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皇后心中还是止不住地担忧：“陛下，天灾无情，并不会因为景寒与舒窈的身份，就不伤害他们。”</p>
“要清除流言稳固朝政固然重要，可”皇后还是坚定地道，“可还是应该先派出太医，前往龙州。”</p>
“哪怕哪怕是借着景寒被刺杀，命悬一线的理由，也要将太医院的太医都派过去。”</p>
皇后话到这，便止住了。</p>
她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皇帝：“陛下，您觉得呢？”</p>
在片刻后，皇帝叹了口气：“好，就依你。”</p>
他对谢景寒视若己出，又怎会不担心谢景寒的安危？</p>
皇后的话得在理，更何况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心惶惶又如何？等到瘟疫过去，他还是能凭借兵力将这些流言镇压。</p>
这般一想，皇帝也下定了决心。</p>
侍卫就看着帝后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让此事脱离了谢景寒的掌控。</p>
他心中既是高兴——为了谢景寒与江南百姓的安危，又是担忧——在临行前，司青可是再三叮嘱，让他务必要保密，决不能让帝后二人发觉瘟疫一事。</p>
回去后他只怕是要去边关待好几年了。</p>
皇帝既然下定了决心，当即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随周院正离京。</p>
除去留守的几个太医外，太医院十几个太医，连同京城有名有姓的大夫，全都被打包送上了去龙州的船。</p>
与此同时，谢景寒在围剿水匪之时被刺杀命悬一线的传闻也不胫而走。</p>
刘家。</p>
密室之中，刘尚书看着眼前的甘大人，眼神晦暗不明。</p>
“谢景寒当真命悬一线？”刘尚书皱着眉，“我怎么觉得这个消息有些蹊跷？”</p>
甘大人摸着胡须，信誓旦旦道：“这是我埋藏在宫中的眼线亲耳听闻，你恐怕不知道，皇后在与陛下会面后，回宫哭了好几个时辰。”</p>
话虽如此，但刘尚书心中还是没有全信。</p>
他神情一阵变化，然后落在了甘大人的身上：“你难道忘了一个月之前的宫变？那时候，陛下与谢景寒也是这样联起来哄骗我们。”</p>
“若非你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怕早已与信王、燕王一行人一样，死在了了那一夜。”</p>
刘尚书的叮嘱不无道理，甘大人也并未有异议。</p>
不过，甘大人却提醒了一句：“尚书大人心谨慎是好事，可也别忘了谢景寒是怎么对待我们世家的？春闱一事历历在目。”</p>
甘大人话到这，又意味深长道：“我们又不是逼宫，我们只是清君侧而已，像是谢景寒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存在。”</p>
闻言，刘尚书沉吟片刻，道：“此事容我再想想。”</p>
甘大人并不介意，只提醒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三日，三日之内，你必须要给我答复，究竟是做还是不做！”</p>
“我们要做，就要一击毙命！”甘大人话到这，眼底的狠厉毕露，“我定要让谢景寒偿命！”</p>
甘家人这些年脚并不干净，若是换做其他官员来处理这些事，惩大诫就过了，偏偏谢景寒此人锱铢必较，一点罪都要上纲上线。</p>
他的亲儿子只因为与那几桩人命案有牵扯，便被谢景寒抓住了这个错处，竟是当众判了斩首！</p>
甘大人好面子，且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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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自己的儿子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心怕摔了，结果只因为一着不慎，就折损在了谢景寒的中，他心中如何不恨？</p>
刘尚书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没有立刻应下甘大人的提议。</p>
在刘尚书看来，甘大人完全是在气头上才会出这样不理智的计划。</p>
杀了谢景寒？</p>
谈何容易？</p>
且不那传闻是真是假，就算谢景寒真的命悬一线，他们的人也沾不了边。</p>
单单看皇帝将整个太医院乃至京城的名医全都送去龙州就知道，皇帝对谢景寒这个弟弟，那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p>
皇帝若是忌惮谢景寒，想让谢景寒死，他们这些人或许还能有会。</p>
可若是皇帝想要保住谢景寒的性命，那他们将无任何可乘之。</p>
显然，皇帝对谢景寒的关心爱护不是假的。</p>
他们这些世家平日里谋权夺利，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罢，可若是他们胆敢伤害到皇帝真正重视的人那他们整个家族只怕都要给谢景寒陪葬了。</p>
想到这，刘尚书的神情就变得难看起来。</p>
他看着甘大人，衷心劝了一句：“我知道老兄你想报仇，只是只是也要量力而行！你身后还有甘家整个家族，做事务必要三思！”</p>
闻言，甘大人冷眼瞪着刘尚书：“我自然知道！”</p>
“可现在的皇帝与谢景寒，分明是在温水煮青蛙！”甘大人痛心疾首道，“长此以往，我们世家的利益只会一步一步被蚕食，到最后，什么都不剩！”</p>
“我也并非只是为了个人恩怨。”甘大人沉声道，“我真正想要的，是甘家永远昌盛！”</p>
“可显然他们兄弟二人联，不愿让我们世家得利。”甘大人拂袖离去，只扔下了最后一句话，“是一步步被蚕食，到最后家族的百年荣耀皆丧于自己之，还是拼一把搏未来百年荣光，你自己好好想想！”</p>
话完，甘大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p>
剩下刘尚书坐在密室之中，沉吟许久，始终得不到一个结果。</p>
家族荣光</p>
他自然是想要的。</p>
只是现在不是好时。</p>
皇室兴，则世家衰。</p>
皇室衰，则世家兴。</p>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甘大人怎么就不明白呢？</p>
现在正是世家蛰伏的时候，等到皇帝故去，谢景寒百年之后，这天下，不还是他们世家的天下？</p>
明君与贤臣，尤岂是世世代代都能出现的？</p>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等！</p>
等到皇室衰微的那一日，就是他们世家起兴的时候。</p>
只是，这满腹的话语，他也只能憋在心中，无法对外人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