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首席律师派头十足。</p>
“宋氏集团签的协议，白纸黑字，合同日期，宋夫人签字。”</p>
“有效吧？”他拖长了调子，尾音往上飘。</p>
“这文件”</p>
宋雅菲站了起来。</p>
“是得好好看看。”</p>
“叫法务部过来！”她声音不高，硬邦邦的，一点儿没被对面那阵仗吓住。</p>
我在心里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p>
就在这时候，我裤兜里的“嗡嗡”震了两下。</p>
我装作不经意地挪了挪屁股，悄悄把摸出来，藏在桌子底下看了一眼。</p>
医院？就这两个字，看得我眼皮直跳。</p>
‘天病情突变，急需骨髓配型，尽快准备术。’</p>
这句话看的我心脏疼，气都喘不匀。</p>
术费，后续治疗，至少还需要一百万打底，公司资金问题还没解决。</p>
更何况配型去哪找呢？</p>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把那股子冲到嗓子眼的慌乱和恐惧硬生生往下压。</p>
我抬眼，飞快地冲宋雅菲递了个眼神。</p>
就那么一下，她立刻就懂了。</p>
真不愧是</p>
“会议暂停十分钟。”</p>
她开口，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哑，但就是有种分量。</p>
会议室里的人，包括对面那个鼻孔朝天、得意洋洋的律师，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p>
我俩没管别人，快步走出会议室，找了个楼梯间的拐角。</p>
刚站定，她就绷不住了。</p>
“怎么了？”</p>
“天需要尽快配型术，还有医药费”</p>
听到这话那个刀枪不入的女强人好像瞬间消失了，眼圈红得吓人。</p>
我吸了口气，胸口还是闷得发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飘忽。</p>
“我名下还有点东西，能抵押的先抵押了。”</p>
“但这点钱，扔进医院那个无底洞里”</p>
她摇了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要命，有点心疼。</p>
“那能撑多久？”</p>
“这不是长久之计。”</p>
我没吭声。</p>
是啊，不是长久之计。</p>
可眼下，除了这个，还能怎么办？</p>
我只是伸出，抓住了她的胳膊，用了点力气，握得很紧。</p>
只希望能让她感觉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支撑也好。</p>
她肩膀微微发抖。</p>
但至少，她感觉到不是一个人。</p>
不合时宜地又震了一下。</p>
屏幕再次亮起，是林秋然那子打来电话。</p>
“天的事我不能袖旁观，tegreen的股权，我抵押了。”</p>
“兄弟，这”</p>
我下意识地声回了一句，喉咙有点堵。</p>
他不容我再张口，命令似的，“少废话！跟我用不着客气！”</p>
“命比钱重要！”</p>
他的话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p>
我我紧紧的攥着，愣了好几秒。</p>
林秋然这情分，比金子还实在。</p>
然后我交代了几句，匆匆的将对方律师团交给法务部对接，便和宋雅菲一起去了医院。</p>
晚上，刚把孩子安顿好，公司又出事了。</p>
宏图那边居然派了黑客来搞事。</p>
目标直指财务系统。</p>
这是想趁我们内忧外患的时候，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p>
我胃里本来就因为天的事，一阵阵绞着疼。</p>
现在也顾不上了。</p>
冲到技术部，一屁股坐在电脑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不断滚动的代码和警报。</p>
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p>
</p>
修复漏洞，追踪来源，设置防火墙，然后</p>
反击！</p>
必须打回去！</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胃疼得越来越厉害，一阵阵抽搐。</p>
撑住！</p>
终于，最后一个反追踪的命令敲了下去，回车。</p>
成了！</p>
屏幕上跳出“系统恢复正常，威胁已清除”的提示。</p>
我猛地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大口喘气。</p>
抖得厉害，想去够桌子上的水杯。</p>
冰凉的水滑进干得冒烟的喉咙，稍微压下去一点那股火烧火燎的疼。</p>
“搞定了。”</p>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想撑着桌子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就听到旁边传来“噗通”一声闷响。</p>
动静不大，但很清晰。</p>
我猛地扭头。</p>
宋雅菲！</p>
她倒在了地上，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p>
我脑子“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p>
什么疲劳，什么胃疼，什么黑客，全忘了！</p>
“宋雅菲！”</p>
我冲过去，半跪着把她扶起来，揽在怀里。</p>
“你怎么了？！醒醒！”</p>
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也有点晃。</p>
别啊！</p>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p>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倒下！</p>
“别别晕”</p>
她声音很轻，气若游丝，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没什么焦距。</p>
“我没事”</p>
脸都白得跟墙纸一个色了！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p>
“赶紧送医院！”</p>
我对公司行政部主任喊了一声。</p>
</p>
又是医院，刚把天那边稍微安顿了一下，这边又来一个晴天霹雳。</p>
检查结果出来了。</p>
子宫肌瘤。</p>
需要马上术。</p>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诊断报告，抖得比刚才在电脑前还厉害。</p>
医生还在旁边着什么“良性的”“很常见”“术不大，不用太担心”，我耳朵里嗡嗡作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p>
一个护士递过来一张术同意书和一支笔。</p>
“家属，签字吧。”</p>
家属</p>
我低头看着单子上需要签字的那个空白栏，又抬头看看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宋雅菲。</p>
走过去，弯腰，握住她的，紧紧地。</p>
拿起那支笔。</p>
笔尖悬在纸上，停了很久。</p>
感觉这支笔有千斤重。</p>
以前，好像一直都是她挡在我前面，护着我，扛着事。</p>
不管是公司里的明枪暗箭，还是生活中的风风雨雨。</p>
这次</p>
我深吸一口气，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到这个笔尖上。</p>
然后，一笔一划，用力写下了我的名字。</p>
签完字，我抬起头，看着她苍白的脸。</p>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p>
“这次，换我来。”</p>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p>
眼神里有点茫然，有点虚弱。</p>
过了几秒，她嘴角极其轻微地往上扯了一下。</p>
这个笑很温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