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夜，所有百姓都被恐慌笼罩，无处可躲。京城的繁华在此刻成了一个笑话，唯一的优点只有可以很好的容纳他们。</p>
将士们几乎一夜未眠，他们不停歇的准备一切，只为了能够守住遥远的十五日。</p>
这一场大雪过后，又会是一年春日。寒冷的冬日将由这一场无名雪收尾，迎接温暖的春日。</p>
大雪并未磨灭每个人的期望，他们盼望着胜利，盼望着新生，盼望那一场充满生的春日。</p>
宫门大开，白乐身着金色龙袍踏出皇宫。他的身边跟着花抚琴，在百姓的注视下缓缓走出。</p>
陛下突然出宫，每个人眼里都或多或少有着惊异。他们不知所措的涌了上来，侍卫们尽力维持周边的秩序，但午门前仍旧被围的水泄不通。</p>
白乐望着乌泱泱的人群，紧张到闭上了双眼。后面的人群七嘴八舌的打听着消息，前边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年轻的陛下。</p>
半晌后，极为动听的声音沉重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p>
“京城的百姓们，今日朕来到此处，是有要事相求。如今淮南突袭，大晟处于危急关头。京城的兵力并不足，但仍旧要誓死守住十五日才能等到四州的援兵。”</p>
话音落地，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如热锅上的蚂蚁，轰然炸开。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害怕不安的神色，不停的吐露着心里的害怕。</p>
白乐作为一国之君，他只希望看见自己的子民可以过上一个安宁的生活，他想要看见每个人脸上喜悦的神色。如今这个场景，简直是他的噩梦。</p>
他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竟难以开口。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看的这一日的到来。</p>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他没有给他的子民带来安宁。</p>
“陛下，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p>
这句话如雷贯耳，年轻的帝王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p>
“各位，先听陛下把话完！”</p>
花抚琴开口救场，没有让这诡异的气氛继续下去。</p>
白乐有时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明明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那么的惊怕无措。</p>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却在人群中发现了白无常的身影。</p>
他站在人群里，一身雪白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带着笑，只站在那里，就让白乐特别安心。</p>
就仿佛，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他给了自己去做的勇气。</p>
思绪拉回从前，祈运楼的坍塌，也是白无常奋不顾身保护了自己。当时的他，因为害怕，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间，害得白无常受伤。</p>
现在，何不是重演当时呢？</p>
自己还是在害怕，他怕自己的决定再次出现错误，他怕自己会害了整个京城的百姓。</p>
可若是不做，又会害了多少人呢？他下定决心，重新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朝身前跨了一步。</p>
仅这一步，就让所有人看见了这位君王的威仪。他的眼神变得坚毅，周身散发的气焰与刚才简直判若二人。</p>
“淮南此次大肆侵犯大晟国土，想要一举统领大晟。可朕作为大晟的君主，不会让他们得逞！朕会与你们一起迎敌，一起抵御淮南的进攻。区区十五日，又怎的不敢守？！”</p>
他抬起，龙袍任风吹起摆动，大雪之中，金黄耀眼。</p>
“如今大晟正处于危急之际，京城兵力并不足。朕希望，各位可以站出来帮忙，与大晟共同度过这个难关！”</p>
话还没有完，百姓中便跑出来一群人，都是壮年，朝着上边喊道：“陛下，草民愿意与大晟共生死！危急存亡之际，我等也愿意付出自己的力量，和大晟共度难关！”</p>
白乐呆愣的看着那群人，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显得那么的可靠。</p>
有了第一批人，人群之中也多了许多不同的声音，他们都纷纷出列，来到人群前，着自己的心声。</p>
“我的家就在京城，如果京城被破，我也无家可归，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这群淮南人糟蹋了我的家！”</p>
“就是，我可不能让我的夫人和孩子死在他们肮脏的上，我们与京城共存亡！”</p>
“不就是缺人吗？我们这多的是人！淮南打不进来，我们一定能守上十五日！”</p>
“这狗日的淮南人还真会挑时候，马上就是我的大喜之日了，我可不能让他们阻碍我和我夫人的喜事！他娘的，老子就不信了，十五日我们守不住？”</p>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哄堂大笑，也传来有人贺喜的声音。百姓们都争先恐后的出列，他们都是大晟的精壮男子，他们身后有着他们要保护的人。</p>
白乐嘴角咧出一抹笑，没曾想竟会有那么多人愿意站出来帮忙。</p>
“我还真是觉得怪了，我们大晟有着陛下，怎会灭国？陛下乃千古明君，有着天神庇佑，他一定会带着我们走向胜利，我们大晟一定会赢下此战！”</p>
“”</p>
百姓的气焰瞬间被点燃，胜利的曙光仿佛在此刻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驱散了他们的不安，带走了每个人的害怕。</p>
“若是要帮忙的，都别激动，到花抚琴将军那里报名”</p>
侍卫们费力的维持着午门前的秩序，可却阻拦不了百姓们燃起的气焰，一瞬间，虽然混乱，但却令人心安。</p>
白无常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抬起头便看见一脸笑意的时清灼。他递给白无常一个雪白的肉包子，上边还散发着热气。</p>
“太傅，又被我逮住你不用早膳了。”</p>
白无常无奈一笑，接过肉包，热气正好暖和了白无常冻僵的。</p>
“那么早来这里，就为了找我？”</p>
“可不是呢！桃子哥和迟暮哥都在城门帮忙，杏林哥除了药之外就什么也不管，我就猜到你一定会不用早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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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子什么时候那么了解我了？”</p>
二人并排走在鸣神大街中，街道上每个人都慢慢听见了午门前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放下中的事跑去午门。</p>
时清灼悠闲的走着，扭头有意的望着白无常，道：“太傅的一切我都了解。”</p>
白无常被他噎到了，狼狈的咳嗽着。时清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再从身上掏出一个水壶递给白无常。</p>
白无常接过，喝了一口没曾想还是热的。温度适中，不烫不冷，刚刚合适。他好奇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感到有些惊喜。</p>
这孩子什么时候那么会照顾人了？</p>
看着百姓们都逆着方向往着午门跑去，再看着这看似繁华的鸣神大街，心中不禁涌起酸涩。</p>
“清灼，你我们能守住十五日吗？”</p>
时清灼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带着白无常走到一间糕点铺，里边竟还有与季节背驰的桂花酥。他有些高兴的买了几块，自己吃了一块，塞给了白无常一块。</p>
再次来到鸣神大街上时，他将剩余的桂花酥分给了流离的百姓。</p>
“太傅，我们只有一个答案，我们一定能守住这十五日的。”</p>
他眼神游离，望着一片雪白的天空，抬起指着周边的百姓。</p>
“我第一次来到京城时，只觉得京城真是我见过最棒的地方。我在京城从没看见过有一个百姓挨饿受冻。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每个人都安乐的活着。”</p>
他走到白无常身前，转过身看着他，倒着走道：“那时我便暗下决心，我一定要让淮南也变成这样。我要让淮南和大晟和平安定，每个人都可以好好的生活。太傅，你明白吗？”</p>
白无常看着他黝黑的眼瞳，里边却散发着无尽光芒。时清灼很像个孩子，但却有能力让他感到安心。</p>
时候那个爱哭鼻子的孩子，也可以保护别人了。</p>
“太傅，十五日而已，为何不能守？城若破，百姓们都会面临死亡。你不是过吗，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死的权力，所以凭什么他们要死在这场无辜的杀戮之中呢？”</p>
白无常心头一颤，仿佛有什么在破土而出。他盯着眼前笑的灿烂的男人，没有眨眼，由着他继续着。</p>
“淮南，他们有野心，所以他们为了他们的目的挑起战争。但是我们大晟，花家军是为了和平抵抗战争，他们是因为要保护身后所要保护的人，不畏死亡，勇往直前！”</p>
时清灼转过身，背对着白无常。两个人都没打伞，雪落在身上，已经在时清灼头上积满了雪，看起来滑稽的很。</p>
“而我，淮南世子，我不想帮淮南助纣为虐。我要保护这些无辜的人，我要让他们可以看见新生的曙光。所以无论如何，十五日我们必须守住！”</p>
雪仿佛越下越大，白无常上前拍掉了他头上和肩上的雪，沙哑道：“可是淮南的人数那么多，怎么能保护好所有人呢？”</p>
“太傅竟然教我习剑，我的剑术也达到了旁人不可触及的水平。我的剑，就是我可以保护每个人的武器。御风，是我保护所有人的勇气！”</p>
白无常低着头，有些颤抖的摇摇头，在脸上露出一个苦笑。</p>
“御风只有一把，京城有那么多人，你怎么能将每个人都保护好？清灼，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p>
身前的人停止了脚步，白无常没有注意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抖落了他头顶和肩上剩余的积雪。</p>
他抬起头，正对上了时清灼明亮的双眸。他的眼中熠熠发光，满脸笑意的看着白无常。</p>
时清灼取下御风放在自己身前，道：“太傅的对，我的确也要保护好自己。毕竟若是我死了，我所做所想都是浮云。”</p>
“但是前半句我不认可。”他举起御风，却又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护自己想护之人，做自己想做之事，御风只是一把剑，它的确保护不了所有人。因为要保护所有人的，一直都是我的这颗心呐！”</p>
他完便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留下一人站在雪花飞舞的街道上，驻足不前。</p>
白无常只觉得一阵恍惚，他好像看见了年少的自己站在自己身前，身边站着傅瞑和方筱桐，陪在自己身边。</p>
自己发誓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保护自己所能保护的人。</p>
被埋葬在黑暗中的誓言，忽然破出一道亮光，将黑暗慢慢驱散。他看见了曾经自己那颗鲜活的心脏，看见了自己的年少轻狂。</p>
自己为何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是因为自己要保护自己所能保护的人。无论能不能做到，还没做呢，怎就知道结果了呢？</p>
他仿佛回到了大漠的星空，自己还坐在温客店的屋檐，身旁还有着年迈的温润河。</p>
“无常，你明白吗？你的剑仅仅是一把剑，要保护我们的一直都是你的那颗心呐！”</p>
他站在原地，僵硬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来。他嘲笑着自己，自己竟会把最初的誓言忘了。</p>
因为曾经的往事，就把自己藏了起来。这一藏，便是近两百年。自己这个懦夫，两百岁的懦夫。</p>
他看着一直往前走的时清灼，他望着周围城中的百姓，再次抬起脚毅然决然的往前走去。</p>
是啊，周围这些人都是自己要保护的人。清灼，白乐，岁桃，迟暮，司空杏林以及他所认定的家。</p>
整个大晟，就是他的家；大晟的百姓，也都算是他的家人。家人之间有过隔阂，有害怕又怎么了，他们都是自己要保护的人。</p>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家被践踏，他不会让大晟消失。</p>
雪不知不觉竟停了下来，时清灼驻足看向头顶的苍穹，竟出奇的有些耀眼。转身看去，白无常正朝着自己走来。</p>
“太傅，走快些啊！”</p>
白无常来到他身边，脸上竟多出了一抹不多见的笑。他道：“你的对，十五日罢了，一定能守下来的。”</p>
踩着脚下苍茫白雪，看着天空朦胧的日光。等到云破日出那一日，就是京城胜利的曙光。</p>
时清灼看着白无常中久久未吃的桂花酥，笑道：“太傅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一次桂花酥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