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鹰早按捺不住心头之火，一巴掌掴他一个仰八叉。</p>
上前边踢边骂：“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老子的人也敢欺负？踢死你个赤佬。”</p>
肖秉义以为他为自己打抱不平，忙上前劝道。</p>
“褚署长，人做这些事，心甘情愿。你要再踢组长，人马上走。”</p>
褚鹰看看他，还不解气。</p>
“‘跟屁虫’，老子为什么打你，你心里应该有数。”</p>
“破案没鸟用，还敢太岁头上动土？”</p>
“‘便宜’，你任组长，‘跟屁虫’，卷铺盖滚蛋。”</p>
肖秉义看耿毕崇一副可怜相，动了善念。</p>
随即表示，他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搭档。</p>
褚鹰这才愤愤然然，骂骂咧咧离去。</p>
肖秉义松一口气，伸去拉耿毕崇。</p>
接下来的事，令他猝不及防。</p>
耿毕崇就地一跪，一旁的四个兄弟齐刷刷下跪，抱拳泣呼。</p>
“肖哥，请受弟一拜。”</p>
肖秉义惊诧道：“耿组长，你比我大四岁，咋能喊我哥呢？”</p>
“应该是，弟喊你大哥才对呀。”</p>
耿毕崇一副真诚到家的模样，诉苦：</p>
“肖哥，江湖上兄弟不以年龄排大。”</p>
“组长，我早就不想干了，一直苦于没人接。”</p>
“我再撑下去，只拿死薪水，奖金拿不到。”</p>
“弟兄们心里苦，只怪我们没本事。”</p>
“褚署长器重你，大家跟你混，肯定有好前程。”</p>
肖秉义为能收到几个弟兄，很激动，请本组成员去餐馆搓一顿。</p>
他为省几个钱，想亲自点菜，却被弟兄们按住。</p>
“肖哥，你坐好。这点事哪能惊动肖哥呢？耿组长点菜有经验，图个便宜哦。”</p>
随后每上一菜，他心里都一揪。碍于情面，不好发作。</p>
本以为一桌花不了几个钱，却不料这个夯货尽点时令菜，包括长江里的稀奇水产品。</p>
一桌好菜也就罢了，让他心里滴血的，是几人拿几瓶名酒。</p>
一瓶酒，能抵一桌菜。他心痛的很，脸上快挂不住了。只好指望能省下几瓶酒。</p>
他笑着：“考虑下午要上班，中午只喝两瓶。找个时间晚上喝。”</p>
耿毕崇心里冷笑，面上赞成。</p>
肖秉义打开第二瓶，将酒分好。</p>
有的多有的少，能者多劳嘛。</p>
他看差不多了，站起：“感谢弟兄抬举，来，我们来个大团圆，请大家举杯。”</p>
大家都起身举杯，却发现耿毕崇坐那儿盯着东道主。再一看，他杯中早空了。</p>
肖秉义心中咯噔一下，杯中没酒，咋团圆呢？</p>
瞥一眼没启封的两瓶酒，揪心的喊一声：“开酒！”</p>
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将剩下的两瓶酒喝了个精光，心痛血流成河了。</p>
娘的个头，老子除了跟褚鹰那晚吃过一次大餐，从未上过像样的酒席。</p>
心里默算，这一桌起码要三个大洋了，出大血了。</p>
好在潘兴及时喊来老板叮嘱：</p>
老板，今天是咋肖组长请客。识点数，便宜点。</p>
他心里才稍微放松些，估计能便宜一个大洋。</p>
身上两个大洋，那就放个响炮吧。</p>
下午上班，老板已侯在门口。</p>
肖秉义抠出两个大洋，递过去。老板没接，将账单递给他。</p>
他一看餐费，惊的合不拢嘴。</p>
六人喝白酒十六瓶，加洋酒六瓶。牛肉十斤，石臼湖螃蟹二十斤。</p>
总共二十大洋。</p>
他还愣那儿愣愣的想，这么多酒，谁喝的呢？桌上只喝了四瓶啊。</p>
不是吃螃蟹季节，哪来的螃蟹？桌上没见有爬爬子呀。</p>
他估计老板算错账了，结结巴巴问，有没有搞错？</p>
餐馆老板看他不清楚情况，低声介绍：中午一餐，带酒只有三个大洋。</p>
耿组长交代，新组长本事大，执意要帮弟兄们将以前的赊账一并结掉。</p>
肖秉义明白当了冤大头，不要这么多大洋，五个大洋也拿不出。</p>
考虑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哥应有大哥样，餐费还是要付的。</p>
只好跟老板协商，停两天亲自上门结账。</p>
哑巴吃黄连，苦心里。想起白花花的大洋，越想越闹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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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跟邱秋几个弟兄喝顿酒，花不了一个大洋。</p>
心里恨恨的想，这些东西，拿老子当肉头啊！这是啥兄弟呀？</p>
他有些后悔上交了五十大洋，不然付餐费绰绰有余。</p>
还能挺着肚子，再找笼络会。</p>
他想不通，这些东西为啥一点都不领斯人之情呢？</p>
本组五人除警署发的奖金外，还拿了斯人的十个大洋，咋都这么抠呢？</p>
他正这样想，潘兴偷偷了意思。</p>
四个弟兄想轮流请肖哥。组长没同意。他是有意跟组长较劲。</p>
肖秉义知道了原委，反而不闹心了。</p>
他觉得，褚署长讲得对极了：跟这样的人生气，划不来。</p>
他还是被潘兴等四个兄弟，偷偷请去喝酒。</p>
一轮水酒下来，肖秉义和四人关系开始融洽了。</p>
他已淡化了吃闷亏的心情。看弟兄们在桌上吆五喝六，也跟着高兴。</p>
当然，不是所有的弟兄都高兴。</p>
猪八戒耿毕崇就不高兴，心中妒火越烧越旺。</p>
肖秉义只知道他心里不爽，并不知道其他原委。忙着寄回横南镇五十大洋。</p>
肖有财去邮局取大洋，拎着钱袋，一路上逢人便：</p>
“唉，儿子工作忙，大洋都没工夫送回来哦。”</p>
杨玲看着白花花的大洋，喜得合不拢嘴。</p>
准备一次性，还清拖了几年的债。</p>
她数着剩下的大洋叹道：“乖乖，光拿奖金。就是我两年的薪水，还拐一个大弯哦。”</p>
肖有财得意的斜她一眼，讥讽道：</p>
“我早就看到这一天了。我让儿子当警察，你还不乐意呢。”</p>
“告诉你，用不了多久，儿子肯定能挣回一套住宅，我们回南京指日可待了。”</p>
杨玲这下服了，破一个案，就能拿这么多奖金。</p>
儿子天生有本事，那不发了洋财了吗？</p>
忙着梳洗打扮，找篮子上街买菜了。</p>
肖有财心中开始平衡了。老子的钱，儿子已帮我挣回来了。</p>
看来，探长位子拿回来，也为期不远了。</p>
他开始抄着背，挺着胸上街溜达了。</p>
他晚上酒后，让杨玲提笔给儿子写封信。</p>
钱收到了，又对儿子大大的夸奖一番。</p>
肖秉义被父母夸奖，心里自然乐滋滋。以前吃的苦，也算值了。</p>
回警署，里外看看，大家都很客气，心里自然高兴。</p>
可是，他发现耿毕崇整天拉着脸，眼神给他的感觉很不友好。</p>
到耿毕崇，其实他也不容易。进警署熬了八年。</p>
抗战胜利那年，因褚鹰的关系，免了汉奸罪过。</p>
接收大员收耿毕崇两根金条，答应给他一个探长。</p>
可是褚鹰身份硬，只给了个组长。算是送大员一个人情。</p>
耿毕崇探长没捞到，虽然心痛金条，但毕竟当了组长。</p>
他终于尝到当官的好处，过了把瘾。</p>
这次丢了组长帽子，心里着实不服气。花肖秉义二十大洋，还不解气。</p>
看桌上东道主神气活现，酒席气氛热烈。</p>
他心中冰冷，想起几天来的情景，令人气愤。</p>
潘兴喊肖哥，比喊耿哥甜，听了心里就酸。仅此一点，他还不想砍摇钱树。</p>
原来组里的兄弟也立马来现的，洗脸水送肖哥，肖哥洗脚水抢着倒。</p>
早餐油条、豆浆全送肖哥。</p>
街上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商贩，包括餐馆老板，也都带睬不睬了。</p>
促使他下决心剑走偏锋，跟女人有关。</p>
原来信誓旦旦要跟他私奔，“万凤楼”娄凤侍女翠。</p>
听他不是组长，变了态度。</p>
要他拿钱赎她，否则免谈，碰都不给碰。</p>
他感觉受了侮辱，土皇帝变成了土老憋。心火直蹿，忍无可忍！</p>
他没有自我反省的习惯，亦或压根没意识到问题出在自身。</p>
只能将这一切的一切，归咎于肖秉义的到来。</p>
面上还是肖哥长、肖哥短。暗地里寻觅肖哥把柄，想设法撵走他。</p>
是的，他只想撵走他，仅此而已。</p>
这一点，老天可以证明他的善良与厚道。</p>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逮到一个天载难逢的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