇抵挡淮南骑兵的将士们,热泪夺眶而出。</p>
崴着脚走上前看着淮南骑兵越来越多,心中的怨气再也压制不住。</p>
“狗日的淮南人,那么多人来逮你爷爷我!”他孤独的抹尽脸上的污渍,胸口起伏,“将军,我这辈子不后悔跟着你,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副将!”</p>
他举起中的剑,踉跄下楼。来到马前翻身而上,忍着疼痛加入了战斗。</p>
此次一出城,怎么可能还能全身而退。赴死之前,他必须要多带些淮南人下地府。</p>
随着淮南骑兵的越来越多,他们渐渐落入下风,被淮南人围了起来。但每个人眼中都没有对死的恐惧,都死死瞪着淮南人,愤怒滔天。</p>
看着狼烟台的火势高涨,不出意外,很快便能将消息传回京城。</p>
周围的淮南人再次朝着他们杀来,每个人都使出全身的力气,不惧眼前的豺狼虎豹,只想着这场胜利的曙光。</p>
季贺的早已经使不上力气,但他仍旧不停的在人群之中疾驰。他的右使不上力,他还有左。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多带一个淮南人下地府。</p>
“季贺!”</p>
一声暴喝传入他的耳中,他惊喜的抬头,远处是援兵。</p>
韩怔带着人迅速加入了战局,因为援军的到来让战局渐渐明朗起来。季贺此时已经从马上摔落,他的脚有一块已经肿起,右也是鲜血淋漓。</p>
他狼狈的躲避着战马的践踏,一边躲着一边大骂:“狗日的,看着点人呐!”</p>
随后一只将他从地上捞起,用尽力气将他放到马上,“你他娘的怎么又重了?”</p>
“老子都已经准备与这群畜生同归于尽了,没曾想你竟然来了。”</p>
韩怔上动作不停,回答道:“废话,你那么想死,我可不让你那么轻易的死去!”</p>
“突围,回城!”</p>
跟着季贺出来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此刻也没有多少人能战斗。韩怔不可能与淮南人硬拼,救到人之后便准备突围。</p>
他带着他们的人从淮南骑兵里边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的刀仿佛都已经砍出豁口,他的全身都染尽了鲜血。</p>
此时的主城门也不好受。淮南知晓他们派了一部分人去支援烽火台,立马对城门发起巨大攻势。</p>
花抚琴也是人,她不可能一直那么英勇。尽管她一人对淮南人的威胁巨大,但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迟钝。</p>
电光石火之间,一把刀几乎已经架在了花抚琴的脖子上。长枪往后一挑,迅速将刀刃击落,自己也不敢再瞧他们。</p>
但耳边传来了另一阵不同的风声,不得不让花抚琴注意。多年的反应让她迅速跃下马,刚平稳落地,刚才自己所骑的战马便哀声飞进护城河中。</p>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大群淮南士兵,长枪再次起舞,带着她杀出重围。但是耳边再次响起刚才的风声。</p>
尽管躲避迅速,但是仍旧受到冲击,让她不得不注意刚才那人。</p>
只见敌军之中一人骑着马朝着自己冲来,上抡着巨锤,若是被击中,不得不直接横死在此。</p>
但她的力气已经没剩多少,速度也明显不足。随着巨锤的再次击下,她狼狈不堪。</p>
一边要应付周围的淮南士兵,一边还要躲避巨锤的攻击。淮南的进攻铺天盖地的袭来,所有人应接不暇。</p>
花家军就算战场经验再丰富也抵不过人数的差距。看着巨锤的再次抡下,她只能再次靠着自己的枪法杀出一条生路。</p>
战局胶灼,花抚琴也被拖住,城门摇摇欲破。千钧一发之际,一人悄然出现将那人从马上击落。尽管没有将他杀死,但也限制了他的速度。</p>
那人用着一口淮南话怒骂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来者。</p>
花抚琴抹掉脸上的血液,时清灼执剑挡在她的身前。</p>
风拂过周围的树木,仅剩的叶子也随风飘落。云殇城外光秃秃的一片,除了血流成河的尸体就是黄沙,毫无一丝生。</p>
那人仿佛认出了时清灼,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用着花抚琴听不懂的淮南话道:“世子殿下,你要杀了你的子民们吗?”</p>
花抚琴也来到时清灼身边,他们周围的人看见时清灼也都停下了,无措的看着里边。</p>
“世子殿下,你快回城,外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p>
看着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自己故土的士兵。一口淮南话听的时清灼思绪万千,他的确有些想家,想自己的母妃了。</p>
可是再看着脚下一片血土,他不得不出声道:“抱歉。我不仅是淮南的世子,我也是大晟的时清灼。”</p>
他将御风放在自己身前,道:“淮南抛弃了我,大晟却将我视如珍宝。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踏入大晟半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