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早就认识周父,但对他并不熟悉。</p>
只从父亲那儿,零星得知他的一些情况。</p>
周父叫周兴业,高中毕业后去了上海。</p>
几年后,回镇娶了镇上漂亮无比的林家姐。</p>
对外称在上海、南京一带做生意。平时两头跑,在家天数很少。</p>
抗战后,大部分时间在家。</p>
日本人得知他有名望,登门请他做镇长,被他拒绝。</p>
只应了商会会长。家乡不少人家,都记着他的好。</p>
尤其是被他从日本人监狱救出的人家,一辈子感谢他。</p>
当然也包括自家母亲,尽管父亲不承情。</p>
抗战胜利后,仍挂着镇商会会长头衔。</p>
却常年在外做生意,稀里八岔在镇露面。</p>
偶然回来一次,大都是跟市、里、镇里的头头脑脑在一起品茶、喝酒。</p>
包括父亲在内的镇人,对他在外做啥生意,都不清楚。</p>
肖秉义接父母去南京,听父亲,他94年春节前回了镇。</p>
从此在家修身养性。饲弄鸽子和花草。</p>
一对儿女,除学在本镇混了一学期。随后去了南京,逢年节假日才回镇。</p>
父亲言他在上海有姘头,还镇里不少人都知道。</p>
有的还有鼻子有眼的谣传,看见他上海挽着漂亮女人扎马路。</p>
那个时候,周雨还在申报投胎之事。</p>
肖秉义对他在外混的如何,不感兴趣。</p>
对他印象,不上是好是坏。总觉得自家跟他家,两个世界。</p>
他定定的注视着周父,见他拿折扇,话时斯文的摇几下。</p>
就外貌而论,他跟父亲没得比。</p>
父亲个头比他高,风流倜傥。无奈家穷,飘不起来。</p>
而他额头像老鹅一样,一个大包。</p>
镇上老人曾,这叫天庭饱满,要当大官。</p>
可他最大官衔是镇商会会长,这个年龄没指望了。</p>
钱倒挣了不少,浑身是钞票。</p>
冬天常穿貂皮大衣,春秋则穿一套白色西服。</p>
一条金链子吊在胸前,像一条蜈蚣爬进口袋;</p>
夏天穿一件见风就飘的白色对襟褂子,隔着衣服能看的见肚挤眼。</p>
人不架衣,没办法,那条蜈蚣依旧爬在胸前。</p>
重重的金表,将松软的衣服压的下坠。给人印象,两个肩膀,左低右高。</p>
好在保养的好,笑脸常开。油光铮亮的大背头,给他挣了分。</p>
听母亲过,周家一对儿女。周雨额头像他父亲,眉下接她母亲的代;</p>
周风像他父亲,上宽下窄,尖嘴猴腮,不上相。</p>
肖秉义正想入非非,周父鼻下八字胡开始跳动。</p>
“大门牙,你肖家出人了。你父亲混的不到你。”</p>
“你带军管会公安登门,有啥事啊?”</p>
“为何不事先通报一声?好让老夫准备一下呀。”</p>
肖秉义跨门槛之际,已心存戒备。听他喊自己时候外号,心有不快。</p>
不想再多话,咧咧嘴,算回应。遂看向李满。</p>
意思很明白,我已更正了不当称呼。这个问题,应该由你回答了。</p>
李满自然明白,恭敬道:“冒昧,冒昧。请您老人家多多包涵。”</p>
肖秉义看出老东西对李满很满意,接下来谈正事。</p>
“伯父,刚才李副连长已经讲了我们的来意。”</p>
“除了登门道歉外,还准备按政策赔偿。钱我已带来了,请收下。”</p>
三人登门,本想再协商一下,降一点赔偿额。</p>
但见到老东西,他不想丢脸。</p>
打肿脸充胖子,心里也疼得直咬牙:老东西,这儿没你的事。</p>
出来打个招呼也就罢了,竟不知好歹,坐那儿充大。</p>
老子包了赔偿款,又咋样?不争馒头争口气。</p>
李满显然很意外,看看肖秉义想开口。周父超前了。</p>
“大门牙,你比你父亲懂礼貌,也比他会办事。”</p>
“鸽子没有雨的那么玄乎,不就是几只鸽子么?又能值几个钱?算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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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业很大度的:</p>
“你们不知道,老夫从悲悯生灵,喜欢鸽子。”</p>
“儿子风受我影响,也喜欢鸽子。听闹了点不愉快,没事。”</p>
“他鸽子好认,镇上人都知道,白色鸽子,就是我家风的。”</p>
“你们不知道内情,不知者不怪嘛,对不对啊?”</p>
周雨附和道:</p>
“正是,不知者不怪。我已经服了我弟风,赔偿之事不提了。”</p>
“解放军为人民服务,打鸽子又不是为加餐。肯定事出有因,对吧?”</p>
李满带有感激的神态,情不自禁起身,向父女俩再一次敬礼。</p>
周父点头道:“雨之言极是,这么件事,不要再提了。”</p>
“大门牙,将钱收回去。镇军管会经费紧张。老夫正想以镇商会名义,给军管会赞助呢。”</p>
周雨激动的看向父亲,然后对李满:“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有个问题想问。”</p>
“我和弟弟想参军,有没有可能?”</p>
李满想都没想的答道:</p>
“完全有可能,欢迎参加。征兵快要结束了,我回军管会,就给你们报。”</p>
周雨又激动一次:“太好了,这事就拜托李连长了,无论如何帮个忙。”</p>
“我大学时也算参加革命了。用现在的话,早已是党的外围成员了。”</p>
李满点头道:“你最好能找到证明人,介绍一下你的情况,这样更快些。”</p>
“李连长,这次征兵,听要去福建前线,是不是啊?”</p>
周父听儿女要当兵,不好明着反对。故意问,好提醒女儿慎重。</p>
李满想了一下回答:“老人家,不要担心。你女儿当兵,不会去前线。”</p>
“你要担心,我设法让她留市里,当公安。培训班主任是我老乡。”</p>
周父很满意的点点头,打个招呼进了里屋。</p>
接下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p>
周雨盯着李满问这问那,激动的脸,像熟透了的红苹果。</p>
她旁若无人,滔滔不绝介绍在校期间,她参加游行示威等光鲜历史。</p>
李满提醒道:“你弟当兵,可能要去前线,你要跟他事先讲清楚哦。”</p>
周雨更高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能打上一两仗,更好。”</p>
肖秉义想不到,她对黄脓鼻涕如此冷漠。上前线,要死人的哦。</p>
你周家断了香火咋办?你家老东西能同意吗?瞎做主,真幼稚!</p>
他看插不上嘴,知趣的找个托词,拉耿毕崇离开。</p>
李满一看不对,起身要走,被周雨拉住。</p>
“李连长,你来一趟不容易。给我姐弟介绍一下部队情况?我喊他来。”</p>
李满一听,正是自己的强项。表现欲高涨,故作忸怩的坐下。</p>
肖秉义瞅瞅耿毕崇沮丧的神态,自然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安慰道:</p>
“兄弟,看今天这场景,没咱俩的事。”</p>
“肖哥劝你,这种事是讲缘分的。天地良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p>
“周姐连我这样的潇洒伙子,她都不多看一眼。”</p>
“兄弟啊,你没戏,也正常。”</p>
耿毕崇不满地瞅瞅他问:“肖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啥叫我没戏还正常?”</p>
“我中等个头,一脸的福相。哪个女人跟了我,不享福?”</p>
“你没发现么?人家不是找人。她是看中愣头青职务能帮她参军。”</p>
“我敢肯定,如果你介绍时,顺便介绍我当过组长,情况肯定不一样了。”</p>
“组长没大,警署组长,比副连长大得多。”</p>
肖秉义停下盯着他问:“我你个呆瓜,是不是糊涂了?”</p>
“你那组长还能提么?人家甩都甩不掉,你还抢着要?”</p>
“我要提了,你最后会怨抱我的。”</p>
“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p>
他忽然给耿毕崇出点子,想侦察一下军管会两个女的情况。</p>
“喂,看你是我兄弟,我提醒一下。将你的视线,转移到内部。”</p>
“肖哥,你啥意思?你是让我追柳蕙?怎么可能呢?”</p>
“她心高,条件好。背景十分复杂,我还举报了她哥哥。”</p>
“不她不会同意。即使她同意,我也不敢靠近她。”</p>
“生怕她趁我不备,给我一下子,为她哥报仇。”</p>
肖秉义心中稍定,又提示道:“兄弟啊,再放飞思维,除了她呢?”</p>
耿毕崇茫然起来,忽然击掌道:“你是陆萍?对呀,我咋将她忘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