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料，围墙地势西高东低，东围墙果然有排水沟。</p>
他知道山里围墙，不打地基。遂跟躲树下兄弟吹牛皮：</p>
弟兄们，肖哥已争取到解放军一个排。快找把锹挖一下，先进去隐蔽。立功留用的会来了。</p>
弟兄们赶紧挖通，哆嗦着爬进去，个个已成泥人。自找门路躲起来。</p>
肖秉义还在洞外等李排长一个排，左等右等，不见人影。</p>
正准备回去问个究竟，李满排长风风火火赶到。</p>
肖秉义看他身后有没有战士，被李满推着塞进围墙。</p>
李满要求隐蔽接近楼房墙角，摸上楼梯，营救人质。</p>
肖秉义泥塑般地愣那儿看洞口，心翼翼的问：</p>
“李，李排长，你，你的兵呢？”</p>
楼梯口特务看后院，忽然多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泥塑。一时反应不过来，端着枪，愣那儿。</p>
李满顾不得答话，喊一声“趴下”，一跃身，撞倒肖秉义。</p>
倒下的同时，双方开枪。</p>
肖秉义翻身一看，李满胳膊鲜血直流，明白是他救了自己。</p>
对他二十多天的怨恨，瞬间化为乌有。扶起他，感动道：</p>
“谢谢李排长，救人一命。”</p>
“别啰嗦，快上二楼救人质。”</p>
李满挪到隐蔽处，边扎胳膊边喊。</p>
后院枪声，宣告总攻开始。</p>
前院枪炮齐鸣，后院李满果然一马当先。</p>
一路猛冲猛打，击毙看押人员，喊人质撤退。</p>
人质惊慌失措，拥挤楼梯口，又被特务开枪压了回去。</p>
肖秉义见状，抹一把脸，怒瞪一对灯笼眼，对李满咆哮：</p>
“你的一个排呢？再不来，弟兄们要给人质陪葬了。”</p>
“肖秉义，谁我来一个排？”李满反问道。</p>
肖秉义理直气壮道：“朱局长要人先行动，你随后增援。”</p>
“对呀，我不是来了吗？”李满明白过来，低头窃笑。</p>
“啊？他只让你一人来增援？啊哟喂，娘的个头哎，这不是送弟兄们命吗？”</p>
李满边检查缴获的枪支，边安慰：</p>
“别怕，院内也就二十几个特务，我还嫌不过瘾呢？快去保护人质，我守楼梯。”</p>
前楼褚鹰，发现后楼人质被救，带几人窜向后楼。</p>
楼梯口李满边打边骂，连扔几颗榴弹。</p>
冲上楼梯口的便衣倒下四五个，退了回去。</p>
肖秉义看弟兄们已带人质躲进中间教室，心里稍定。</p>
接下来，斯人要去前楼找褚鹰谈判了。</p>
娘的个头，就怕这家伙花岗岩脑袋，一根筋哦。</p>
他发现西走廊有人攀栏杆。回眸一眼东走廊。</p>
李满正背朝西，盯着楼梯。</p>
他感觉李满有危险，人家刚救了斯人，咱不能见死不救。</p>
窜到走廊立柱后，拔枪阻击。扣扳，咔嚓一声。</p>
一看头未张，忙张开头。</p>
片刻工夫，攀爬者一个翻身跳进走廊。又就地一滚，枪指呆那儿的肖秉义。</p>
肖秉义面对黑洞洞枪口，忙举双喊：</p>
“不要开枪，人是谈判代表。”</p>
“哼哼，谈判代表？你跟哪个谈？‘便宜’，冤家路窄啊！还想偷袭老子？跪下。”</p>
肖秉义见是褚鹰，咧嘴尴尬一笑。举双跪下，轻轻放下枪。</p>
他心中既惊又喜：正要找他，他就来了。</p>
他有感觉：斯人今天，万事皆顺，劝降能成功哦。</p>
“趴下！”走廊东头李满回头一看，恼怒的高喊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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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声落地，枪也响了。</p>
褚鹰伤了胳膊，躲走廊立柱后。</p>
李满右肩同时中枪。挪到门边喊：</p>
“肖秉义，你组的人呢？”</p>
褚鹰嘲道：“哈哈哈，北方佬，你的兵都是我部下，他们不会朝上司开枪哦。‘便宜’，想不到你竟告发老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吗？”</p>
肖秉义急道：“褚署长，人即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出卖你呀。”</p>
褚鹰打一个酒嗝，指责道：“你，你还不承认？老子一向看好你，哪晓得你赤佬不知好歹。”</p>
“你不是你，为啥酒后不到一个时辰，老子就被共军包围了？”</p>
肖秉义深感委屈：</p>
“褚署长，人真没告密。肖秉义是咋样的人，你是知道的的呀。”</p>
褚鹰哼哼着：“老子原本以为了解你，现在看来，根本不了解你。中午已跟你讲得清楚，不愿上山，潜伏也行。\"</p>
“鄙人死不足惜，可你耽误了党国大事，老子代表党国制裁你。”</p>
肖秉义提醒道：“褚署长哎，你比人聪明。人真要告密，你还能再见人吗？”</p>
褚鹰听罢一怔，想了想，微微点头。</p>
肖秉义见他原本愤怒无比的面色，已有缓和。</p>
甚至发现他眼神也温柔了许多，想趁热打铁。</p>
“褚署长，人代表朱局长冒险前来，是想救你。”</p>
“放下武器吧，这种仗，没打头了，人民政府有宽大政策哦。”</p>
褚鹰一脸的鄙夷：“哟好，看你了。国共两边都混的不错呀。”</p>
“就你个鬼样子，还代表哩。共党没人了吧？你以为你是谁？也不秤秤你几斤几两？废话少，脱下警服，连同家伙扔过来。”</p>
肖秉义跪着边脱边问：</p>
“褚署长，衣服湿透了，脏兮兮的，要它干什么？”</p>
褚鹰看解放军攻进大院，已红了眼睛。催促道：</p>
“别啰嗦，快脱。”</p>
李满见肖秉义光着膀子跪地下，喝道：</p>
“肖秉义，站起来！孬种东西。”</p>
见他仍跪不起，涨红着脸调转枪口，跟着就是一梭子。</p>
他扣动扳时，抬高了枪口。目的是提醒，又是警告他。</p>
褚鹰靠近立柱问：</p>
“‘便宜’，你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是谁告的密？老子不会放过他。”</p>
肖秉义翻翻白眼，摇摇头：“人也稀里糊涂。褚署长，大院被围了，先活下来再。主动放下武器，可享受优惠政策哦。”</p>
褚鹰冷笑：“你真幼稚，共党的宣传你也信？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关你？又为何送你去监狱？”</p>
“你这么聪明，咋想不明白呢？醒醒吧，你个呆瓜哎。”</p>
肖秉义捡起枪塞衣服，解释道：</p>
“褚署长，人关禁闭，是想逃跑。去监狱，是有人栽害。现在人已恢复名誉。褚署长，放下武器吧。”</p>
“大哥，求求你了。再不放下武器，来不及了。”</p>
褚鹰有些感动，看看雨蒙蒙的天问：</p>
“你跟我实话，你到底能不能被留用？”</p>
“这”肖秉义耷下头，蔫了。</p>
褚鹰见他无言以对，嘲讽道：</p>
“哈哈！答不上来了吧？我看你，还在做大头梦哦。”</p>
肖秉义瞬间想到命中新“贵人”朱大明，尽管愣头青对自己视若阶级敌人。有朱局长在，他蹦不起来。</p>
顿时来了信心，跟他半真半假摆道理。</p>
“褚署长，人已上了留用名单，批准留用就在这一两天（假的）。”</p>
“这次能代表领导面见恩师，也能明人深得领导信任哦（真的）。”</p>
“人前来，是转达领导意思。只要署长放下武器，什么都好。人跟领导关系，好的一塌糊涂。领导肯定卖我面子（半真半假）。”</p>
“大哥，好哥哥啊！为了家人，放下武器吧。人跪求了。（真心真意）。”</p>
他罢，发现对方眼神闪着平时熟悉的光亮，心情黯淡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