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p>
排着队上完厕所，李向东拎着尿盆刚刚走到家门口，看到远处一辆渐渐驶近的自行车，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眼花了。</p>
放下尿盆，抬揉揉眼睛。</p>
远处骑着自行车向他驶来的是周大哥，自行车的左右车把上挂着两个布袋子，车后面坐着的还扛着条麻袋，人看不到，但指定是周德兴没跑。</p>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李向东又抬起腕看了眼时间，六点半。</p>
好家伙！</p>
李向东都不敢想象，这哥俩是怎么一路过来的心里连连大呼生猛！</p>
“东子！哈哈哈哈，我们俩又来了！”</p>
周大哥同样看到了站在老李家大门口发呆的李向东，大嗓门直接喊起。</p>
“德兴，甭睡了，清醒清醒，咱们到了。”</p>
周大哥扭头叫醒车后座上扛着麻袋打盹的周德兴，身下的自行车猛的加速，他不再踩脚蹬子，任由自行车滑行到李向东身前。</p>
“大哥，是刹车坏了？”</p>
“没有。”</p>
周大哥解释道：“德兴能不捏刹车就不要捏，捏的多了容易坏，坏了还得花钱修。”</p>
周德兴补充道：“这是我跟我爹学的，我家的自行车买了好些年了，刹车从来没有坏过。”</p>
“”</p>
李向东再次懵逼愣神</p>
“东子，快来帮我接下麻袋，我腿麻了。”</p>
“来了。”</p>
听到周德兴喊自己，李向东回神。</p>
他上前从一脸睡意的周德兴里接过麻袋，分量不轻，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塞的是枕头和被褥。</p>
“兴哥，你能自己从车上下来不？用不用我扶你？”</p>
“不用不用，我自己慢慢下。”</p>
周德兴龇牙咧嘴的从车上下来，站在原地拖着一条腿慢悠悠的走了几步，脸上的痛苦表情才渐渐舒缓。</p>
“大哥，兴哥，快跟我回家。”</p>
李向东瞧着周德兴已经缓过劲，扛着麻袋，推开大门打头往院里走。</p>
“爹，娘，我大舅哥他们来了，晓江你去门口帮三叔把尿盆给拎回来。”</p>
正在洗漱的李父和李母等人，知道周大哥和周德兴为了早早入职，多挣一天的工资，今天就会来去肉联厂报到，可着实没有想到他们俩这个点过来。</p>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开口，后脚抬着自行车进院的周大哥开口喊人，“李叔，李婶，卫国，卫民，早啊。”</p>
“早。”</p>
“早。”</p>
往院外跑的李晓江，让拎着尿盆走在最后面的周德兴拦了下来。</p>
“你不用再沾，快去洗脸刷牙，我去把尿盆给你三叔送屋里。”</p>
“给我，快给我。”</p>
李母上前把尿盆抢到。</p>
“你快去洗洗，你们哥俩来的也太早了！这个点可没有客车，你们哥俩不会是半夜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吧？”</p>
李母自己都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瞧着眼前周大哥两人的模样，但凡眼睛不瞎就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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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感觉不把这句心里话给出来，自己的情绪好似表达不到位。</p>
“李婶你的对，有腿有自行车的，谁去花那冤枉钱坐客车？钱省下来给家里的孩子们买肉吃多好。”</p>
周德兴着话走到水池边洗，他也不嫌弃水凉，脑袋直接伸到水龙头下冲了冲。</p>
“兴哥，赶紧擦擦。”</p>
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还没来及开口话，又转身回屋的周玉琴，走到水池边把里的毛巾递了过去。</p>
“不用擦，等会自己就干了”</p>
周德兴抬摸了几下脑袋和脸上，甩着上的水珠，躲开周玉琴递过来的毛巾。</p>
“赶紧拿着，感冒了怎么办！”</p>
“我擦，我擦。”</p>
周德兴听到周玉琴的语气不对，讪笑着接过毛巾擦了擦。</p>
“你看着”</p>
周德兴伸过去满是黑印子的毛巾，脸上带着尴尬。</p>
“给你拿的新毛巾，你自己留着用吧。”</p>
“你瞧这事整的，又占便宜了。”</p>
周德兴这头还在不好意思，周大哥那头已经把车把上挂着两个布袋子交给了李母，两人正在枣树底下的石桌前话。</p>
“李婶，这里面都是咱们自己家里晒得干蘑菇，我娘特意让我给您带过来的，不是为了送这些，我们哥俩也不会大早上的过来打扰您和我李叔，我俩直接去肉联厂分的宿舍了。”</p>
李母听周大哥这样，脸上露出笑意。</p>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上门婶子高兴还不及呢，亲家也是，这些留着你们吃呗，昨天送的那些我们还没有动呢。”</p>
“我家还有呢，村里挨着山，不差这点。”</p>
周大哥话的漂亮，其实是在打肿脸充胖子。</p>
周家村是挨着山，可去山里采蘑菇需要时间，农民下地挣工分，一天从早忙到晚，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也都不得闲，压根没有那么多清闲时间去山里采蘑菇。</p>
这些干蘑菇还是周母昨天到家，拿着家里攒的鸡蛋去找邻居们换的。</p>
三个鸡蛋换一布袋子干蘑菇，两布袋用了六个鸡蛋。</p>
不是舍不得送别的，老周家干一年下来，工分折到的钱，刨出必要的花销后还得供着周玉琪这位高中生。</p>
穷到尿血那是夸张，但日子过的紧紧巴巴，换干蘑菇的六个鸡蛋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p>
“下次可别再送了，这两趟你们送过来的干货能吃不少日子呢。”</p>
李母虽不清楚老周家的具体情况，但农村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p>
“好嘞李婶，我知道了，等家里的自留地里菜长出来，咱们吃新鲜的。”</p>
“你们聊什么呢？”</p>
李老太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站在正房门口，看向李母笑着开口道：“赶紧做饭，这哥俩肯定饿了，多做点，他们饭量大。”</p>
李老太没等李母回话，冲着西厢房喊道：“东子，你在屋里干嘛呢？”</p>
“来了，来了。”</p>
李向东抱着还没睡醒却闹着不睡觉，非要穿衣服下炕的李竹从屋里出来。</p>
他指着怀里眯着眼睛打哈欠的李竹，“我刚给她穿衣服呢，奶奶您喊我干嘛？”</p>
“招呼你大舅哥去补觉。”</p>
李老太着抬指了指周大哥和周德兴，“你们俩快去，等会饭好了让东子喊你们吃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