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七月五日，周六。</p>
津临市，晴天。</p>
天还未亮起，城市的街道一片寂寥，尤其周边村庄入城的那段路，有种极其荒凉的感觉，像是荒无人烟的禁地。</p>
“嘿呦”</p>
“嘿呦嘿呦”</p>
“大家使劲，不要掉队”</p>
突然传来高亢的呼喊，而后出现一道道虚影，紧接着人影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很快将街道占满。</p>
农村人到省城来了，他们推着平车，开着拖拉，装满了新收的葡萄，队伍浩浩荡荡！</p>
这一幕景观尤为震撼。</p>
与此同时，在外资企业的厂区门口，不止当地报社的记者已经到位，连同京平台也委派转调记者，要宣扬此次合作，称之为“经济发展先行者”。</p>
而做服务工作的同志们，如津大学生、政务工作人员等等，皆已蓄势待发。</p>
人们就守在厂区的大院里，摆放着一张张桌子，上面放着的可都是新算盘，准备了有九个台秤，给农户们秤葡萄，确保工作效率。</p>
在隋海的专车赶来现场后，一切变得糟乱起来，现场沸沸扬扬，宛如菜市场。</p>
京平台的特调记者，韩睿文作为新入职的同志，活力四射，连忙箭步上前，将话筒递在隋海嘴边。</p>
这时的采访，可没有什么备稿，都是硬来的。</p>
“隋市长，对于这次助农合作，对于全国经济的发展，起到什么样的积极作用。”</p>
韩睿文这位女记者，还是太过于年轻，问话过于急促，她自己都紧张。</p>
可是，隋海更紧张，开玩笑，这可是京平台来的记者，那里的领导班子都是要看的，别中心思想，连的每一个字都极其重要。</p>
“与外资企业的合作，是当下经济发展的重心，取长补短，以此带动发展，更要让农民们感受到实质性的益处。”</p>
隋海一本严肃。</p>
不得不，这位市长同志的表现还是很过关的。</p>
隋宇泽、隋青轻，看到父亲被京平台的记者采访后，不由骄傲起来。</p>
人群中的李恒，紧紧攥着拳头，直勾勾地望着隋海，这棵大树，他太想靠着了。</p>
之后，陈州连也接受了相关采访，随即他与隋海行色匆匆，并没有直接去找外资企业的负责人对接，而是先找到红昌纸业那边的职工。</p>
“爸，被采访是什么心情嘛？”</p>
隋青轻笑着跟了过去。</p>
然而隋海摇头，脸色并不好看，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同样的，陈州连的神情亦是严肃。</p>
“林对吧，裴寂昌还没有过来？”</p>
隋海语气急切。</p>
“还没有，您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嘛？”</p>
林金鸥不由慌张。</p>
“派个人赶紧去找裴寂昌，让他过来找我。”隋海重重一句后，便往办公楼走去。</p>
隋宇泽与隋青轻对视一眼后，也便跟上前，至于李恒，也死皮赖脸地跟着。</p>
“爸，寂昌出啥事了？”隋青轻急着问，可是她爸并没有回应。</p>
林金鸥怕耽误事，赶忙撒丫子去找裴寂昌。</p>
与此同时，在国营饭店的早餐铺子前，一群后生坐在长椅上，吃着老豆腐、油条。</p>
多辆货运大巴停靠在路边，后兜里装满了葡萄。</p>
“徐勤，你吃上一口后，跟上他车队的人走，毕竟不是咱自己的队伍，我不太放心，葡萄可是村里人的血汗，你要监督好。”</p>
裴寂昌匆忙道，一口油条还没有咽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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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走。”</p>
徐勤点点头，用力喝下大口豆腐脑后，起身快步离开，他已经跑了一天一夜。</p>
坪头村的葡萄运输工作，还租赁了当地的车队，队伍庞大，要抢时间，万不能让葡萄蔫了。</p>
而在厂区的库房里，工人们已经开始装运葡萄，要避开阳光。</p>
“寂昌，我也得走了，市里的那批车队也该出发了。”随之，姜志堪放下饭碗，匆匆离去。</p>
“赶紧吃。”</p>
裴寂昌喊了一嗓子。</p>
后生们低头猛吃，也就半分钟，全都放下饭碗子，往货车那边走去。</p>
很快，九辆皮卡往着外资企业的厂区急速行驶，而这批货，是要让洋人验货，然后好跟他们谈条件。</p>
大概十多分钟，裴寂昌一行人到地方了，可在厂区门口早已围堵得水泄不通，农户们的平车、三轮，拖拉等等，都把路给堵死了，根本驶不过去。</p>
“就停在这里吧。”</p>
裴寂昌朝后喊了一嗓子，随即跳下车，他快步穿过人群，可刚走到院里，林金鸥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p>
“咋了？”</p>
“裴厂长，隋市长要见你人，那位看起来很着急呀。”林金鸥慌慌张张。</p>
“我知道了。”然后裴寂昌轻轻点头，四处张望，看起来一点都不急，“哇，好多人啊。”</p>
他知道隋海找自己是什么事，想必宋墨臻已经施压了，无非停掉拨款，也只有这个优待政策了。</p>
“裴厂长，你不着急过去吗？”</p>
林金鸥连忙道。</p>
“没事，不急，秦来了吗？”裴寂昌问。</p>
“已经到了，就在咱们摆台秤的地方。”</p>
“带我过去。”</p>
“行行吧。”</p>
林金鸥心急，但他没办法，只能先带裴寂昌走到红昌纸业的办公处。</p>
“秦，你跟着我，一会这里要乱的，咱们找会跟洋人直接谈。”</p>
裴寂昌道。</p>
“俺晓得了。”</p>
秦招娣用力点头，放下算盘后，连忙跟着裴寂昌。</p>
两人一同往办公楼走去。</p>
这时，隋海正在一间办公室里，与法国人谈着合作，裴寂昌、秦招娣找到地方后，便在门口等到。</p>
双方的谈话很简短，差不多十分钟左右，隋海便往外走去。</p>
“隋市，您找我。”</p>
裴寂昌凑上前。</p>
“哎呀！”</p>
隋海一把抓住裴寂昌的胳膊，往一旁靠了几步，“省里的二把，连夜叫停了给红昌纸业的拨款，你是不是得罪宋墨臻了。”</p>
“寂昌，到底怎么回事？”</p>
陈州连也连忙问。</p>
“那人想要占我的股份，我没有同意，然后就出现了这事。”裴寂昌如实告知，情绪倒是极其稳定。</p>
“拨款停了？凭什么呀！”</p>
然而隋青轻的声音炸开，在楼道里产生回音，走来的外企职工，都被吓得清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