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冷。”</p>
万家灯火落了许多彩色的炮竹纸，旧墙上挂了喜庆的红灯笼，摇摇晃晃的一个“喜”字，不成双不成对，形单影只的，灯穗子都缠在了一起。</p>
她向喜字跑过来，身后的夜幕绽放着一簇接着一簇的烟花。拎着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三个玻璃盒，藏着许许多多的颜色，像把那些烟花装进来了。</p>
它们叠在一起，彼此磕碰出脆弱的声音，不堪地嗡嗡回响，好像再用点力就撞碎了一样。</p>
塑料袋被沙沙地团在一起，拿出来的时候，她听见盒子里也在沙沙响。</p>
“什锦的糖果盒太贵了，我没钱。”她笑得很开心，寒气勾勒她的呼吸，“所以我买了三个味道的，混在一起。有这三个味道就够了吧？”</p>
她把玻璃盒塞到她们上。</p>
她戴着一只大套，就用这只端着盒子。另一只冻得发红，用僵硬的指尖点着冰冷的玻璃，一颗一颗看着糖果纸的颜色。</p>
她身边的人一起笑了，“玻璃盒呢？”</p>
“两元店买的，花了我六块钱呢。”她蹲在她身边，散发着热气的毛茸茸脑袋挤了过来。</p>
她抬起头躲开，她就攥住她通红的指，温热的潮湿的指根包裹几只并在一起的指尖，没一会儿温度便被冰走了。她还抓着不放。</p>
“”</p>
时值20年的夏天。</p>
于识早就醒了，她三点就醒了。或者四点，总之天蒙蒙亮的时候。</p>
她把被子掀开，台灯也不拉，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熬到了五点，她不躺了。</p>
她把被子满满地铺在床上，站在床头抓着两个被角，对齐那一头折了过去，再跑到床尾，竖着叠了一次，折痕挤压的多余部分吐了出来。</p>
拍扁多余的部分，捏在里，抬起被子想塞回去。做了两分钟的无用功，多了一个三角形的折痕。</p>
于识放弃了，坐在多余部分的侧面。</p>
台灯</p>
直到一缕阳光照在上面，彩色映在她的眼底，她如梦方醒地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低头拉开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她把玻璃盒放了进去。</p>
放在桌面上的似乎感觉到了来人，迟缓地亮了起来，各种软件乱七八糟的通知横着挡住壁纸。</p>
于识看了一眼时间，周一，五点三十六分。</p>
她很有耐心地将通知一条一条划掉，露出锁屏的壁纸来。是三个人的合照，最左边的人是她。</p>
她抓起，压着几张一百元。塞进扔在一边的书包里，钱放进钱包里，再揣进裤兜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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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梳子藏在乱堆着的课本里找不到。</p>
于识对着镜子，用抓了抓头发，发旋儿有几根头发支起来，怎么也按不下去，她把它们压在其它头发里，然后提起书包离开了卧室。</p>
二楼有两间卧室，于识关上了门，抬头看对面那间。</p>
门扉虚掩着，仿佛有风，一点点鼓开了房门。</p>
于识听见了自己的呼吸，轻轻的，错乱的，跟房间里的风一样，在胸腔里从左逃到右。她微微启齿，呼吸就从嘴里逃了出来。</p>
她缓过神就把那扇门关上了。</p>
狭窄陡峭的楼梯，墙纸浑浊发黑，看不出原本的图案。于识垂着头，不顾会摔跤，一步迈下两个台阶，来到了一楼。</p>
一楼摆放了许多桌子，椅子倒扣在上面，许久没有打理，都落了灰。</p>
往后走是厨房，左边是一个狭的卫生间。</p>
于识去洗了一把脸，匆匆地穿过大堂，站在玻璃店门外，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p>
她把门重新锁上，步行去学校。</p>
学校附近的道路两侧都拉着横幅，一头系在这棵树上，连续遮起了好几棵树，另一边儿反倒系在了护栏上。</p>
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位家长指着横幅，念着标语，笑声爽朗，传到了几米开外的于识耳朵里。</p>
于识默不作声，抓紧书包带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p>
“阿识？”</p>
迟景明快走了两步，站在于识的面前，背着倒走，“你还穿长袖，你不热吗？”</p>
看见了她，于识的眉眼舒展，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p>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紧跟着迟景明。迎面的阳光照亮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我不热。”</p>
忽然来了一个影子，挡住了阳光。伸出了一只，揽过迟景明的肩头，她不回头，漫不经心地：“别理她。”</p>
迟景明对她告别一样挥了挥，转身和那个人走了。</p>
于识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脚步越来越慢，她望眼欲穿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目光又移到那个人身上，一眨也不眨。</p>
那人似有所感，微微抬，随意地挥了两下。</p>
于识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停在了原地。过去的人奇怪地看着她，于识静立良久，才慢慢地继续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