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毕崇正沉浸在立功的喜悦中。</p>
一双金鱼眼，盯着朱大明身上的军服，想象着穿上军服会潇洒到啥程度。</p>
听了肖哥的问话，下意识的回头扫一眼，撇撇嘴：</p>
“肖哥，他们得了红眼病。管他议论啥呢？反正咱俩笃定第一批转正，要发军服了。”</p>
肖秉义没有丝毫被表彰之喜悦，只有隐隐的恐惧。心头犹如压了块石头。</p>
突如其来的变故，仿佛在眨眼间。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p>
从此斯人做人的原则，一文不值。高尚的品格，随着褚鹰之死，一落千丈。</p>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刚才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搅的他惴惴不安。</p>
他知道，身背害死上司的名头，为人不齿。</p>
陈队长的被捕，潜伏特务也会报复。</p>
一家三口命悬刀口，朱局长和愣头青哪里知道斯人的难处呢？</p>
回到宿舍，看“跟屁虫”跟着进门。想起会上为他请功之，问他到底立了几次功？</p>
耿毕崇答复的很模糊：“咱俩是鞋拔子、鞋刷子。肖哥立几次功，兄弟岂能少一次？”</p>
肖秉义靠床头，灯笼眼盯着门外，回忆褚鹰被击毙那一幕。</p>
当时，斯人跪地上，正用衣服裹枪。枪口绝对没有对着褚鹰。也不敢对着他。</p>
这一情景，记忆中非常清晰。正准备抽时，听到耳边枪响，一紧，枪才走火。</p>
子弹不是落了地，就是上了天。反正不会沾褚鹰的边。怎么可能打死了他呢？</p>
一切的一切证明，褚鹰死在教室内那一枪。</p>
这一枪，不是耿毕崇，就是老头所为。</p>
他也有疑惑，死者眉心中枪，凭猪八戒的艺，根本不可能。</p>
那老头为何枪打得这么准呢？</p>
当下，最要紧的，赶快跟朱大明清楚，并请他宣布：斯人没有打死褚鹰。</p>
朱局长如果不信咋办？那就分析给他听。</p>
人干任何事情，总的有动吧？</p>
朱局长已经下令不准打死他，斯人有何必要打死他呢？</p>
对吧？没动呀。</p>
他鼓足勇气，准备去找朱大明清楚。</p>
听朱大明去医院看望李满，想自己也应该去看望一下。</p>
尽管愣头青，对斯人比较刻薄。但他毕竟救过斯人，一起经历过生死。</p>
朱大明靠病房门口，肖秉义忐忑上前。</p>
“朱朱局长，”</p>
朱大明见肖秉义来医院有些意外，他知道李满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两人关系不太好。</p>
他竟然主动来看望李满，心情甚好。</p>
他冲肖秉义咧嘴笑笑：</p>
“肖秉义同志，你也来看望李排长？你这次作战非常勇敢。请功报告已上报。很快会批下来。”</p>
肖秉义忙摆道：“朱朱局长，人没立功，也没打死褚鹰。”</p>
“那一枪不是人放的，是。”</p>
见病房门开，他将要的话咽回去。</p>
刘杰已由军管会处长，调任市公安局长。</p>
朱大明跟他悄声几句，他微笑着跟肖秉义握。</p>
“肖秉义同志，你不简单，首次行动就立功。”</p>
“听龙科长，你还设计抓了六个特务。好！”</p>
交代朱大明，要大力宣传肖秉义同志英雄事迹。以此带动留用警察丢掉幻想，坚定跟党走之决心。</p>
刘杰离开后，朱大明拉肖秉义进病房。</p>
李满挣扎着坐直身体，向他俩点点头。</p>
“肖秉义同志，感谢你掩护。不然我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我已如实向首长汇报了。”</p>
又对朱大明赞道：</p>
“肖秉义同志这次战斗中。开始表现让我愤慨，恨不得一枪嘣了他。”</p>
“哪晓得这是他的谋略，一枪爆头，堪称英雄。刚听，他又立了新功，祝贺你啊！”</p>
朱大明点头附和：“已经号召大家向肖秉义同志学习。并为他和耿毕崇同志请功，快批了。”</p>
肖秉义已站那儿脸色煞白，嘴唇直抖。</p>
他看形势于己越来越不利，忙：</p>
“请朱局长不要这么，其实打死褚鹰的不是我，是”</p>
他无法下去，若不是我，总的有个人吧？还不出人来，也是白。</p>
耿毕崇不肯承认，老头是谁？暂时还不清。真急死人了。</p>
朱大明看出了他的窘境，又听他没打死褚鹰，非常惊讶：</p>
“肖秉义，你什么？”</p>
肖秉义正待跟他清楚，岂料李满笑道：</p>
“老肖，无需谦虚，我亲眼所见，最有发言权。”</p>
朱大明也跟着点头，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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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肖秉义同志平时爱占便宜，大事不糊涂嘛。”</p>
肖秉义对李满给他证明，非常恼火：</p>
哎吆喂，斯人这边正要跟朱局长清楚，你证啥明啊？</p>
谁要你来证明？你当时负了伤，能看得清楚吗？</p>
不清楚情况，不要瞎冒泡！作伪证，后果很严重哦。</p>
他正准备再次跟朱大明解释，无奈朱大明被喊去接电话。</p>
李满看他站那儿，盯着自己，神情古怪、局促不安。又现苦瓜脸。</p>
“肖秉义，朱局长不在，我才好你。”</p>
“你咋给特务下跪呢？你不再是旧警察，知道吗？”</p>
肖秉义怛然失色，应道：</p>
“李排长，我清楚褚鹰枪法。我不这样做，你就危险了。”</p>
“哦？原来如此啊，那谢谢你了。”</p>
李满感激的道谢。</p>
肖秉义等不来朱大明，瞅瞅李满，退了一步：</p>
“李排长，人有个事，想请你帮一把，不知可否？”</p>
见他点头，哀求道：</p>
“打死褚鹰，能不能不对外公布？”</p>
“非公布不可的话，能否宣布他死于解放军之，行否？”</p>
李满匪夷所思的盯他一会，不解道：</p>
“老肖，你啥意思？击毙匪首是一件光荣的事，别人都求之不得啊！”</p>
他思索一会，嘲讽道：</p>
“噢，我懂了，你怕敌特报复，是不是啊？”</p>
跟着拉长苦瓜脸：“肖秉义，你阶级立场有问题。我提醒你，你要站稳立场哦。”</p>
肖秉义有苦难言，心里：</p>
愣头青啊，你证明我立功，究竟啥目的？这不是将我放火上烤吗？</p>
特务得知褚鹰死于我，他们能放过斯人吗？连我父母也从此不得安稳，有旦夕之祸啊。</p>
他苦恼至极，所谓的直感，一直困扰着他。</p>
他知道，潜伏特务为警告留用人员，也会不择段，实施报复。</p>
这世上人有厄运，老天都或明或暗给先兆，肖秉义称之为感应。</p>
他已经十分清楚的感应到了不断逼近的危险气息，开始担心父母安危了。</p>
二老为儿子操劳一生，从未享过福，安能让他们无辜受株连？</p>
必须赶紧回家，跟父母商量逃命办法。</p>
他回到家，发觉家里氛围，已笼罩在阴霾之中。心里咯噔一下。</p>
一贯对儿子要求严格的父亲肖有财，破天荒给儿子泡茶。</p>
然后默默看着儿子，等他开口。</p>
肖秉义想起苟开财在军管会所言，犹豫着问父亲。</p>
“爸，你原来的上司叫莫昆吧？他是保密局特务，你是否知道？”</p>
“啊！？”肖有财惊讶的站了起来。沉默一会，点头道：</p>
“有可能，东区警署地位十分重要。他能干署长，身份不硬，很难立足。”</p>
“秉义，你问这事干什么？难道你怀疑，你老子也是特务？”</p>
肖秉义摇头，又问：“爸，你还记得四六年被关进市监狱的事吗？”</p>
肖有财点点头：“保密局特务刑讯逼供，个个像狼一样，怎能忘呢？”</p>
肖秉义问：“爸，当时抓您，是以什么罪名？”</p>
肖有财回忆道：</p>
“他们我给日本人干事，汉奸罪名。可审问中，又我掩护了新四军，罪加一等。”</p>
“我至今没搞懂。新四军打日本人。既然掩护了新四军，又何谓是汉奸呢？”</p>
“是汉奸，怎么可能掩护新四军呢？”</p>
“爸，审问中，有个很猥琐的个头，打了你吧？”</p>
肖有财点头道：“狗日的心狠辣，老子两条腿，差点被他压断了。皮鞭抽了几百下。”</p>
“好，我知道了。你救的新四军，他有没有替你证明？”</p>
“没有，人家不方便出面。保密局指控我汉奸是假，恼恨我救了新四军是真。”</p>
“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救的人，是啥身份？”</p>
肖有财直摇头：“搞不清，但有一点清楚。这个人打日本人。日本人也想抓他。”</p>
肖秉义最后问：“您知道莫昆现在什么地方吗？听他去了台湾。”</p>
肖有财有些奇怪，儿子为何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遂问：</p>
“秉义，是不是军管会要翻我旧账？”</p>
肖秉义摇头道：“我前一阵子去市军管会参加案情分析会，原东区警署留用警察跟我提到这事。”</p>
“我一时拿不准，随便问问。没有就好。”</p>
杨玲插话道：“有才，儿子都这么大了。家里的情况应该跟他了。好让他心中有数。”</p>
肖有财默默点头，他不知为何，儿子忽然提起莫昆，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