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有财听儿子任务圆满完成,这几天心情特高兴。</p>
儿子被军管会朱主任叫到市里破案,他感觉脸上有光,洋洋得意。</p>
老伴杨玲听他一番夸奖,心里也高兴。杀了一只公鸡,特意买了酒。</p>
杨玲桌上继续她的长篇故事,告诉他不在家的时候,镇里发生的许多事情。</p>
他边抿着酒,边听老婆汇报。恍惚间,又找到了当年所长大人的感觉。</p>
老伴给他泡茶,他舒心的端起杯,刚想呷一口,却皱起了眉头。要来茶叶筒,闻闻,牢骚道:</p>
“杨玲,我碧螺春一直没启封,怎么霉了?没哪个开吧?快拿去晒晒。”</p>
老伴絮絮叨叨:</p>
“还不是你宝贝儿子开的,白食鬼没封好。”</p>
她罢,端张凳子去天井。铺开草纸,倒上茶叶、摊开。再回头,却不见了肖有财。</p>
肖有财感觉扫兴,不知不觉出了门。抄着,挺着胸,朝东街茶馆踱去。</p>
“吆,这不是肖所长吗?好些日子不见你,到哪儿发洋财了?”</p>
玉成嫂热情的招呼道。</p>
肖有财听她喊所长,非常满意。点点头,四周打量一下问:</p>
“玉成呢?我请他喝碧螺春。”</p>
“他死外头了。”</p>
玉成嫂拉下脸。</p>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咋一点没听呢?”</p>
玉成嫂恢复了笑脸:</p>
“哎哟,我这话你听不懂啊?整天不归家,不等于死了吗?听你儿子见过他,本以为他在外漂一阵子会回家。到现在没回来。估计他不好意思见我,躲起来了。”</p>
肖有财长嘘一口气:</p>
“乖乖,吓死我了。他躲哪儿去了?”</p>
“鬼才知道他躲哪儿了,你是所长,你帮我分析一下,他会去哪里?”</p>
“我有很长时间没见他了,我哪知道他去了哪里?多长时间了?”肖有财摇头道。</p>
“近一个月了。那天听他来了几个朋友,一开茶过后,就不见了人影。”</p>
玉成嫂不无担忧的。</p>
肖有财恢复了往日所长判案架势,翘起二郎腿,眯着她,了结论:</p>
“他被绑架了。”</p>
玉成嫂吓一跳:</p>
“啊?不会吧?要是绑架,怎么没他音信呢?绑架图钱财,总要通知家人准备赎金吧。我到今天没收到信啊。”</p>
肖有财微微点头:</p>
“也对,只怕人家不为钱财。”</p>
玉成嫂不懂了:</p>
“不为钱财,绑架他有何用?还要供他吃喝,划不来呀?哪个干这种蠢事?不是蠢蛋吗?”</p>
肖有财打量茶馆,再次提醒道:</p>
“他回来时,恐怕你茶馆要转了。”</p>
玉成嫂一惊:</p>
“他头没钱,那个肯跟他赌?房契在我里,他拿什么去赌?”</p>
肖有财呷一口茶,赞道:</p>
“碧螺春正宗,我今天没带钱。赊账可以吧,我打欠条。”</p>
玉成嫂没理解他别具一格的提醒,忙道:</p>
“肖所长,你这什么话?不就一壶茶吗?几毛钱的事,用得着这么较真吗?”</p>
“是啊,几毛钱无所谓。几百上千个大洋,你要不要呢?你有欠条在,我给不起,你找杨玲,她给不给?”</p>
玉成嫂听懂了,旋即紧张起来:</p>
“肖所长,你是玉成赌博打欠条,到时候人家来找我?”</p>
“是啊,人家找他要不到,当然找你了。你茶馆还保得住吗?你以为你家玉成欠条,会写赌博输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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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败家的、倒路死。我要被他害死了。”</p>
玉成嫂被肖有财提醒,细思极恐:</p>
“肖所长,你赶紧给我支个招。”</p>
肖有财为在玉成嫂面前竟有如此有板有眼的分析,自鸣得意。看着脸色渐白的玉成嫂,摇头:</p>
“当断不断,必成其乱。我的点子你不一定能接受。但能避祸,还能逼你丈夫露面。”</p>
玉成嫂急忙:</p>
“那你快告诉我什么法子?”</p>
肖有财犹豫一下,了四个字:</p>
“登报离婚。”</p>
“啊?!”</p>
玉成嫂从来没想过要跟丈夫离婚,瞬即拉下脸,嘀嘀咕咕离去。</p>
肖有财感觉没趣,想自己好心好意,她却不理解。心中甚是委屈,跟着又理解了。</p>
也难怪,镇上离婚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更何况老夫老妻呢?</p>
可是,不离婚,不赶紧撇清双方关系,茶馆迟早要跟人家姓。</p>
他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p>
张玉成一定被人绑架了,不让他输掉茶馆,是不会让他回来的。</p>
新社会,明的不行,肯定会采取旁门左道。到时又是儿子的负担。</p>
他看玉成嫂不再理会,无趣的摇摇头,起身出门。</p>
见斜对面剃头店没人,摸摸头发有点长,信步走去。</p>
“同志,几个钱一个头?”他问。</p>
鲁光荣瞅瞅他,答道:</p>
“你的头,一毛钱。掏耳朵加五分。”</p>
肖有财坐上椅子,摸摸胡子问:</p>
“再刮个脸呢?”</p>
鲁光荣笑道:</p>
“不要钱,在我这儿,剃头包括刮脸。同志,我咋感觉你有些面熟呢?你是第一回来本店吗?”</p>
“是啊,我家过中桥。平时剃头都在中街。今天喝午茶,顺便剃个头。肖秉义,你认识吧?他是我儿子。”</p>
他就怕镇上人不认识他。提肖所长,年轻人不知道。儿子已有名气,只好跟着沾光了。</p>
鲁光荣停下操作,愣愣的问:</p>
“你是肖所长?”他没等肖有财反应过来,扑通跪下。</p>
“恩人呐,终于又见到您了。请受我一拜,感谢你救我一命。”</p>
肖有财这才想起儿子曾经提过东街剃头店鲁光荣的事,心情也很激动。拉起他,客气道:</p>
“快请起,哎哟,都是同志,这么隆重干什么?”</p>
鲁光荣去里屋拿一个信封递给他:</p>
“本来我要送过去,腿脚不方便。我已将您救我的过程写了证明材料,请您收好。”</p>
肖有财莫名其妙,想自己第一次重逢,之前并没有让他写什么证明材料啊?</p>
鲁光荣看出他不知情况,解释:</p>
“你儿子和他女朋友,建议我跟您核实情况后,写一个证明材料,证明您日伪时期帮过地下党。您回去看一下,如有不当,我再改。”</p>
他稍停一会,自言自语:</p>
“我还准备再给组织写一份情况明,你帮过抗战,帮了革命,还为此丢掉工作。听抗战胜利后,你还为此坐过牢,花光家产才捡了一条命。实在让我无地自容啊。”</p>
肖有财颤抖着接下,感慨道:</p>
“五六年了,恍如昨天。救你是应该的,谢谢你想的这么周到。对了,我听儿子过,你是暗哨,我是游动哨。你这边有啥情况?”</p>
鲁光荣听罢一惊,他显然不想暴露更多。叮嘱道:</p>
“肖所长,八字还没一撇,这是你儿子的初步想法。”</p>
肖有财默默点头,自感有些唐突,转移了话题。</p>
“鲁师傅,我很想知道你的英雄事迹,能告诉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