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来到敌特司令部旧址，抬头望去，绿荫丛中，有一座老式楼房。</p>
站马路朝南看去，只能见到房顶。他拾级而上，才发现建筑是二层楼，建在山坡南边。</p>
房子墙壁是围墙，门洞进去。他进大门前，回望一眼。</p>
马路拐进有近二百米，整条路被茂密的树林遮住了。</p>
大门包着铁皮，他越发感觉这儿不简单，没急着进门，沿着墙壁朝西漫步。</p>
发现墙壁有被刮的痕迹。站远一点看，好像“严禁烟火”四个字。</p>
他折回，又沿着东边墙壁漫步。墙上有“仓库重地”四个字。</p>
他明白了，这儿原本是仓库。</p>
他推门进去，发现是个四合院，院子空地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p>
院子里有四个一尺高的水泥圆墩，圆墩空处，青草郁郁。蹲下仔细辨别，跟劳动工地的麦苗差不多。</p>
二层楼底层没有隔墙，二楼全是房间。他看了几个房间，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门前停下。</p>
办公室内，非常凌乱。领袖像斜挂那儿，一张老式办公桌面，杂七杂八。</p>
他翻翻桌上书，又看有烟灰缸，估计是宋中坚办公室。</p>
他又找李桂琴的办公室，在楼上东边尽头，有跟宋中坚办公室同样大的房间。</p>
他见办公桌后拉了蓝色布幔，遮着床铺。床下有女士布鞋，床头条桌有镜子。</p>
办公桌除了文房四宝，比较整洁。他估计是李桂琴的办公室兼卧室。</p>
他下楼去了楼房底层，绕了一圈。最后点根烟，背朝外坐门槛上，打量偌大的空房。</p>
思绪跟着一缕青烟扩散开来。他在思考，既然是仓库，堆放什么货物呢？</p>
只要知道是哪行哪业，便可找到仓库主人。他想弹掉烟灰，不料半截烟脱。</p>
他捡半截烟，注意到松板缝里有东西。剔出一看是麦粒。便继续找，板缝都有麦粒和谷物。</p>
他明白了，这儿可能是粮食仓库。院子里的草，是麦苗。</p>
他接下来，必须查找谁是粮食仓库主人？他将搜索范围，缩到全市粮食企业。</p>
回到南京的家，借来老电话簿子，逐一登记。清单出来，有几十家。</p>
一家家跑，来不及，还可能打草惊蛇。拿出市区地图，寻找靠的近的粮食企业。</p>
他脑海里首先冒出的企业，自然是周兴业的“华东国际粮油贸易公司”。</p>
可是一查，距离不近。定下一家靠的近的粮食贸易公司去调查。</p>
谁知一问，那家老板告知，不是他的仓库。很可能是全市最大的粮食贸易公司所有。</p>
他再问，市里最大的粮油公司，是不是汉中路“华东国际粮油贸易公司”？</p>
老板回答，不能肯定。但听这家公司在南京和外地都有仓库，其他公司没这实力。</p>
肖秉义辞别，一路上思考老板之话语，觉得也蹊跷。</p>
如果是周兴业的仓库，他同情革命，要面子。为争革命之家庭，不惜让一对儿女参军。</p>
怎么会拿自家的仓库，给特务做司令部呢？这不是引火烧身吗？他不会这么蠢啊！</p>
他考虑不能直接问，便想起父亲对周兴业比较了解，晚班车回家。</p>
他进门，见父亲坐那儿愁眉苦脸，便偷偷问母亲：家里出什么事了？</p>
杨玲摇摇头：</p>
“家里好好的，不知他怎么回事？凤下午喊他接了个电话，他回来就成这副样子了。”</p>
肖秉义只好直接问父亲了：</p>
“爸，看你精神不好，不会生病了吧？”</p>
肖有财睨他一眼，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问：</p>
“你这几天在忙啥？”</p>
肖秉义遂兴奋的介绍了他这几天的业绩，最后喜滋滋的：</p>
“端了敌特司令部，抓了二十几个俘虏。你儿子又要立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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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有财并没高兴，沉忧着脸问：</p>
“被抓的特务，有没有李桂琴？是不是还有个姓谈的俘虏？谈话的谈。”</p>
肖秉义点点头答道：</p>
“抓捕时，李桂琴不在司令部。是有个姓谈的副官。”</p>
他答罢，奇怪的问：</p>
“爸，你怎么知道有个姓谈的？”</p>
肖有财扭身看看厨房里正忙着的杨玲，压低声音：</p>
“我刚接到莫昆的电话，他在香港听，他姓谈的侄儿，可能被公安抓了。想让我跟你，对他侄儿照顾一点。还，据他了解，他侄儿没有血债，最好能放他一马。我正不知怎么跟你开口呢。”</p>
肖秉义有些为难了，遂问：</p>
“爸，您答应他了？”</p>
肖有财摇摇头：</p>
“我只试试看。唉，也是没办法。他对你爸有知遇之恩，实在不忍心泼他的冷水。”</p>
肖秉义头大了，愣愣的起身，准备回房间。又听父亲：</p>
“我考虑照顾一点可以，放他一马，你做不到。只能做顺水人情了，对吧？”</p>
肖秉义点点头，又坐下安慰道：</p>
“爸，不急。我会视情而定。我有一事想请教，这次破获敌特司令部，案中涉及到司令部地址是他人房产，您认为拥有房产之人，会不会有问题？”</p>
肖有财思考一会：</p>
“这要看具体情况，有的人图钱，只要钱够分量，就会租给他们。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这伙人身份。还有一种情况，房主不知情，家里其他人租出去了。</p>
肖秉义点点头，正待继续问。父亲补充道：</p>
“如果房主知道租房人身份，还租给他，那就有问题了。唉，我看到李桂琴丈夫无精打采，有些同情他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正经本文的李桂琴都成特务了，还是特务司令，这世上还有好人吗？”</p>
肖秉义无言以对，犹豫一下，准备直接点题：</p>
“爸，俗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哦。我告诉你吧。我的他人，很可能是周兴业。我初步调查，特务司令部是粮食仓库。其他粮食老板告诉我，只有他有这个实力。”</p>
“周兴业？”肖有财掏出烟，一人一根，吐一口青烟，凝神一会，摇摇头：</p>
“不可能吧？他这么要面子，会干这种事？干企业的就怕惹事，租房子给特务做司令部，那还得了？他这么圆滑，不会干蠢事。”</p>
肖秉义微微点头，认可了父亲的分析。</p>
可是，事实摆那儿。敌特司令部住址，如真是他家的粮食仓库，周兴业又该如何解释？</p>
“爸，假如敌特司令部所在地，就是他家粮食仓库，会是什么情况？”他问。</p>
“这个嘛，不好。”肖有财夹着烟，陷入了沉思：</p>
“如果这是真的，周兴业很可能不知道。他不常去公司，听，他公司业务都交给舅子管理。要么林可达不知内情，私下做主租了出去。可是，他虽精明，胆很啊！”</p>
肖秉义点点头，父亲了解周兴业，觉得他对林可达的分析有道理。</p>
林可达很精明，做事谨慎，胆是出了名的。他毕竟是替姐夫打工的，敢做主吗？</p>
既然他胆，不敢做主。那又明什么情况呢？难道周兴业点了头？亦或默许了？</p>
姐夫爱面子，舅子胆，那么，仓库怎么租出去了呢？</p>
看来，还得设法查清这家仓库，是不是真是他家的？他准备次日再去市里，捞个明白。</p>
耿毕崇站门口喊肖哥喝酒。肖秉义正犯愁，听喝酒，喜颠颠过去了。</p>
耿毕崇悄声：</p>
“接电话。”</p>
肖秉义诧异得问：</p>
“谁的电话？就我不在，上楼喝酒。”</p>
他罢要上楼，被耿毕崇一把拖下来，悄声：</p>
“你要不接电话，会后悔一辈子。接不接？快点噻。”</p>
肖秉义看他很神秘，迟疑着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喊喂，就听对方话了。</p>