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市长祁连雪和平民百姓祁润岩，得出一个相似的惊人结论，养孩子不但没用，还是活受罪。</p>
大侄子，你养孩子是为了什么？</p>
纯粹就是活受罪。</p>
韵儿上中学，她妈妈蒸的千层月饼，让我拿到学校去，你猜她不见我，嫌弃我是农民，给她丢人。</p>
我拿着月饼回家，被韵儿妈又是一顿臭骂，不给孩子送月饼，就不要回家。</p>
我连夜又去了一趟西河县城，几十公里。</p>
韵儿出早操，我偷偷地把月饼放在韵儿的宿舍里，我才回来，给她妈交差，我一天都没有吃饭，闻着千层月饼那个香啊。</p>
爸，我都这么大了，你还祁连韵含羞低下了头。</p>
客厅里一片笑声。</p>
哎</p>
我们家冰莹有姑姑韵儿这么懂事就好了。</p>
徐兰花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羊肉垫卷子放在餐桌上。</p>
莹儿吃饭。</p>
祁冰莹不情愿的从书房走出来。</p>
人啊，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百姓，都想要一个孩子。</p>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p>
前不久我给韵儿送月饼，现在突然孩子就长大了，你养孩子，我们做父母的图什么？</p>
祁润岩发起了感叹。</p>
祁连雪也笑笑。</p>
生孩子图个啥？就图个活受罪。</p>
官宦人家养孩子居然惊人的一致，徐兰花也觉得养孩子累死人。</p>
那你们就不要生孩子，谁让你们生孩子的？</p>
祁连韵、祁冰莹这姑姐俩，异口同声的回答，好像找到了知音。</p>
要谁当儿女？要谁当父母？都是命，是命中注定。</p>
当爸爸妈妈辛苦一辈子还不落好，这么大姑娘了，我还得送到学校，心里才踏实。</p>
我啊，就是这贱命，祁润岩夹了一块羊排骨。</p>
家有贤妻胜过良田万顷，大侄子（官大了，家族尊威就大）我让你背的那一袋面粉，也是韵儿她妈同意，我才让你背的。</p>
看韵儿的嫂子多贤惠。</p>
叔，你看我们家老祁，让人家汇报习惯了，也不问问韵儿学的什么专业？</p>
嫂子。</p>
戈壁大学地理系，冰川冻土专业。</p>
祁连韵辈分大，称徐兰花为嫂子。</p>
祁冰莹翘着嘴，用筷子划着碗里的羊肉，显然她不爱吃。</p>
我要吃方便面。</p>
祁冰莹发出无声的抗议。</p>
有人生来具有的，却是一个人一生苦苦追求的。</p>
市长祁连雪上学就是为了吃饱饭，而女儿祁冰莹生下来就有，这就是命运。</p>
徐兰花也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她狠狠的瞪了祁冰莹一眼。</p>
祁连韵也心神领会，知道侄女和爸爸妈妈的关系处的不好，她站在祁冰莹一旁，声援祁冰莹，“我也吃方便面。”</p>
孩子吃方便面由她们吧。</p>
祁连雪、祁润岩无奈的摇摇头。</p>
大侄子，你现在什么年代了，我们时候哪里能见上一顿羊肉。</p>
侄媳妇徐兰花家生活可能好一点，爸爸是市委书记，家庭富裕，有肉吃。</p>
祁润岩对孩子的这种做法，也是无奈，他没有办法。</p>
徐兰花了实情:“叔，你别抬举我们家，我爸爸虽然是市委书记，我们家也在乡下，我还得和哥哥在麦田里拣麦穗，哪有给羊肉不吃呢？”</p>
祁连雪和祁润岩谈起，祁连韵戈壁大学地理系，冰川冻土专业。</p>
自然就起了家乡西河县。</p>
哎。</p>
家乡地下水下降的厉害，打出来的水是苦水。</p>
井里的水，家里养的牛，羊都不喝。</p>
可居住在家乡的人不喝不行，在水桶里丢上白矾，隔几天，还得吃。</p>
一亩麦，一年用水量六百立方，一年收入还不够缴水费。</p>
好多土地都弃耕了，留在家乡的人是真苦，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p>
我也搬出来了，我的艺，砌墙，铺地板，一天也能挣二百元。</p>
大侄子，可是我不敢回家乡，回一次家乡，就是一次心理折磨。</p>
我在县城买了一套楼房，生活无忧，就是心里堵得慌。</p>
大侄子，你们的想想办法改变家乡的环境，俗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p>
哎，</p>
西河有天下，天下无西河。</p>
哪里有我们西河人的容身之地呢？</p>
祁润岩出了心里的苦闷。</p>
所谓对家乡的记忆，也许就是祁连雪攀上门前的老杏树，摘几枚青涩的杏子。</p>
或者就是放学后迟迟不归家，在山崖下逮一只石蜡嘴（鸟儿）。</p>
或者就是背一袋叔的面粉，家乡的记忆洒在原乡，在那里想起一个人，想起一件事。</p>
所谓的家乡就是清晨榆树上的鸟鸣，唤起沉睡的祁连雪，他背起书包上学的青涩记忆。</p>
家乡就是偏远幽静遥远的一个村野。</p>
家乡啊，他会走过麦田有一种温暖。</p>
无论你是市长，还是县长，家乡就是你放下权力，欲找到宁静的归属，怀念的地方。</p>
无论你身在何处，一直对家乡有渴望的思念。</p>
哎</p>
祁连雪也叹了一声，那种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就是作为市长的他，也无力回天。</p>
祁连韵下午四点还得坐火车，于是祁润岩起身告辞。</p>
祁冰莹再见。</p>
祁连韵和祁冰莹相同的家族血缘，祁冰莹内心也有一种愉快感。</p>
徐兰花准备了一个信封，他叔，韵儿上大学了，我这个当嫂子也的祝贺一下。</p>
红包拿上，拿上。</p>
祁连韵就是不拿。</p>
祁连雪感到一阵欣慰，十几年的情，终于有了偿还的会。</p>
给妹妹红包拿上，上学用的着。</p>
祁润岩接过信封，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p>
韵儿</p>
这一百元钱拿上，不要辜负了你哥哥。</p>
我大侄子，有点心意就行了，不能给韵儿太多。</p>
你的叔身体还硬朗，铺地，砌墙能拿的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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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也能赚个两百元，就这么一个独苗，不能学坏了。</p>
祁连雪的孩子祁冰莹，第一次看到了，不是所有的农村人，都从他们家占便宜。</p>
她心里想，农村人和农村人就是不一样。</p>
任何理智的决策，都是经过情感的浸润。</p>
市长祁连雪也不例外，他在市政府办公室，在看一份西河县传递到金城市的文件。</p>
一般情况下，市长祁连雪看个标题就够了。</p>
这种文件就是注水肉，例行公文吗。</p>
这种文件就是上级压下级，在数字上做文章。</p>
一级一级逐级加码，祁连雪也知道，这就是下级哄上级的段，这是潜规则，但是不能破，破了就是失职，你的追查责任。</p>
这样的文件，也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层层逐级掺水。</p>
这样的文件，市长祁连雪用碳素笔临摹，宋徽宗的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的瘦金体，他写上五个字就可以了:“已阅，祁连雪”。</p>
祁连雪一般只是看看标题，他对这种千篇一律的新八股文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厌恶感。</p>
八股文的破题、承题、起讲、入、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只讲形式。</p>
没有内容的文件，样式太多了，但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p>
只是成为某些部门逃脱责任的理由，有了事情，就一句：“我们发过文件了。”来掩饰部门的渎职。</p>
金城市政府在新华路，祁连雪进了办公室，难得有这样片刻的闲暇时间。</p>
他坐在沙发上，随翻开了调整学校结构，改革教学制度，使普通教育步入历史的转型，为国家输送合格人才。</p>
西河县传递的那份文件，他知道这种文件样式就是新八股，首先就是呈题。</p>
写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p>
然后就是起讲，为国家输送人才的重要性。</p>
入，就是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教育已突破了实质性的进展，为戈壁省状元县。</p>
起股、中股、后股、虽然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困难重重，教育还有不少问题。</p>
西河县为国家输送了大批人才，但是还是有遗漏。</p>
就是那些极个别由于家庭变故，无法上学的孩子，也要享受高考的温暖，让国家也要挑选这样的孩子进入大学，如同是天方夜谭。</p>
一个老师教几十个孩子，就是孔子在世，也不能力挽狂澜。</p>
总之一个话题就是没钱，把这些孩子纳入高考体系，需要真金白银。</p>
总之调整学校结构，改革教学制度，使普通教育步入历史的转型，为国家输送合格人才就是一个形式。</p>
没有内容的文件样式太多了，但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p>
至于要来钱，要不来钱来就看造化了，并没有纳入科学体系。</p>
祁连雪粗粗的翻看了几眼，他是秘书出身，有深厚的文字敏锐观察力。</p>
当他看到化泥土为陶瓷，化矿石为金属，化水为电力这几行字，心想这个文件还有点新意。</p>
同时他又看到贝弗里奇报告，这是世界福利之父专家威廉贝弗里奇的专着。</p>
他大吃一惊，在金城市公务员里面，有几个知道世界福利之父，专家威廉贝弗里奇的专着？</p>
贝弗里奇报告是把贫困、疾病、无知、肮脏和懒惰是影响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生活的五大障碍。</p>
并据此提出由政府统一管理社会保障工作，建立一个覆盖全体公民的，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社会保障体系。</p>
对5岁以下儿童或者接受全日制教育的6岁以下儿童，给予儿童津贴。</p>
这是福利国家的核心。</p>
就是知道贝弗里奇报告这本书的人也寥寥无几，更别引用威廉贝弗里奇报告引文。</p>
这是什么人写的？</p>
家乡西河县还有此等人才，也是一件幸事。</p>
教育是一件大事，大臣贡献再大，需要皇帝的英明。</p>
如果我们仅仅把教育，寄希望于一两个能人，那是不能解决实质问题，只有我们每一个人，承认每个孩子的价值，才能充分释放最大的能量。</p>
发挥救孩子的想象力和动力。</p>
哎，</p>
钱是稀缺的资源啊，没钱难办事啊。</p>
文件只能是一个文件。</p>
市长祁连雪，也发出一声叹息。</p>
人物怕政府，大人物怕历史。</p>
市长祁连雪作为一个西河县人，对家乡还是关注的。</p>
官场如战场，只不过不能让同僚看出祁连雪的私心。</p>
对于家乡的教育扶贫，祁连雪是大力支持的，如果卡在他这儿。</p>
西河县的人传言，教育扶贫基金内审都过去了，就卡在祁连雪这儿。</p>
呸，</p>
他还是西河县的人吗？</p>
祁连雪不会背这样的骂名。</p>
于是调整学校结构，改革教学制度，使普通教育步入历史的转型，为国家输送合格人才。</p>
他批下了这样的批阅：“阅，此文件很有新意，急送市委吴书记，转各厅，按扶贫教育款制度办理。”</p>
调整学校结构，改革教学制度，使普通教育步入历史的转型，为国家输送合格人才审核无形加快了步伐。</p>
金城市教育厅一个电话，就打到西河县政府。</p>
调整学校结构，改革教学制度，使普通教育步入历史的转型，为国家输送合格人才非常有新意。</p>
市长祁连雪对西河县，极个别上不起学的孩子，他要第一资料，要了解西河县的教育现状。</p>
市长祁连雪知道，孩子上学的事情是庄子涸辙之鲋：在干涸的车辙里，鲫鱼处境困难，急待水源来救。</p>
庄子还有一个典故，战国时期，有一个穷人，名叫任周。</p>
有一次，他去向当官的朋友借粮，那人伪装慈善，满口应承，显着慷慨大方的样子，道：“好吧！等我收了租子，借三百金给你。</p>
“你有了金钱，就可以买到粮食了。”</p>
庄子听了很生气，就：“昨天我正在路上走着，忽然，听到路旁有呼救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干车沟里有一条鲫鱼。</p>
它求救：‘你能不能给我一斗水，先救我活命。’</p>
我：‘行，我正要到南方去见吴国的夫差，再去求见越国的君主勾践，南方水很多，我可以把长江的水引来救你。”</p>
那鲫鱼：“我只不过想得到一升半斗的水来活命而已。照你这样，等你从南方回来，请到干鱼店里找我去吧。”</p>
一条鲫鱼只需要一捧水，就可以救活，他却是慷慨大方的把长江水引来。</p>
那个时候这条鱼，已在干涸的泉水里。</p>
可是我们一些部门往往就做这样的事情。</p>
市长祁连雪在学习困境中，是叔祁润岩的一袋面粉，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p>
他知道孩子上学的事情，祁连雪不能做庄子涸辙之鲋的故事。</p>
他知道一个孩子耽误一学期的课程，可能就影响终生。</p>
西河县个别孩子上不起学，那是掺了水分。</p>
西河县可能有上百个孩子，不能享受国家的免费学习。</p>
可能就属于大树底下，被树遮蔽阳光的草。</p>
作为金城市的市长，这是自己的职责。</p>
无论金城市财政支出有多紧张，也要压缩一部分开支，给西河县追加教育扶贫款。</p>
市长祁连雪心里这样想，一定要也要让这些孩子上学。</p>
要死死的咬住命运的脖颈，咬咬牙挺过去，这些孩子的命运就可以改变</p>
这些孩子能得到救助吗？且听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