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钰并不觉得这一次纳加看人的眼光会出问题，顾珺的相关情报就是从余晖一世打听来的，不然，在她的心态仍然很稚嫩时，纳加就没必要以“老友”的称呼提及对方，还要介绍给自己认识。</p>
纳加从余晖一世身上的确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但比不上游云与雪瑛初次见面时向她展现出的杀意，更多是一种含有怒其不争情绪的下马威。</p>
张晨钰不清楚余晖一世的到来是福是祸，这是否又是纳加策划的一次“考验”，但她当下唯有顺着“剧本”提升自己的演技，尽其所能展现出超越剧本预期的表演。</p>
余晖一世，纳加！放马过来吧，我不介意被你们pua！</p>
没有人喜欢被人暗中策划与把控人生的剧本，尤其是追逐自身利益的人，但对于张晨钰来，如果那名幕后的策划者是“爱她的纳加”，那么，张晨钰会无怨无悔地陪着纳加共舞一程，直至全剧终。</p>
这是她与纳加之间无言的默契，坦诚相待是信任的基础。</p>
餐车前</p>
披着“钺绯”虚拟形象的张晨钰向着餐车跑，却把排在餐车前的候餐队伍与餐车老板吓了一跳，候餐队伍的契约术士惊叫一声，纷纷四散躲开，还有人直接召唤龙魂准备随时战斗。</p>
“大伙这么瞅我干嘛？”</p>
张晨钰纳闷地挠挠头，鹰隼一般的黄色眼睛打量周围，她伪装后的声线铿锵有力，饱含着与自信与力量感。</p>
餐车老板忌惮地看着不速之客道：</p>
“那边的龙魂！你、你想干嘛！告诉你，我可是铂伽索斯领主的员工！你要是敢在这片地盘上动！我现在就”</p>
“等会儿！等会儿！我只是来买一份盒饭，不是来找麻烦的！”</p>
张晨钰连忙挥解释，名为钺绯的虚拟形象挥舞几下斧头，逼得周围的契约术士齐齐后退一步。</p>
餐车老板狐疑地打量着张晨钰，指了指热菜：</p>
“你不是来打劫的？你们龙魂又不能吃盒饭，你是来替你的契约者买饭的吗？”</p>
“我不是龙魂，我是活人！这只是我的虚拟形象而已！你没看出来吗？”</p>
张晨钰连忙摇头，气的餐车老板翻了个白眼：</p>
“我去女士，你的虚拟形象真是够逼真的！比龙魂还像龙魂，一只拎着斧子的凤凰飞过来，这视觉冲击感觉太大了！你就不能换个温柔一些的形象吗？”</p>
“抱歉抱歉哈。”</p>
意识到是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后，张晨钰连忙把外形更换成食草动物的无眠，哭泣的麒麟显然比拎着斧头的凤凰要可爱多了。</p>
确认张晨钰真的是契约术士，很快，餐车前的候餐队伍重新恢复了秩序。</p>
大部分顾客们放下了戒备，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人凑到张晨钰身边，仔细端详着虚拟形象的细节，连连发出赞叹：</p>
“大姐，你捏脸艺好牛逼啊！居然还是个人！啧啧啧，这虚拟形象的分辨率能有00p吧！哎呀，你怎么做到的，呗！”</p>
“虽然乍一眼看上去很厉害，但仔细看还是有差别的，大多数龙魂的分辨率有2k，这虚拟形象的呼吸幅度与飞行动作都是械化的反应，缺乏一些灵动感。”</p>
“哥们，你这是看到别人的艺高眼红了吧！那位大姐，大部分人的艺只能做到60p分辨率！你别把这种技巧出来，这可是捏脸行业的摇钱树！嘿嘿，我愿意掏钱！您开个价！我能在您这里拜师学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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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视线打量着张晨钰的虚拟形象，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做工精致的艺术品，让张晨钰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她连忙婉拒周围人的搭讪。</p>
好在候餐队伍不长，不到五分钟便轮到了张晨钰。</p>
“你好，给我一份鱼香肉丝盖饭。”</p>
哭泣的麒麟用委屈的嗓音着，餐车老板本想对引发骚乱的张晨钰抱怨几句，但看着面前如此可爱的麒麟，餐车老板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盛饭的反而拿的更稳了，还多加了几勺肉。</p>
张晨钰拿出自己的，准备扫码付款道：</p>
“师傅，多少钱？”</p>
“600。”</p>
“啊？”</p>
张晨钰眼睛瞪大，本想这是店大欺客，但餐车老板指了指旁边的标语牌，上面写着“商品只收托帕币，谢绝二次讲价。”</p>
张晨钰松了一口气，用托帕币程序爽快地扫码付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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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天马游乐园的餐车不收法币，而是流通于认知污染圈子内的托帕币，一份鱼香肉丝盒饭要600托帕币，相当于20块法币，差不多是张晨钰狩猎魂体场一刻钟左右的收入。</p>
八月份在银桥的龙魂沙龙时，比较高的兑换率是25托帕币换法币，如今，九月份常见的兑换率是30托帕币换法币。</p>
张晨钰不由产生了强烈的血亏感，早知道多存一些就好了，同时觉得自己未来在高消费水平的魔都有了保障，在不工作的前提下，继续生活轻而易举。</p>
按照一天八时的工作制与当前兑换率进行计算，一个星期她就能赚3万4千托帕币，也就是440法币，一个月下来就是两万多，倘若兑换率继续降低，甚至是让托帕币比法币更加值钱，月入十万、百万都不是梦！</p>
张晨钰晃了晃头，皱紧眉头。</p>
不对！如果任由认知污染现象继续发展下去，哪怕在三千万人口的魔都内只有百分之一的居民能够目睹与契约龙魂，那也是高达三十万的人口！</p>
如果关联者群体更愿意通过在拟茧房内狩猎魂体场与龙魂对战赚钱，这也会反过来导致认知污染现象继续扩散，产生更多、更大的拟茧房领域！如果继续大面积流通托帕币，那保证社会正常运转的生产活动与依赖法币的经济体系该何去何从？</p>
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有一些商户拒绝收款法币，这证明虚拟货币托帕币的购买力正在上升，托帕币与法币的兑换率变化这么大，难道就如同程序一样，也是阿瓦隆公司的笔？阿瓦隆公司在有意识地暗中影响魔都的经济体系，令扩张的认知污染现象与消费群体产生恶性循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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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晨钰对未来的期待很快转变成为强烈的不安，她看着中鱼香肉丝盒饭，瞬间觉得不香了。</p>
现在的游戏道具能够被人尝出味道，可以运用认知之力进行接触互动，那是否有一天“虚幻”的它们是否也会变成“真实”？</p>
人类不需要进行包括耕种、运输、冶金、纺织在内必要的社会生产活动，就能通过玩游戏一般的空想过程，从拟茧房凭空获得自己所需的生产资料。</p>
哪怕是抛开阿瓦隆公司、安德斯与阿赖耶的可能的威胁不谈，人性从不缺乏趋利避害的享乐本能，倘若虚实边界崩塌后，认知污染通过虚拟络扩散到全世界，那么，符合人心期待的唯心社会必定会对现有的唯物社会造成剧烈冲击！生产活动很有可能会被自然淘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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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晨钰深吸一口气，进一步意识到纳加与自己阻止虚实边界的必要性，不过，思虑遥远的可能性反而会脱离当下的实际环境。</p>
不如想想遇见顾珺后该什么？纳加过，顾珺看重人才，这应该是指需要我展现出一定的强势与段？</p>
张晨钰坐在用餐区一处无人座椅上吃起盒饭，脑补着自己可能遇到的考验，情绪不佳的她放下了部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因此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几个人将视线锁定在了她的身上。</p>
鱼香肉丝盖饭吃到一半时，张晨钰面前的座位突然来了一个世界的像素人“史蒂夫”，对方挥舞了一下方块，向她打招呼：</p>
“你好，这位姐，我是刚才排队的顾客之一，请问您的虚拟形象是您自制的个人吗？真的好帅好精致哦！”</p>
打招呼的中年男人嗓音富有磁性。</p>
“哦，谢谢，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p>
张晨钰礼貌性地回以微笑，但她并不想和对方聊下去。</p>
像素人史蒂夫缺乏面部细节，因此无法被看出任何表情，但他表现出的态度却更加热情：</p>
“姐，请问您有兴趣接受一份捏脸的兼职工作吗，我可以为您介绍客户，您只需要指导一些新契约术士如何以自己的编织虚拟形象就可以了，每完成一单3000块法币哦！”</p>
“哦还是不了吧，”</p>
见张晨钰的反应并不积极，像素人史蒂夫连忙补充：</p>
“姐！价格好商量！数万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您害怕自己的人身安全，不想泄露身份信息的话，可以由您约一个地点！”</p>
“契约术士编织脱离参考对象的虚拟形象，这件事很难吗？”</p>
张晨钰忍不住发出疑问，刚才很多人的目光，令她发觉自己编织虚拟形象不仅十分轻松，精细度也与龙魂过分相似。</p>
史蒂夫摇摇头：</p>
“契约术士编织自己想要的虚拟形象不难，但大多数契约术士缺乏将抽象化的概念脑补成具现化的认知的技术力，难以编织以个人为角色设定的虚拟形象，所以，这就需要认知之力比较强与技术过关的契约术士，从外部进行语言指导与精神诱导，您真的不考虑？”</p>
史蒂夫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张晨钰能够察觉到对方语气中隐忍的不悦。</p>
如果在纳加找到金主顾珺之前，张晨钰或许会很乐意接下这份兼职，但如今稳妥起见，还是没必要再冒险。</p>
“谢谢你的好意，先生，但我有一份稳定工作，我心意已决。”</p>
张晨钰坚决摇头，盖饭也不吃了，直接起身离开。</p>
“兄弟们，动！”</p>
就在张晨钰转身的一霎那，一道锋利的刀刃抵在了她的脖子前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