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荷包蛋</p>
“我今天休息，三叔，啥事儿啊”</p>
“就上回你的那事儿，钢材的销路，我给找着了。”</p>
“这么快”周奕大吃一惊，顿时想收回心里刚刚的话。</p>
“本来还真没那么快，那些搞房地产开发的，倒是需求量很大。但是我找了几家一接触，你是不知道，这帮人真他妈黑，全是弯弯绕，咱玩不过他们的。”</p>
周建业穿着一身西装，没打领带，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一边用肩膀和脑袋夹着电话，一边收拾茶具。</p>
“然后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生产农用拖拉的厂子。我去看过了，规模不大，但是正好缺钢材，他们销路还挺稳定的，都是往东南亚卖的。”</p>
周奕一愣：“东南亚有这么多农耕地吗”</p>
“那我哪儿知道啊，反正他们老板有路子，虽然那边市场不大，但也没啥竞争。然后是这样的，他们本来跟一家钢铁厂合作了挺久的，本来好好的，但是后来有房产公司找上了那家钢厂，给了个量很大的采购单。”</p>
“当然啦，里面猫腻儿肯定贼多。总之就是那家钢厂胃口就大了，心野了，看不上他们那三瓜两枣了，就拿价格卡他们，还不允许他们有账期。”</p>
“但是由于他们的销售渠道是海外的，挣的都是外国佬的钱，受外汇政策的影响，钱进来没那么快。他们价格咬咬牙勉强还能忍了，但不给账期，那就是活活逼死他们。”</p>
周建业兴奋地：“周奕，我跟他们谈好了，价格就按之前的来，咱不涨。账期好，可以分批付款，预付一部分，等货交付了检验完没问题再付一部分，最后剩下的钱定一个他们觉得可以接受的周期，方便他们的现金流可以正常。”</p>
周奕点点头：“成，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听三叔你的。”</p>
“就是有两个问题。”</p>
“三叔你，我听着呢。”</p>
“第一，他们目前的需求量不大，因为他们的拖拉物流周期比较长。”周建业报了个数字。</p>
周奕一听，比自己想象的要少，但也没有少很多。</p>
“第二，他们需要先试用一批材料，如果合格的话，这批材料的钱可以连同后续单子的预付款，一次性支付。”</p>
周奕忙问：“大概什么时候需要试用多少”</p>
“试用的量，我跟他们聊了下，一卷五吨的冷轧钢卷就足够了。”虽周建业没去钢厂上过一天班，但家里一窝的钢铁工人，一些基本的信息他还是懂的。</p>
“至于时间嘛，看你怎么安排。他们现在还有上一家钢厂留的库存，暂时没那么急。不过我的意思是要尽快，做生意这种事你不懂，瞬息万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幺蛾子呢，只有白纸黑字签下来的才作数。要不然法院都不搭理你。”</p>
虽然做生意的门道周奕不熟，但法律方面的规定他还是知道的。</p>
口头协议基本约等于无效，之所以是约等于，是因为法律上允许你在特定情况下有效，就是你能提供这个口头协议真实有效的证明证据。</p>
他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四月九号，周二。</p>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二钢马上就要闹起来了。</p>
“三叔，这么着吧，十天之内，我想办法把一卷五吨的冷轧钢卷给你发出来，你看怎么样路上估计得四五天，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半个月内到货。”</p>
“你爸妈已经下岗了”</p>
“还没啊，不过快了。”</p>
周建业半信半疑地问：“那你这靠谱么，我要是跟那边了，半个月后货不到，那这事儿可就黄了啊，到时候光运费，咱就亏不少呢。”</p>
“三叔，这个你放心，钢卷要是真发不出来，也不存在运输费用，顶多就是这事儿黄了，咱们再另外想办法。但如果成了，那至少解决了第一步的问题。”</p>
周建业一听：“有道理啊。那成，我先跟人一下，稳住他们，你抓紧啊，这事儿看你了。”</p>
“行，我明白。”</p>
周奕跟三叔了自己的新号码，以后有事儿可以直接打他大哥大，更方便。</p>
挂上电话，周奕发现马大爷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p>
“以后不用来打电话了”马大爷问。</p>
“哪儿能啊，那大哥大打起来多贵啊，还是电话费便宜。”周奕笑着，“再了，不听您唠两句不得劲。”</p>
马大爷一听这话，顿时笑了，眼角的皱眉都堆到一块儿去了。</p>
周奕回到楼上，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大哥大响的声音。陆霜拿着大哥大送了出来：“周大哥，电话。”</p>
周奕接过来一看，三叔的电话。</p>
这才两分钟，怎么又打过来了不会拖拉厂的事情这么快就黄了吧。</p>
“三叔，咋啦”</p>
“忘记问你了，老头子咋样啊”</p>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边的事情黄了呢。爷爷挺好的，已经回老房子了。”周奕随口回答道。</p>
周建业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啥”</p>
“你们怎么能让他回去跟周建军这一家子混蛋住呢”</p>
周奕一愣，反问道：“我爸没跟你啊”</p>
周建业也一愣：“啥”</p>
周奕这才明白，原来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三叔完全不知道。</p>
好家伙，一个不，一个不问，就等着我张嘴啊。</p>
周奕简单地把二叔家净身出户，自己父母和爷爷搬回老房子住的事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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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周建军跟他婆娘被你收拾了臭子可以啊。”</p>
周奕从三叔的语气里听到了压抑不住的高兴。</p>
“周大哥，我把面又热了下，但是有点糊了，你将就着吃吧，不然浪费了。”厨房里，陆霜喊道。</p>
“好，没事儿，我就来。”周奕回答道。</p>
他刚要跟三叔拜拜挂电话，三叔立刻兴奋地问道：“我刚才没听错吧，有姑娘的声音。”</p>
办公室里，周建业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p>
对着电话大喊道：“你子，有情况啊，难怪你爸妈要搬出去”</p>
“嘟嘟嘟”，电话里一阵忙音传来。</p>
“嘿，臭子还敢挂我电话。”</p>
周建业心情大好，挂上电话自言自语道：“老头子这是要当太爷爷的节奏啊，不错不错。”</p>
陆霜趴在桌子旁边，看着周奕问道：“糊了是不是不好吃啊”</p>
周奕碗里，是一碗介于面条和面糊汤的东西，旁边的盘子里放着三个荷包蛋。</p>
“没有，挺好吃的，有点像疙瘩汤。”周奕发现用筷子夹不起来面条，索性就直接端起碗喝了起来。</p>
“你吃了没”</p>
“吃了，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吃完了。”陆霜赶紧。</p>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p>
陆霜笑笑：“这不很正常嘛，你又不是铁打的，累了肯定就得睡觉啊。”</p>
是啊，累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人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存在。</p>
可怎么偏偏这世上就有这么多罪与恶呢。</p>
周奕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因为善良的人，内心深处不想看见人性的黑暗。</p>
“周大哥，你有心事吗”陆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p>
“没，我能有什么心事啊。你学校没什么事吧”</p>
“没事啊，都挺好的。”</p>
“那就好，要是”周奕话还没完，大哥大又响了起来。</p>
周奕放下筷子，拿起电话一看，是市局的号码。</p>
心里顿时有些紧张，别又出什么事了吧</p>
“喂，你好，我是周奕。”</p>
陆霜见他碗里大半碗面汤已经没了，就拿起周奕刚才放下的筷子，夹了一个荷包蛋放在他碗里。</p>
“钟科长您怎么给我打电话啊”</p>
周奕惊讶地问，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市局宣传科的科长钟琳。</p>
“哦哦，好的，是谢局的意思啊。行，那我明白了。好好，没问题。不用接我，我自己过去就行。”</p>
挂上电话，周奕继续低头吃面。</p>
“霜，一会儿你早点回学校吧，我就不送你了，我还有点事。”</p>
“哦好，那等你吃完，我把碗洗了就回去。”</p>
“不用，我自己洗就成。你记得注意安全。”</p>
“周大哥，你是又要去办案子了吗”陆霜问。</p>
周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有，局里喊我上电视。”</p>
陆霜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崇拜地看着周奕。</p>
周奕吃完碗里的面和荷包蛋，一抬头，发现陆霜正看着自己。</p>
伸敲了下她的脑袋：“傻乎乎的，看什么呢。”</p>
“看大明星，嘿嘿。”</p>
周奕把盘子里还剩下的两个荷包蛋推到她面前：“自己去拿双筷子，把蛋吃了。”</p>
“不用，我刚吃过了。”</p>
周奕一指厨房门口的垃圾桶里的三个蛋壳：“你别告诉我你把壳也吃掉了。”</p>
陆霜仿佛是被看穿心思的孩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p>
洗完碗，周奕和陆霜一起出了门，陆霜坐车回学校，周奕则是去电视台。</p>
但两人不是同一个方向，周奕的车先来，便挥和陆霜告了别。</p>
周奕赶到宏城电视台的时候，和钟琳约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p>
便赶紧往里走，却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p>
“怎么是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