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大海就开着那辆吉普车，停在了陈烈家门口。</p>
“嘀嘀——”两声喇叭，催促着陈烈赶紧出门。</p>
陈烈拉开门，一股子汽油味儿混着清晨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p>
他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褂子，快步上了车。</p>
“大海哥，这么早？”陈烈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道。</p>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赵大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再，砖厂那边催得紧，村长让我给你带个话，明天砖厂就开工了，让你明儿个回去。”</p>
“哦？”</p>
陈烈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消息！</p>
他这段时间为了砖厂的事儿，费了不少心思，如今总算有了着落，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p>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事儿总算是成了！”</p>
吉普车沿着土路一路颠簸，朝着林场伐木区驶去。</p>
一路无话，两人很快就到了伐木区。</p>
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得震天响。</p>
人群中央，张援朝和张大福两人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p>
“这是咋了？”赵大海把车停在路边，疑惑地问道。</p>
陈烈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p>
他推开车门，快步走了过去。</p>
赵大海也紧随其后，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p>
“凭啥他们两个就能去培训？我不服！我张大福在林场干了这么多年，哪点比他们差了？！”</p>
张大福那粗犷的嗓门，像打雷一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p>
“这是林场的决定！你跟我吼个啥劲儿？”张援朝也不甘示弱，声音比张大福还高了几分，“有本事你找厂长去！”</p>
“找就找！我还怕了他不成？！”张大福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p>
这时，张大福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走过来的陈烈和赵大海，顿时像找到了发泄口，指着他们两个，大声质问道：“凭啥你们两个被内定了？有什么理由？给老子清楚！”</p>
陈烈和赵大海都没料到这矛头会突然指向他俩，两人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p>
张援朝一看这架势，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他浓眉一拧，大声解释道：“大福，你先别激动！这事儿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选陈烈和赵大海去参加培训，是林场领导们集体讨论决定的，是综合考虑的结果！”</p>
他特意加重了“综合考虑”这几个字，想以此来平息张大福的怒火。</p>
可张大福压根就不信这一套，他那张横肉堆叠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p>
他鼻孔里喷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梗着脖子吼道：“综合考虑？放屁！我倒要听听，是咋个综合考虑法？赵大海就不了，陈烈才来林场几天？砍树都是老子把教的！他们凭啥能去市里学习？咱们这些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家伙，就活该在这山沟沟里刨一辈子？”</p>
他越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陈烈和赵大海一脸。</p>
这话得其他伐木工人心头也是一阵阵发酸，是啊，凭啥啊？</p>
论资历，他们比陈烈和赵大海老；论经验，他们哪个不是一把砍树的好？</p>
可偏偏，这天大的好事就落在了两个新人的头上，这让他们怎么能服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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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海本来就因为受伤的事儿憋着一肚子火，现在又被张大福指着鼻子骂，他那暴脾气也上来了。</p>
他猛地向前一步，直接走到张大福面前，瞪着眼睛，毫不示弱地反问道：“凭啥？凭啥我们不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行了？啊？你看！”</p>
“你”</p>
张大福被赵大海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了一下。</p>
“你什么你？！”赵大海得理不饶人，继续吼道：“砍树，咱们是没你们经验多，可咱们学的快！干的活儿也不比你们差！凭啥我们就不能去学习了？”</p>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p>
张大福被赵大海骂做瘸子，更是火冒三丈，他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就想动。</p>
“咋地？想打架啊？来啊！谁怕谁啊！”赵大海也毫不畏惧，挺起了胸膛，一副要跟张大福干一架的架势。</p>
眼看着两人就要动，周围的伐木工人们赶紧上来劝架，七八脚地把两人拉开。</p>
“都别吵了！别吵了！有话好好！”</p>
“大福，你消消气！大海，你也少两句！”</p>
“都是一个林场的兄弟，别伤了和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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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乱成一锅粥。</p>
陈烈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心里也是憋闷得慌。</p>
他本以为去市里学习是个好消息，没想到却引来了这么一出闹剧。</p>
他心里清楚，张大福之所以这么激动，不仅仅是因为培训名额的事，更多的是因为对现状的不满。</p>
这些伐木工人，一辈子都在这山沟沟里跟木头打交道，他们也渴望有会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学点新的技术。</p>
可现实却是，会总是那么少，竞争又是那么激烈，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会从自己身边溜走。</p>
这种无力感，这种绝望感，才是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痛苦。</p>
陈烈很想为他们点什么，做点什么，可他又怕自己话重了，把事情闹得更大，更不可收拾。</p>
他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场闹剧，心里五味杂陈。</p>
就在这时，张援朝一声爆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p>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吵吵啥？还嫌不够丢人吗？！”</p>
张援朝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p>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怒容，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p>
他走到张大福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选赵大海和陈烈去参加培训，不是因为他们跟领导有啥关系，也不是因为他们走了啥后门！而是因为他们两个确实比你们强！”</p>
他指着地上的木头，大声道：“你们自己看看，他们两个弄的木材，哪根不是最符合标准的？啊？你们谁能做到？”</p>
周围的伐木工人们都低下了头，不敢跟张援朝对视。</p>
他们心里清楚，张援朝的是实话。</p>
陈烈和赵大海虽然才来伐木区没几天，可他们两个干活儿确实认真，而且脑子灵活，学东西快，他们砍下来的木材，质量确实比其他人的要好。</p>
张援朝又指着远处的一片山林，道：“还有，狩猎队打猎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表现，你们谁能比？啊？要不是他们两个，咱们林场能打到那么多猎物？你们谁能有这本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