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又上下将许留夏打量了一番:“你也算来得凑巧,明天这位亡者的牌位就要撤下去了。”</p>
许留夏眸光微暗:“他家人不是供了没多久么?”她写道。</p>
许留夏也是猜的。</p>
谢家二老也是去年春夏时,才移居到了鹏城。</p>
她的记忆也是那段时间出的问题。</p>
她分析,沈寻大约也是在那段时间过世了。</p>
看完许留夏写的文字,和尚对许留夏的怀疑就彻底打消掉了。</p>
“是啊,前阵子亡者忌日,他的家人在庙里好一番折腾,我从没见过那么不尊重死者的人!!那之后就要换个地方供奉了。”和尚颇为不满。</p>
明明都告知那人,这是超度法事,经文念诵到一定时候,再烧冥纸。</p>
可那人居然没到时间,就把所有的冥纸都烧了,然后大摇大摆的就走了!!</p>
第二天,立牌位的老人就打来了电话,是要换个更加清净的地方供奉亡者。</p>
和尚却不相信。</p>
在心里笃定,这家人肯定不会再管亡者了,他还颇可怜了亡者一番。</p>
忌日?</p>
许留夏心想,应该就是她发现端倪的那天,老爷子和陆衍沉都来了这里</p>
如果那天是他的忌日,那么那段时间自己控制不住的反常反应,似乎就能解释了。</p>
片刻后。</p>
和尚带着许留夏,来到了偏殿,然后指了指第一排最边上的牌位:“他家里人倒是大方,每天除了供香之外,还会额外让我们供灯和供花,我刚刚弄上,也是最后一回了。”</p>
许留夏点点头。</p>
然后朝着牌位走过去,她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p>
从知道沈寻这个人以来,这个名字就没有一刻从她脑海里消失过。</p>
她走到他的牌位前,好似越过了千山万水一般。</p>
牌位上只有他的名字,写着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死于某年某月某日。</p>
许留夏愕然发现,沈寻的出生日期,和陆衍沉是同一天。</p>
而她则是在沈寻死的这一年,和陆衍沉结的婚。</p>
她脑子好似猛地被人敲了一闷棍。</p>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婚后遇上了叫沈寻的男人,然后和他发生了背叛丈夫和婚姻的关系,以至于陆衍沉会感受不到她的爱。</p>
可现在却告诉她,沈寻在她和陆衍沉结婚之前就死了?</p>
“女施主?你没事儿吧?”和尚见许留夏忽然摇摇欲坠的样子,颇为担心的问了句。</p>
许留夏耳边都是嗡鸣,只看见和尚的嘴巴一开一合。</p>
一个和陆衍沉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谢家二老为他立的牌位,陆衍沉在他忌日这天来闹了一场,谢家二老就要把他换去别的地方供奉</p>
陆衍沉是谢家二老独女唯一的孩子,谢昀笙虽然严厉,但骨子里对他却是十分爱护护短的。</p>
陆衍沉这么不喜欢的人,且他很有可能和自己有男女之间的纠缠,为什么二老还要供奉他的牌位?</p>
一个想法忽然跃然脑中。</p>
陆衍沉和沈寻是双生子?</p>
他们是兄弟?</p>
“给沈寻立牌位的,是他的外公还是外婆?”许留夏赶忙拿出便签,写字的时候都在抖。</p>
和尚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也有些害怕了,抬指了指外婆两个字:“其实是一起来的,不过登记的是外婆的名字,女施主,你真的没事儿吧?是不是低血糖了?庙里有自制的陈皮糖,我给你取一点来吧?”</p>
许留夏的想法,得到了印证。</p>
陆衍沉和沈寻果然是双生子,是亲兄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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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点点头。</p>
“那你别乱跑哦,那边有椅子,你不舒服可以坐着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和尚立马撒丫子往外跑。</p>
许留夏站在原地,望着黑漆漆的牌位,朱红的字好似是谁泣出来的血。</p>
她静静的看着,眼泪不断线的往下流。</p>
五年前</p>
居然是五年前。</p>
她的记忆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p>
陆衍沉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又对沈寻做了什么?</p>
他为什么那么年轻就死了?</p>
这会和陆衍沉有关系吗?</p>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许留夏胃里就开始翻腾起来。</p>
和尚跑得飞快,这就回来了。</p>
还贴心的给许留夏倒了一杯水。</p>
他见许留夏哭得这样难过,心里有了自己的推断。</p>
和尚大部分时候,都在地藏殿这边洒扫,见过太多太多各式各样来祭拜的人了。</p>
就比如沈寻亡者后面那个牌位吧,那是个女施主的牌位,但来供奉牌位的也是女施主。</p>
可她们却是一对恋人,听是家里反对,亡者受不了分离,就自我了断了。</p>
家里人没反思自己,反而责怪起了活着的这个,将人打得重伤入院。</p>
后来她恢复好了,亡者的家人却死也不告诉她,望着葬在哪里。</p>
她几乎跑遍了鹏城所有的墓园,一块一块墓碑的找,找了好久好久也没找到。</p>
后来就到这边来立了一块牌位,以寄托相似。</p>
她每次来,也都站在看着亡者的牌位静静的哭。</p>
像这样被棒打鸳鸯的,她还见过不少。</p>
和尚已经见识过,这位沈寻亡者的家人的恶劣程度了,大概这也是一个棒打鸳鸯的凄惨故事。</p>
哎,又是个哑巴不能话,多少苦都只能往肚子里咽。</p>
“施主,喝点水,这是红枣茶,每天早起师兄们现熬的,不对外供应,很难喝到的。喝完红枣茶,在吃块陈皮糖,再难受也会好受起来!”</p>
许留夏抽噎着看向和尚。</p>
她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接过了纸杯械的喝完红枣茶,又吃了糖。</p>
可是没用。</p>
她还是觉得苦,呼吸的空气都是苦涩的。</p>
“在这里,还有他的其他东西吗?”许留夏好一会儿之后,才写便签问和尚。</p>
和尚摇摇头:“我只是洒扫的,这个要问师父,但你不是家属,按照规矩师父也不能给你”</p>
许留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p>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p>
和尚坐在她身边,晃悠着双腿:“你们都是闽省人么?”</p>
许留夏看向和尚,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p>
闽省?</p>
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p>
“他不是在闽省淹死的么?”和尚话音落,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在许留夏震惊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错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